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眼眸弯如月牙
哪怕某些难以出口的病症,几帖药下去,没人不夸的。至于姜晏说的“不正经”…阿蘅回到西院时,程无荣的确与姜晏共处一室,但门口守着几个婢子呢,她并不知道。
那几个婢子囿于命令,犹豫着不敢靠近姜晏闺房,延误了一息,给程无荣留得短暂的动手机会。
“娘子放心,若觉得这人不妥当,以后我们换个大夫。”阿蘅想了想,面
愁
“
底那个…那个怎么解决呀,这几
除了我,其余的人不能进屋,照料娘子也不方便。”姜晏扯了扯发皱的裙摆,捻住轻薄绢纱,指甲隐约泛白。
“我自有打算。”她照常用了晚饭,沐浴换衣,待夜深人静,吩咐阿蘅传了两个手脚利索的护院,将尸体抬到北院去。
“放下就走,不必与任何人解释。”姜晏道“夫人若执意要问,就说是我找着了北院丢失的婢女,好心送回去。”
当晚,侯夫人再次犯了惊悸的毛病。如姜晏所料,这位姨母并没有追究尸体的来源和死因,甚至没敢多问西院半句话。
大晚上的,就派人将尸首运了出去,偷偷埋葬了。清远侯姜荣昌对此一无所知。姜晏知道,哪怕自己对父亲讲述
子害女的行径,他也不会相信。
姜荣昌向来不
心后宅琐事,早些年愚蠢得想要享受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待遇,与前
和离后,依旧抱着
小和谐的幻想。
至于上面的几个兄长,要么只关心朝堂局势,要么整
猫逗狗,遇着亲眷争端,全是和稀泥的手段。以前姜晏也不在乎这些,毕竟活得顺风顺水,除了灵净寺的事,再没遇着危险。
亲爹出手阔绰,绝不苛刻女儿。兄长每次回来,都带许多贵重玩意儿哄她开心。三姐善良懦弱,从不对她生半分脾气。现在姜晏重新审视这个家,终于难以回避
目疮痍。
***侯夫人差人在灵净寺下药,自然是为了折辱姜晏。搞个私相授受随便苟合的名声,姜晏难免成为洛
城里的笑话,好在事情没成,之后一段日子,应当能清净很多。且说宿成玉。这人伤没养好,便登门拜访,寻姜晏出府散心。
“天气暖和,城里城外牡丹开得极好。”他温声细语,眉眼间不含一丝怨怼“晏晏不是喜欢牡丹么?正好外出赏花。”
姜晏敛住眼底冷意,抿
一笑:“怀哥哥不怕我再次发疯,捅了你的心窝子?”宿成玉愣怔,秋月似的眼眸微微睁大,继而
出几分无奈。
“不要这么说自己。”他说“晏晏做事自有道理,当
伤我,定是我哪里犯错,惹晏晏伤心。”话真好听。
人也坦诚,可是姜晏越听越疼,看不清宿六郎钟灵毓秀的皮囊之下,究竟包藏着怎样的魂魄。“好啊。”她笑起来。
“怀哥哥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常去玩耍的土堡么?这时节,周围一定开了很多花。野牡丹,杜鹃,可以吃的白槐…”姜晏语气轻飘飘的。“我们就去那里玩。”***想不想杀了宿成玉?想啊…真的很想。
姜晏出门时,盯着宿成玉
拔的脊背,她可以趁他不注意,捅穿后心窝。也可以撒娇
痴,抱住他的脖子,然后猛地割开侧颈。
只要演得好,心狠,果决,应该是能成事的,对不对?可她不能就这么杀了他。宿氏尚未没落的那些年,族中不知出了多少贤良豪杰,文臣将相。
宿成玉的祖父,曾与先帝有师徒情谊,叔公则在朝堂风雨飘摇之际,一力匡扶正统,护天子坐稳了白骨浇筑的皇位。新皇登基后,顾念宿氏功勋,封侯拜相,宿成玉的父亲宿永丰便做了右相,
朝臣子谁不称一句宿公?
直至十一年前,
山郡爆发疫病,难以抑制,郡守宿成德封九城,自殉。宿成德是宿成玉的大兄。右相就此一夜白头,无心政事。
不久,竟犯了延误军机的大错,致使边关伤亡无数。帝大怒,将宿永丰贬为庶人,宿氏接连遭受打
,再不复昔日荣光,与此同时,天子开始提拔寒门士子,推新政,修学馆,辟仕途。
吴地的闻阙,逐渐显
头角,一步步走上朝堂,成为左相。右相之位,多年搁置。宿成玉是宿永丰的幼子。
他参加侯府酒宴,以身挡油救下姜晏的时候,父亲已经逝世一年。小姜晏被宿成玉抱在怀里时,吓得喊不出声音来,只知道看他的脸。只有十来岁的少年,有着苍白而俊秀的面容。沉沉的眼眸里,堆积着暗红的光。
姜晏年纪小,不懂事,却被他身上某种坚决的气势所吸引,有事没事往宿宅跑,趴在
边看他背部溃烂的伤口,勾着他的手指喊哥哥,后来姜晏爹娘和离,生母回了长安外祖母家。
失去娘亲的姜晏,自觉与宿成玉境遇相似,更加黏他依赖他。侯府氛围奇怪,姜晏不喜姨母,经常偷偷离家,吓得仆役
城找人。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秘密场所,城南的荒僻土堡,就是姜晏最喜欢的藏身之地,她在这里捉虫子,寻野葡萄,无聊了便一人分饰两角,扮演阿娘和自己。将土堡地址分享给宿成玉后,玩耍的方式就更多了。编花环,斗草蚱蜢。
照着话本子演些不伦不类的才子佳人戏。姜晏曾经最喜欢的,是让宿成玉扮作成亲的小郎君,而她举着一片纱,模仿青庐帐,要他来娶她。
连成礼的规矩都搞不明白,还煞有其事地给宿成玉下命令。不准撒彩果!也不能唱多子多福!孩子由怀哥哥来生!
我怕痛!晚间睡觉,永远不可以和我抢被子…早起的杏仁酥酪,也只能是我的,后来两人真正成亲,宿成玉温情软意,果然处处由着她,纵着她。
每天早晨,也会亲自为她做一碗杏仁酥酪。姜晏最是怕疼,怀了阿桃之后,却没有喊着打掉,她真的,真的很喜欢阿桃。思绪回转。姜晏走在高低不平的草地间,望见前方灰蒙蒙的土堡。
新鲜的野花簇拥周围,蜂飞蝶绕,她一个不慎,脚下打个趔趄。宿成玉伸手扶住,无奈道:“晏晏还是牵着我的袖子,好不好?”姜晏站稳,坚决而缓慢地挣脱他的手。“不要。”她看着他,眼眸弯如月牙,
间
出尖尖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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