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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消逝得多么慢
 她丝毫不羡慕,毕竟被人这样牵挂…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牵挂…并不光彩。平繁忙的工作今也偷了闲,片刻也没有打搅到这场病的蔓延,手机里那些博人眼球的广告也都遗落了她,生病的人成了消费指数的弃子,她这样自怜自艾着,才发觉是自己太过矫情。

 手机连上网,飞的废料广告再次充斥眼前,没被广告商忘记,一时间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暂且算是幸吧,至少还被人惦念着。划到最底部,那个熟悉的字眼让她变得活热起来。

 “吃饭了吗?我晚上做鱼。”极富隐晦的邀约,沉星河此刻读起来也变得有一点点温度。“生病了,昏睡了一天一夜。”把病态说的严重些,或许可以得到怜悯,躲过这场温度极高的热宴。

 “严重吗?”宋清梦回复很快,看来病况已得到重视。“头还沉沉的。”让对方的邀约死心。

 “我是医生,地址发我。”病状说的严重些,反倒正中下怀。对症下药,说的就是她们吧。沉星河没拒绝,因为她也有一点私心,她没邀请过宋清梦来自己家,第一次邀请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顶着铅重的脑袋,从被窝里爬出来,披着不宜时节的绒衣,把凉薄的温度隔绝。

 她伏在地上,精细到玻璃渣渣,给摔得粉碎的水杯收了尸,又把被病痛‮磨折‬的凌乱的客厅、卧室清理一遍,餐桌上已经枯萎的花被病气染得丑陋不堪,只好扔掉。

 收拾完一切,又照了照镜子,毫无生气的脸色让她颓然,发梢蓬蓬的让整个人失去了光泽,未免失礼,简单把自己修理一下。做好宾入如归的准备。

 夜幕垂下。沉星河在漫长的等待中昏睡,她梦到家乡漫无边际的麦野,绿了一大片,栗子枝头落了鸦雀,吱吱呀呀嘶叫着,晚霞在天际和湖面尽情地燃烧,她站在崖上,试图去触刚刚脸的月牙,一双有力的手在后面扯她、追她。

 她叫嚷、呐喊,却没有人回应她。宋清梦的叫门声解救了她,得以从梦魇中惊醒。

 “我带了粥。”宋清梦看到她苍白惨淡的脸色,站在门内,和屋外那些生龙活虎的人比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沉星河迫着喉咙,应了一声,发出比起垂死的乌鸦还算有些气力的声音。

 “发烧了吗?”宋清梦迈进病气萦绕的室内,用手碰了碰勉强还能站着的人的额头。

 “退烧了,头还是很疼。”沉星河接过那一捧是活气的花簇,用鼻子扑在上面猛了一口花香,脑袋清醒了不少。

 “可能是风寒,没吃饭吧,过来先把粥喝了。”宋清梦一手提着保温壶,还有一大袋颜色鲜丽的果蔬和零零散散的吃食,另一只手环过她的,将自己身上的活气赋给她。

 沉星河没有反抗,她无力,也不想,她家的装饰是黑白调的,比起宋清梦的灰白调更显几分清冷,单一,就像她的人一样,只有在宋清梦面前才是绚烂的。

 厨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宋清梦将她煮了一下午的粥盛入陌生的碗中,还冒着些许热气,尝了一口还算温热。食物的香气静静弥漫,飘屋子,这里逐渐变得生动起来。

 沉星河坐在不远处的餐桌旁,凝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长久、静谧地注视着她的背影,隔岸相望。一抬手,一蹙眉,都牵动着她这颗砰砰鼓动的心脏,恐慌、害怕、忙将完好的魂魄击散、打,又归于平整。

 她原以为这种感觉会迟一点、轻一些,至少不会像这般猛烈、痴狂、热切,如泡沫在空中突然炸裂、破碎。贪念、渴望、无餍化作爬虫啃咬、撕扯着她,躲在皮肤下想要占据、拥有的望在朝她咆哮。这是爱吗?她叩问自己。

 “吃完把药喝了。”宋清梦把粥送到她面前,附着几颗颜色缤纷的药片。

 “好”沉星河将适温的食一勺勺入口中,从昨天到现在她的胃都没接纳过新食物,她惧怕喝药,儿时已吃了足够多的药,从发烧到现在。

 她只靠着几包清热解毒颗粒舒缓。宋清梦拿起被遗忘一旁的花束,取下靓丽的包装纸,将它们最原本的样子呈现出来,空的花瓶被橘黄的花朵填,原本单调且乏味的屋子,多了一抹光彩。

 “再盛一碗?”一碗饭几分钟内被刮的干干净净,一粒米不剩。沉星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享受着短暂属于她的温暖。“好苦。”擅长喝药的人只能尝到糖衣的甜,没有人愿意做那个擅长的人,她也一样。

 绝大多数药片都裹着糖衣,先甜后苦,这大概是对死亡最后的温柔。糖衣之下的苦味在舌苔上弥散,她感慨,披着糖衣的苦远还不如中药的苦来的痛快、直接、干脆。

 “粥好喝吗?”宋清梦等她喝完一大口水,把苦味稀释。经她一问,沉星河支楞了一下,倒有些被问住了,吃的太快,忘记了品尝味道。“好喝啊…”眼神四处躲闪,害怕被看出其中的端倪。“好喝就行,还怕不合你胃口。”

 宋清梦顺着她的话,没有拆穿她。饭香在洗碗池哗哗的水中稀散,花束的香气渐渐清晰。

 “过来。”宋清梦拍拍示意她坐近点,将冷冰冰坐在一旁的人圈在怀里。两人蜷卧在上,抱成一团,似乎冬日的严寒还没走远。

 “好点了没?”宋清梦用手拨开她额上的碎发,将自己的头抵了上去,好像这样能更好感知她的病痛。“好多了。”沉星河感受到她热热的额头,踏着关系的边界线向后微撤了一下。

 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食物带给人力量上的填充感是任何事物都无可比拟的,对病中的人尤甚。

 “你今天工作不忙?”沉星河闻着她脖颈间清淡的桂花香气,不自觉的贴近,被子里的脚在了一起。“还好,请了假。”宋清梦拂过她憔悴的脸,在自己的滋养下,也算回了神。

 “想做…”沉星河的手已掠过,放在了宋清梦的后背,瘦弱的脊柱因‮体身‬倾向她而凸起,拇指沿着凸起画着线。

 “你‮体身‬?”她来,不是为了做的。“姐姐…我想做…”沉星河用舌堵住了她不想听的拒绝,用‮体身‬去延长短暂只属于自己的温暖,她想做,是报答,也是望。窗外的月亮明晰地亮着,消逝得多么慢,耽延了白的到来,却成全了属于她的夜。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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