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満脸是泪
*两天后,在一个如常的早晨,梁鸢心心念念的那把匕首被送了回来。当年天下七分,六王一帝,拥燕作首。如今秦人率先按捺不住,挑起战火,短短三年便以铁蹄踏遍南疆,彻底从版图上‘楚’字抹去。这场动
声势浩大,天下人都看在眼里,如今秦人
载而归,如何不会叫他人眼红?天下,要大
了。
燕国复国后,承扶微长帝姬遗志,先后三修金玉台,请了数十位能工巧匠、机关大师在赤堇山内前前后后设了十九道关卡。
关关险恶,百死一生。据说最后纯钧剑①封存在一封琉璃冢中,最后一关,是一道名为‘莫奈何’的锁。说是锁,却没有钥匙,当中奇巧,蛮力不可解,传说只有同时明月珠、连城璧方可破局。燕氏因惧怕有人存心谋剑,早早将二者分别送出。
到了百年后的今朝,坊间明月珠
落民间,后来被一豪绅万金买下,做家传收藏。至于连城璧…据说当年扶微长帝姬与楚和王私
不浅,燕文帝念及个中情分,将其赠给楚和王,成了楚国的传国玉玺。说得神乎其神,连梁鸢都曾信过。只不过那一
城破,秦军入宫。
她被那一对亡国夫
选来做替死鬼,她看着他们细心妥帖的为梁同俦打点一切,玉玺就放在书案上,匆忙几个来回,甚至无人多看一眼。
那时她便隐隐约约的在想:或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连城璧,甚至连所谓的天子剑,或许都不过是一场骗过天下人的局。比起验证了虚无缥缈的流言。
她还知道了一个秘密…那个末路君王从隐匣中拿出一把古朴的匕首,
进了宝贝儿子的怀中,一字一句的嘱咐他:只要拿着此物去面圣,燕帝绝不会坐视不理。
那是祖上他们欠下的债。梁鸢曾无数次的听母亲提起过自己诞生那
的五
晚霞,一直心向往之,却从未见过。
不过当她夺过那把匕首,将它没入梁同俦的
膛,眼前鲜红一片,四处是涌动的火舌,深深浅浅的红与杂
织…是她,亲手升起了湮灭大楚的晚霞。***近来小猫儿愈发乖觉。
霍星
早起要去营中议事,她便光溜溜的从被窝里钻出来替他挂剑,害得他又一天心神不宁。
回来路过一家珍品居,便顺买了一对东珠耳铛,他觉得那张脸明媚
丽,不需要太华贵繁复的装饰,东珠成
尚可,在夕阳下泛着盈润的光泽,若衬那张白净细腻的面皮上,应该也很美。
浮图塔的那些人们翻来覆去查过几回,差不过就要处置了,他既答应了她要去,应道就要赶在这几
了,不过在那之前。
他要替她穿耳。金簪被烛火烤的通红,梁鸢看得心慌,一缩脖子躲开了:“…你到底会不会?”
“我真会!”他信誓旦旦“我之前看嬷嬷就是这样,先拿两粒珠子在耳垂上
一
,然后再用火将绣花针燎红了。往
里那么一扎,就成了,何况我十二岁时就能百步穿杨。何况这区区耳朵!”
“这能是一回事吗!”梁鸢的声线透着绝望,他被她的样子逗笑了。“至于吗?这点小事。”梁鸢捂着耳朵,垂死挣扎:“我怕痛!真的!”他恍若未闻,拨开她的手,安慰
的拿起珠子又
了两下,便下了手。细微的刺痛,仅仅一瞬间。
梁鸢还没来得及夸大其词,两边都穿好了,接着又看见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对珍珠耳铛,利索的替自己挂上。
耳朵本来就有伤,又凭添了首饰的重量,谈不上疼,但很难受,她眼中水光泛泛:“疼死了。”
“你哪里是怕疼的人。”霍星
虽然不相信。但还是摸了摸她的脸颊“那天都没哭,这点儿小事就要掉眼泪?”
“那天…当然也疼了。”梁鸢自然地把下巴搁在他的掌心,主动又蹭了两下,她总这样,不经意的
拨一下,自己却毫不知觉。
顿了顿,又不痛不
补充“不过那时是你故意要我难受,我肯定不会让你遂愿。”霍星
收拢指节,作势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昂起脸来:“谁叫你嘴里没一句实话。如今这样不好么,你乖乖顺着我,我自然会宠着你,护着你,教你如意。”
她不去看他的眼神,哼了一声“如什么意。”他一笑,起身道:“走。我带你去见你的那些昔日旧友们。”
*浮图塔塔内
阴沉,壁上长着大片青苔。梁鸢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因为知道它原来的来历,所以以为不过是个特别些的教习所。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是一座牢。
除了第一层稍稍粉饰太平,空旷整洁些外,每一层都放着琳琅
目的刑具,墙面上
是飞溅状的狰狞血痕。
不知是百年前的,还是新鲜的。梁鸢并不怕,而是乍到了昏暗的地方不太适应,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小侯爷自然得牵起她:“跟着我。”
一直到了第四层,明显比感觉到空间狭隘,远不如楼下。人却不少,拢共有十几二十个,男女都有,昏暗的烛火下映出来一张张年轻的脸。每一张。
她都很熟悉。看来在被做战俘的日子不好过,从前光鲜靓丽的世家子女们穿着清一
的囚衣,憔悴落魄。
尤其是女孩儿,都瑟瑟缩在角落,听见脚步声一来,就小声的啜泣了起来,其他则纷纷凑到了前面,胆子大的便骂了起来:“秦贼,还不速速放咱们出去,等到他
兵临城下,再想告饶就晚了!”
“就是。关了爷爷们在这,却不敢动咱们一
手指头,说到底,不还是没胆子吗!”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叫骂声中,霍星
摘下门外的羊角灯,为身旁的少女照明。
羊角灯先照亮了斑斓
光裙摆,再是云锦织绣的袄衫,最后是一张
丽摄人的脸,在这幽深晦涩的地方乍看见一个如此鲜
的少女,众人晃的眼晕。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认了出来“她是梁鸢!冷宫的那个野丫头!”好像一滴水掉进沸腾的油锅中,这个名字掀起了人群的轰动。
“是你!就是你这
人害了姝儿是不是!”一个少年拨开人群,赤红着眼望着她“她是你的姐姐!你怎能做出那般蛇蝎心肠的事情!”
梁鸢这才在嘈
的人群中听见含糊的哭声,歪着头往里看,才发现前几
才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那只孔雀正蜷缩在墙角,一身破旧的囚服,
脸是泪,像是在拼命哀啕,空
的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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