第2章 不簬惧栬
“绿绮!”美目婢女厉声阻断了她未能说完的话,温声问道:“辞少爷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生得好看果然太占优势,连生气恼火的样子都很赏心悦目。
慢着,辞少爷?这是在叫他?南宮妖言迅速回顾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二十余载,除稚子时期无法记清之外,其他的记忆完好无损。
过去发生在他⾝上的一切他都记得,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因为他跳崖之前的那一段⽇子,过得太蹋糟自己,他恨不得将与那人有关系的所有事情忘得一⼲二净。
可他确定自己没忘,人就是这么个容易作践自己的东西,越是让他痛不
生的人,他越是忘不掉,可这到底怎么回事?从他睁开眼睛开始,这两个人说的事情他都听不懂,什么楚姑娘,什么阁楼。
他完全没有什么印象,这似乎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的生活。另外一个人…突然,萧清和如遭雷劈一般僵在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被猛地锤了一下一般。
像是有什么东西已经呼之
出了,只是他不敢相信。冷静,他暗自告诫自己,万箭穿心自己都面无惧⾊,不可为这事
了分寸。
“我记得。”到底是曾经指挥千军万马征战沙场的人,顷刻间便冷静下来,他必须先确认心中那荒谬的猜想是不是真的“把铜镜给我。”此话一出,名唤绿绮的婢女忙不迭找来铜镜递给萧清和,他接过铜镜,缓缓将铜镜移至眼前。
看清了镜中这个全然陌生的人,一时心中大震,连手都在微微颤抖,即便心中做了些准备,结果还是让人难以置信,亦难以接受,他早听闻有借尸还魂这等荒谬之事,却从未曾相信过。
据说书人之言,借尸还魂须由法师执行,还有一些繁琐的步骤也是必不可少的,然而这必须条件中,他南宮妖言没有哪怕一点是符合的。
这样惊世骇俗之事还是头一遭。镜中那张脸比起他原本毁了容的那张不知好看了多少倍,可若和他毁容之前相比就缺了些什么。
三庭五眼,分割得分毫不差,不⾼不矮的鼻梁下面是苍⽩的嘴
,相比自己之前的嘴
,这张似乎更薄些,笑起来的话,
角应该也会上翘起来。
这不算突出的五官糅合在一起倒是有些看头,这人该是个俊逸青年,说到底,这也是个可怜人,竟被人推下阁楼,⽩⽩糟了这副好⽪相和这大好的年华,反倒让自己捡了个便宜。
作为回报,萧清和决定为此人讨个公道,毕竟⽇后要长居“此地”了。
***“再问一遍,是谁将我推下阁楼的?”萧清和瞬间冰冷的语气像是能冻结空气,多年军旅生涯赋予了他不怒自威的气魄,令人不寒而栗,他问的是到底是谁将他推下阁楼的,而不是他到底是怎么掉下阁楼的,他已经从这两人的对话中隐约意识到一些问题。
“我们…真的…不知道。”美目婢女温顺地回答着他的问题,眸光却是躲躲闪闪,隐瞒着些什么。“是吗?楚姑娘…姓楚啊…还真好听。”他几字一顿,给绿绮一些抢着答复的机会。
“楚姑娘不姓楚,是花妈妈赐名为楚的,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吗?那你还记得自己叫什…”绿绮果然跳陷阱。
“绿绮!”美目姑娘再次厉声打断了正在兴头上的绿绮。萧清和凌厉地扫了一眼美眸姑娘,吓得她立马低下了头,而后端起托盘里的骨瓷碗,低头看了看药汁,舀起一勺慢慢浇到地面上,漫不经心地循循善
:“哦?那她随花妈妈姓花喽?”
“她才不姓花呢!楚姑娘姓顾,年方十二之时就被嗜酒成
的⽗亲买到此处了,据说是不愿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才弃了以前的姓,和这里其他姑娘小倌儿一样只有名没有姓。再说了,花妈妈也不姓花啊。”
绿绮噼里啪啦地说着,完全没有留意到一旁那双不停使眼⾊使到几乎要转筋的美眸。
姑娘?小倌儿?这不是…那种人…“不姓花啊…真可惜,明明是那么难得的姓氏。”萧清和连
腔中那颗脏器都在颤动了,他強迫自己略过那几个刺耳的词,拨弄着碗里的调羹继续说道。
“哈哈哈…”绿绮霎时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哈哈…花妈妈是因为在这风花雪月之地才被人唤作花妈妈,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这样的姓氏难得…哈哈哈…”风花雪月…绿绮笑得直不起
,萧清和却是如同遭了雷劈一般全然僵在
上。
“绿绮!够了!”那美眸婢女见萧清和没了方才的盛气凌人,便立刻开口制止。绿绮立刻住了嘴,低下了头,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自行了断,却在他人⾝体里醒来,这素未谋面之人竟是个⾝陷勾栏的男
!堂堂七尺男儿,不能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却在这污浊之地同一介女流争宠于萧清和而言,实乃屈辱!
萧清和又惊又怒,却又无可奈何,大病初愈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苍⽩的嘴
微微颤抖着,強装镇定地讲手里的骨瓷碗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手指微微抖动。
“你们先下去吧。”他现在需要些时间,抬起右手用四指
了
额角,补充道:“将桌上的那碗毒药也一并带走。”两名婢女一听这话猛地看向了萧清和,美目惊慌地呑呑吐吐道:“这药…”
“跟我们没关系!真的跟我们没关系!”绿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头摇一边着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求你放过我们吧,不要告诉花妈妈…她会要了我们的命的!”她说着竟开始哭了起来,菗菗搭搭的,话都说不连贯了。美眸女子也跟着跪下,垂着头,不发一言。
萧清和没工夫理她们,他已经疲倦至极,无力应对,挥了挥手就将人赶出去了,顺道弄出去的还有那碗有毒的汤药,其实他并不知道那碗药是否有毒,不过是想炸一炸,试试这两人是不是那什么楚姑娘的人。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要慌慌张张的,连死都不惧怕的人,还会惧怕活下去吗?他萧清和宁愿战死沙场⾝首异处也不愿作为娼
而活,一想到自己要和一些连名姓都不知道的男女…肆无忌惮地行那些不可言说之事,还要被迫作为男人盛露的器皿使用…
想想就头⽪发⿇,恶心想吐,
口发闷,四周的空气像是变成了固态,紧紧
近,堵得他发慌,
不上气来。
他右手撑着
,拖着左臂,慢慢躺了下来,他决定好好睡上一觉。兴许这些都只是一场梦,一觉醒来就好了,他前世作为银翼军将领,大敌当前,不露惧⾊,可这次,眼前发生的一切折了他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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