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乌眸干净明亮
***宋昔看痴了,一时间忘记了模仿。“你学会了吗?”裴修云停了手,面向她转过了身。
宋昔有些气馁:“先生舞得太好了。看似身轻如燕,但又
含力道。我怕是学不来。”裴修云走到她跟前,解下自己脸上的面具,覆在她脸上。
“还记得我以前教你的《虞美人·听雨》吗?”裴修云将她按入怀中,双手各捏着面具的一
系绳,缓缓悠悠地打了一个结。宋昔的脸上贴着狰狞面具,鼻尖萦绕着裴修云残留在面具之上桂馥兰香般的气息,脸不由地烧了起来“嗯…”她轻声地应道。
“我之前说过,不同的心境听雨,能有不同的滋味。跳舞亦是。不同的人,不同的理解,对同一支舞蹈,有不同的诠释方法。为师是这样诠释的,宋昔会有自己独一无二的诠释方式。”宋昔的眸子一亮,抬起头。
正撞上裴修云清润的眸光。“我先教你技巧,如何省力,如何稳住身形。”他拉着她走到鼓架前,让她面对着鼓架。
他从身后探过手,裹住了她握住鼓槌的小手。宋昔的个子不高,把手举在最高,才将将捶到鼓面的中央,如此捶了几下,手很快就没了力气。
“先生,我够不着…”宋昔懊恼地道。“踩我脚上。”他的声音如一袭暖风,轻轻悠悠地钻入她耳中。
她犹豫了片刻,轻声道:“先生先松一下我的手。”裴修云以为她是累了。接过了她手里的鼓槌。宋昔立刻抬起脚,利落地把脚上的罗袜褪去,丢在一旁。
“我的袜子刚刚踩水了。不能脏了先生的脚。”她小而莹白的脚轻轻地踩上了裴修云的脚背,圆润可爱的脚趾微曲,趾尖抵在裴修云修长的脚趾
处。
裴修云的心底漾起一道微波,似乎有一只小猫爪,轻轻挠了他的脚背,偏生这只小猫,还毫无察觉。
裴修云横过一臂,揽住她的柳
,稳住她的身形,他将鼓槌
入她的手心,再次握住她的手。宋昔仰头,抬手捶上了鼓面。这回,正巧捶在鼓面的正中央,声音清亮寥远,气势磅薄。
“很好。”他赞道“保持这个节奏,我们先来几遍,再加快节奏。”鼓声阵阵,裹挟着山崩海啸之势,震得船也微微摇晃了起来。
宋昔越敲越快,手臂晃动如波,鼓点声繁密急促,令人的心不由地揪了起来,不知何时,裴修云已经松开了手,而宋昔毫无察觉,尽情地击鼓,直到
疲力尽,她才奋兴地收了手。“先生,我会了!”她转过身,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之上。
“嗯…你很聪明,也很厉害。”裴修云被雨水淋
的青衣贴在身上,更显得身形颀长清癯。宋昔眸光扫过地面,瞥到他被踩得苍白的脚背,不
有些愧疚。
“先生,我把你踩疼了吧?”她提起裙摆,抬起了一只白润娇
的脚丫。脚面下
,用大脚趾慢慢地
裴修云的脚背。“宋昔…”裴修云攥起她纤细的腕,眸光晦暗。
“怎么了?”宋昔又用脚尖去蹭他另一个脚背,轻轻柔柔的,如同一
雁羽搔过脚背,带起几分勾心的
。“佛说过:‘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可惜,我的心境已经蒙尘。”他遗憾地道。
“先生说什么偈语呢?”宋昔困惑地道。“
后,我会讲与你听。”宋昔撇嘴道:“先生在哪里都要同我说教。
***宋昔别过裴修云之后,回家换了一身清
的衣衫,去了赵明德的家,他家依山傍水,一路上要穿过整个村子。也难怪赵明德天天懒得走路,非得骑牛上学。
宋昔第一次来这儿,赵家的宅子果然是不同凡响。江南土财主家的墙总是造得很高,让人窥探不得。唯有墙内的枇杷树长得高大魁梧,枝杈掠过墙头,
出几分绿意。
宋昔走到黑色大门前,用手扣了扣烫金铜环。门很快就从内打开了。一个小厮探头探脑地从门
里面钻了出来。“我是赵明德的同侪,有事想找他。”宋昔行礼道。
“原来是少爷的朋友,进来吧。”小厮热情地打开门,引着宋昔走过亭台楼阁,池馆水榭。赵明德就躺在走廊下的藤椅上,他半个脸敷着黑色的药膏,手时不时地摸一下脸,不停地倒
凉气。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宋昔一惊,提着裙摆就跑过来了。赵明德慌忙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大惊失
:“你怎么来了?别看我的脸!”
宋昔走到他身侧,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她一把抓住他的小臂,使劲往外扯,非要看看他的模样。
“别拽了。疼死我了!”赵明德叫嚷了起来,宋昔卷起他的衣袖。只见本该洁白无瑕的手臂上青紫一片。“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宋昔皱眉道。“还不是替你挡揍…”他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什么?”宋昔听得含糊不清的一句抱怨。“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放下手,干脆让宋昔看了个清楚。
半个脸肿得很高,甚至眼眶都有些肿
。宋昔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他立刻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吓得宋昔赶紧捂住耳朵。“姑
,我求你别碰我了。”赵明德哭丧着脸道。
“好,不碰,绝对不碰。”宋昔把手高高地举了起来,赵明德支起身子,向藤椅一侧靠了靠,
出椅面的一角:“坐吧。”
宋昔坐了半个
股,不敢靠着赵明德,怕挨上他的伤口。赵明德从手边茶几上的果盘中抓了一把金桔糖,
入宋昔的手里:“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家没什么,就是吃的多。”“哦…”宋昔捏起一块橘
的金桔糖,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令人生津。
“你…今天是来探望我的?”赵明地坐直了身子,不知不觉,同宋昔挨得很近。宋昔这才想起来正事,连忙道:“我找你是来借船的。你家船那么多,能不能跟你爹娘说一声,借我们一艘来比赛。”
赵明德眼中的光渐渐寂灭。宋昔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连忙把手里的金桔糖拨出一个放在他手心:“我不知道你受伤了…”“不打紧。”赵明德捏了捏还带着宋昔手心余温的金桔糖,摇了摇头。
“船你不用担心,包在我身上。”他继续道。宋昔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她侧过身子,一手搭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放在藤椅的把手之上,这才察觉赵明德的脸近在咫尺,他的乌眸干净明亮,如同暗夜中的星辰,璀璨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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