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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反倒疑神疑鬼
 莺儿也咂⾆:“真是神了,‮姐小‬您运气忒好。”两女兴⾼采烈心満意⾜地回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沐乘风从花园另一道门慢慢踱步过来,走到山茶树下,弯拾起一枚铜钱,捏在手中又徐徐走了。晚膳是全家人聚在一起吃的。

 本来中午还是活泼热络的气氛,沐乘风回来往那儿一坐,所有人便自觉噤声,只顾默默埋头刨食。

 就连家里最不正经的沐二老爷,席间愣是也没说一个字。左芝偷偷拿眼瞟⾼氏,仿佛还想跟她请教什么。⾼氏不敢言,只好装作没看见,把脸别到了半边。“吃。”耳畔吹来一道寒风,左芝一回神,见到碗里多了块排骨,是沐乘风夹给她的。

 左芝吓得赶紧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我自己来自己来…相公你也吃!”左芝急忙夹起一只鹅腿放在沐乘风碗里作为回礼,沐乘风面无表情盯着那只腿看了须臾。

 之后慢条斯理啃了起来,动作风雅就如在写诗作画,吃完了还掏出手绢擦擦嘴角。左芝转过头打量着这位连头发都一丝不苟的清冷男人,目光落在他严严实实的⾐襟之上,不噤想⼊非非。叫你装!

 假正经!今晚非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死木头!左芝恨恨撕下排骨上一块⾁,如是想道。晚膳过后沐夫人留儿子媳妇在此过夜,沐乘风正开口回绝,左芝却抢先満口答应:“好啊!”她转头与他商量“咱们就歇一晚,陪一陪婆婆嘛。”沐乘风见她兴致,便点头允了。

 卸了戏妆的沐夫人风韵尚存,不过一笑便被眼角细细的纹路出卖了年纪,她见沐乘风愿意留下,脸上笑纹愈发深刻,急急忙忙招呼人收拾:“快去把少爷以前住的那屋拾掇拾掇,换上⼲净被褥,还有,给我用香炉子仔仔细细熏墙屋角,别留下难闻的霉味儿。”

 她喜抚掌,推了沐乘风与左芝一把“你俩先去‮浴沐‬更⾐,待会儿再来。”待小两口一走,沐夫人赶紧翻箱倒柜从庒箱底的盒子里找出一个小福袋,接着就风风火火往沐乘风的房间奔去。

 沐老爹见了,问她:“你拿的什么,急急忙忙作甚?”沐夫人得意把手中之物晃了晃:“这是生儿子的灵符,我好不容易才求来的,我现在就去放在他俩枕头底下。

 老头子你就等着瞧,过不了多久咱俩就能抱孙子!”沐老爷面有难⾊,劝道:“这种事还是算了吧,当心被乘风瞧见了又不⾼兴,你少管他的事。”

 “怕什么,到时就说是媳妇儿⼲的呗!”沐夫人说起栽赃嫁祸毫无愧疚“你还记不记得你那闷葫芦的儿子有多久不沾荤腥了?特别是鹅⾁,更是从来都不吃的。以前我们落难的时候,一家人住在乡下的草屋里,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我就养了两只鹅下蛋。

 你儿子成天跟在呆头鹅庇股后面,一早牵着它们去河边吃草,晚上要亲自把鹅关好才肯睡,好得跟个啥似的…后来他拜⼊国师门下,学成归家更是一点荤食也不吃了。

 但是你瞧瞧今晚上!媳妇儿给他夹了那么大只鹅腿,我看着都慎得慌,闷葫芦的小子竟然一声不吭全吃了!

 啧啧,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你说你儿子咋是这种闷头闷脑还怕老婆的子…”沐老爷捋着胡子笑道:“惧內这点大概是随了我,至于情疏冷你就不用担心了,媳妇儿是个活泼的,肯定能让乘风改过来。”

 “管他活不活泼,我现在就想抱孙子!谁也甭想拦我!”沐夫人嗤了一声,捏着福袋満心喜去了房间。‮浴沐‬后左芝特意换上一件穿了跟没穿一个样的薄纱⾐,然后对镜描眉画,还叫来鹭儿给她梳头。

 “头发别全挽上去,留一半儿披着,看起来‮媚妩‬些。”左芝把⽩⽇的红山茶斜揷⼊鬓,见镜中之人也算玲珑可爱,遂问:“那块木头去哪儿了?”

 鹭儿道:“大人在书房看文书,估计要晚点才歇了。”左芝托腮叹道:“⽇⽇看夜夜看,文书哪里有看得完的时候?

 死木头这么认真⼲嘛,万一年纪轻轻就累死了我咋办?我才不要守寡。”她想到这里拍案而起“不成!我要让他休息!走,陪我去书房把他揪回来‮觉睡‬!”

 书堂雅室,內有木榻四张素屏两扇,罗列成排的书架上堆満了儒道佛各家书卷,墙角琴案上搁放一张古琴与一鼎香炉。幽幽月香随着细烟从炉中腾漫弥散,飞到那眉目如画的男人⾝旁,渗透进他洁⽩无尘的宽袖之中。

 古朴的木门发出细微动静,左芝悄悄推开一条把脑袋探进来,看见沐乘风正端坐桌后批阅文书,小声道:“相公大人我进来了?”沐乘风执笔写字,眼⽪也没抬一下,淡淡“嗯”了一声。

 左芝得到允许如小鹿般敏捷跳⼊,随手关门上闩一气呵成,转眼就黏到沐乘风⾝上,她从后面扑上来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畔娇嗔:“怎么还不休息嘛,在看什么?”背脊骤然被香软侵袭,沐乘风手中墨笔一顿,僵了片刻又继续写起来,用懒得解释的口气说:“说了你也不懂。”左芝一努嘴:“我又不当官,⼲嘛要懂这些!”

 沐乘风快笔疾书:“那你还问。”“我就随口问问,不说就算,谁稀罕。”左芝冲他皱皱鼻头,很不満意他的态度,她瞟了眼案台上的文书,发觉剩下的那摞还有⾜⾜一尺⾼,看着沐乘风不批完不罢休的架势,左芝不由得暗自叹息,继而挽起袖子:“我帮你磨墨。”

 “啪”一声,沐乘风写完最后一字把文书合上,抬手拦住左芝:“不必了。”左芝诧异瞪着他:“你看完了?”

 沐乘风‮头摇‬:“明⽇再看,回房歇息罢。”他牵起她的手就要走,左芝却反手扯住他袖子,把他又按回椅子上坐好。“不急不急!”左芝说谎是信手拈来“下人们还在熏屋子呢,咱们坐会儿再回去。”

 她深知打铁趁热的道理,生怕沐乘风这一路走回房又会出岔子,于是殷勤地捏起粉拳给他捶肩“相公大人辛苦了,我来给你捏捏,舒展一下筋骨。”

 肩膀被小拳头打得酥酥的,沐乘风微微侧首,眉⽑一扬:“有事?”左芝満肚花花肠子正在想招,闻言赶紧矢口否认:“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细弱的手腕在眼角晃来晃去,沐乘风忽然一掌握住左芝腕骨,扬眉再问:“又闯祸了?”左芝恼他啰嗦,生气甩手道:“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除了闯祸就不会其他的了?人家好心好意服侍你,你反倒疑神疑鬼的,死木头你看不起人,哼!”她就像一只还没断的小花豹,外表看起来如猫儿般慵懒可爱,每每发起火来又乍呼呼的,⽑发竖立凶神恶煞,却仍旧是啂臭未⼲的乖憨模样。沐乘风缓缓松开掌,角松弛:“没有就好。”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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