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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头一次与对视
 “哦?”面前的人抬眉,给了他一个恰到好处的了然“原来如此,那怪不得这场事前谋划的伏杀没有成功。”

 “…”宋毓简直要被顾荇之这睁眼说瞎话的样子气笑了,他既然说这些刺客做事不利落,却偏生又能被他们跑得一个都不剩,如此反常的事,骗骗三岁稚子还差不多。

 可大家都是聪明人,话问到这份上还搪敷衍,宋毓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从顾荇之这里问出任何东西来的。

 于是也只能顺水推舟,讪笑着附和道:“还好,还好,你没事就好。”顾荇之沉着脸“嗯”了一声,上马带着人走了。

 哒哒马蹄远去,留下一路飞扬的尘埃。宋毓放下捂住口鼻的披风一角,若有所思地看向顾荇之离去的方向。

 “世子,”一名随侍凑过来,低声在他耳边道:“小人觉得今猎实在奇怪。”宋毓负手而立,斜斜地觑他一眼,没有接话。

 随侍一顿,复又道:“先是侍卫亲军卫引着我们在围场绕圈,后是虎跳峡这场突如其来的失败伏击。你说顾侍郎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世子?”

 宋毓冷笑一声,沉默地翻身上马。顾荇之当然有事瞒他。不仅如此,他还知道这件事多半和前些时候混入顾府的那名女刺客有关系。

 毕竟当初顾荇之为了娶她,可是独自受下了顾氏宗祠里的二十鞭家法,差点儿去了半条命。饶是如此,听闻她出事,他仍是强撑着。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金陵。两人自幼相识,这人什么样子他还不知道?

 一意孤行,然后把所有事都揽到自己身上,一力扛下,当初九岁的他在小佛堂绝食七,就是因为这一股不知学了谁的硬脾气。

 若不是真的认定了要娶她,淡漠冷清如顾荇之,根本不会为她做这么多,可是倘若如此…刺客、吴汲、顾荇之…目前能肯定的只有吴汲和顾荇之的立场对立,但那个刺客呢?她仿佛既不是吴汲的人,又不是顾荇之的人。

 宋毓蹙眉,眸深沉,当下时局扑朔离,毫无头绪,他甚至觉得冥冥之中似乎还有另一只手。

 在无声地搅动这盘棋局,在继续着陈相并未来得及完成的博弈。一切问题的答案,似乎就藏在那个刺客身上。无数的疑问像周围的烟雾笼罩,呛得他口发紧。

 宋毓捂咳了两声,对一旁的随侍道:“回府之后,你想办法将顾荇之可能在猎放走之前那个女刺客的消息透给吴汲。”手中缰绳猛然拽紧,他复又缓声道:“派人往顾府附近安人盯着。我总觉得那女刺客会回去找他。”

 明哲保身,既然局势不明,当下韬光养晦才是最要紧的。总归是有人比他更想拿那女刺客做文章对付顾荇之的。***“喂!”

 金陵城内一条幽静小巷,深处隐隐约约传出女子的呼叫声。有什么冷而硬的东西被她拉得哗哗直响,而后便是木头吱哟吱哟的叫唤。“花添你个人!你给我滚出来!啊啊!”眼见嚎了一早上都没人搭理,花扬也累了。干脆七仰八叉地躺下来,可是双手被缚,一睡下就会拉过头顶,平着侧着都不舒服。

 花扬气得直蹬腿,上的锦衾被踢到地上,架子又无力地哀叹了两声,那刺杀逃出生天后,她便在花添的掩护下趁走了。

 之后本想找个地方先好好睡上几天,结果当夜里,花添就独自闯了进来,一把晕她,然后将她扛到这里藏了起来,花添说是藏,但花扬觉得这是锁。

 吃饭睡觉都绑着铁链不说,连如厕沐浴都没有自由,正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花添提了个食盒进来,看见被她踢下的被子蹙了蹙眉。

 她行过去,随手抄起被子往花扬头上一灌,淡声道了句“吃饭。”花扬被那被子砸得往后一仰,然后扭着脖子挣扎了半天才将头挤出来,继而顶着一头蓬蓬的发。

 看着花添软糯委屈地叫了声“师姐~”端碗的手顿了顿,花添面色如常地为她布菜,一边道:“你好生在这里安份待一段时间,等楼里风声过了再出去。”

 花扬撇嘴做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可是我已经在这儿呆了快七了。你指的一段时间到底是多久?”“还好意思问?!”花添被她气得手上使力,刚挑好的白米饭飞了出去。

 她也懒得管,只看着花扬严肃道:“你现在出去看看,刑部、大理寺、百花楼,谁不想抓你?!”末了又觉不解气,将手里的筷箸一拍,愤然道:“你能耐呀!凭一己之力搅得朝廷和江湖都不安宁!

 以前你虽然行事乖张,倒也不至于这么失了分寸,可自从遇到顾荇之…”“啊…”抱怨的话被花扬扯着嗓子的惊天长吼淹没。

 花添妥协,知道这人不能讲道理,于是也不再纠,夹了块青菜放到勺子里往她嘴边递。花扬偏头躲开,抱怨道:“怎么没有?”

 “你还留着颗脑袋吃饭就不错了。还想吃?”花添不管,动手捏开她的下颌,把那一勺青菜都灌了进去。花扬苦着张脸嚼,咕哝道:“我才十八岁,还要长‮体身‬呢,没有怎么成?!”

 花添倒是少见她这副吃瘪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她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她这样娇憨的模样是什么时候了。

 花扬确实不常表出这样的一面。两人都是孤儿,很小的时候便被百花楼收养,那一年她十岁,花扬六岁。个子小小的一个女娃,身的伤,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花添当时对她的印象是孤僻。

 彼时的他们都不知道百花楼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要收养他们,故而同龄的孩子都能玩到一块儿,除了她。孩子们游戏喧哗的小院里,她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像一个融不进的旁观者。

 花添是里面最大的孩子,家破之前也有过一个妹妹,故而总是对她格外留意。两人第一次说话是在一个夏蝉嘶鸣的午后,她拿了自己偷偷藏下来的饴糖给她,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倒是不客气,伸手便抓了花添的糖,沉默地吃。花添问她为什么不跟其他孩子玩。小姑娘停下来,头一次与她对视,一双琥珀的浅眸映着夏日,金灿灿的,格外好看。

 花添永远都记得她告诉自己的话“别跟任何人走得太近,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之间就会变成你死我活的立场。”她怔住了。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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