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性与深邃 下章
第一章
 宁静无声的清晨,舒柏昀按下音响开关,巴哈无伴奏大提琴的乐音缓慢划破空气的静寂。

 思绪持续盘据在心底,在假的星期六,舒柏昀起后自问一个难题:

 假如你是他,一个拥有上百亿资产创投公司的总裁,且身兼岑氏金控集团的负责人,单身未婚,二十九岁,正在寻求结婚的对象。

 条件如下:必须拥有财力或权势的家世背景,单身未婚女最好在二十五岁左右,当然身心灵必须健康,情况良好到足以传宗接代。(至于两人间的感情可以在订婚以至结婚后再慢慢培养,爱情则可有可无,这并非婚姻的必要项目。)

 某个机缘…例如长辈的建议下,他遇到一名条件完全符合的女,两人于五星级的餐厅吃过两次晚餐之后,随即他和她在公众场合、家族的见证下订了婚。

 两个月后,却发现名下拥有巨额财富的未婚欺骗了他,她既非名媛淑女,亦非豪门世家的遗产继承人。

 她拥有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以精神病理学和大脑神经科学为专业研究的精神科医生。

 当这个总裁先生发现未婚的欺瞒之后,他会怎么做?

 一,他会怒不可遏,马上解除婚约,另寻合适的对象。

 二,他会压抑怒气,渐渐疏远两人的关系,再伺机解除婚约。

 三,他会气到痛殴她一顿,或威胁要给她难看。

 四,其它。

 舒柏昀按下音响之后,走进开放式厨房,拿出磨豆机磨了两人份的义大利咖啡豆,然后将粉末装进摩卡壶里,在壶内倒好适量的水,放在瓦斯炉上煮,按下计时的闹钟,她坐在厨房吧台的高脚椅上,内心希望这个答案最好不要是第三个。

 不管答案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然而万一他无法控制怒气(有些人的EQ真的不是普通的差),导致第三个结果,对她来说将会是个很大的麻烦。

 想到这里,舒柏昀发现自己对岑子黎…她的未婚夫,所知有限,才会无法推测他在获知真相后的反应。

 闹钟响了,舒柏昀关掉瓦斯炉,将摩卡壶里的浓缩咖啡倒进两个不同的咖啡杯里,第一杯她什么都不加,两、三口轻易喝掉。

 令人清醒的咖啡因像是静脉注,快速进她的‮体身‬,稍微解除早晨起后思绪紊乱的情况。

 一旦大脑思路畅,舒柏昀便想作出完整的思考…她该如何顺利解除和岑子黎的婚约?她在第二杯的咖啡里倒上新鲜香醇的白色泡,轻松地盘腿坐在沙发上。

 舒柏昀向来不是鲁莽行事的女人,她拥有加州大学实验心理学士学位,又继续深造,获得医学院神经科硕士学位。

 她的人格特质冷静且温和,鲜少对他人感到不或发怒,因为她知道愤怒不仅无济于事,甚至可能加剧事情破坏的程度,对心理造成更大的负担。

 话说得清楚些…舒柏昀为什么要欺旅疮子黎,伪装自己是应老先生常居瑞士的孙女应可柔,假称在不久的将来会继承应老先生庞大的遗产?

 舒柏昀并非爱慕虚荣,企图钓上一名金婿的女人,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帮助她的病人应老先生。

 三个月前,应老先生罹患多年的胰脏癌已发展成末期,并且扩散至体内其它器官。祸不单行,应老先生拥有的纺织企业面临转型危机,企业内部已过度老化,跟不上时代,必须改造重整。

 澳造重整的前提是需要庞大资金,应老先生虽是富豪,拥有的却是美国多笔不动产,要在短期之内变现不易,现有的资金实在不够,加上癌症已使他体力负荷不了,最后做出不得已的决定,将公司卖给岑子黎,由岑子黎负责募集资金,将纺织公司重整后再卖出。

 据应老先生的说法,岑子黎是个冷血无情的商人。岑子黎收购公司的手法可以说是如一群秃鹰啃食荒漠动物尸体般‮忍残‬血腥,只要是他想并购的公司,他会不择手段地得到它们,手法残酷,无所不用其极,被锁定的公司最后的下场终究难逃股价暴跌,而他最后收购时花费的资金总是少得令人发指。

 “我恳求他不要这么对待我的公司,我必须保护股东和员工的基本权益,他们很多人从年轻时就跟着我一直到老,我不希望公司营运到最后,股票变得和废纸没有两样。”应老先生曾经对舒柏昀这么说。

 结果,岑子黎说他可以手下留情,条件是应老先生要把孙女应可柔嫁给他。

 “他说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应老生先当时以嘲讽的语气说:“那只秃鹰竟想娶我唯一的孙女,他连她的面都没见过就想娶她,无非是看上我的遗产,没想到他竟然冷血到这种地步,这件事情已经让我失眠了好几个晚上…”

 生命已近终点的最末几个月,应老先生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保证孙女的未来能获得幸福;在这个前提之下,即使为了拯救老旧的纺织公司也不能牺牲自己的孙女。

 苦思之后,应老先生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那就是由舒柏昀伪装成应可柔…真实的应可柔长居美国,个性内向,从小因右耳失聪,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订婚宴上应家的亲戚全是应老先生临时找来的员工,至于岑家亲戚和岑子黎,不管是对应可柔还是舒柏昀都一样陌生,所以舒柏昀的伪装才会这么顺利,一直没被他们看穿。

 一旦应老先生的公司以合理的价格被收购,再由舒柏昀明白告诉岑子黎事情的真相,取消这场婚约。

 如果不是应老先生受癌症所苦的‮磨折‬,舒柏昀心想,她不会答应如此荒谬的骗局。

 说谎是不好的,骗婚更是不道德。在舒柏昀理智的大脑里,这些是恒久不变的原则。然而,她也知道生命有时需要变通,更何况欺骗的结果并不会引来岑子黎情感上的任何创伤。

 因为岑子黎冷血,利字当头;而舒柏昀理智,智慧挂帅。

 只是,舒柏昀不免疑虑,像岑子黎这样冷酷的男人一旦知道事情的真相,发现他的假未婚根本无法为他带来任何金钱利益,不知道会不会情绪失控到想揍她?

 她看过太多人丑陋的一面(她的继父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些丑陋的人经常是隐藏在光鲜亮丽、温和斯文的假象底层;人心难测,‮态变‬和正常只有一线之隔,要不然这世界上也不需要心理学的存在。

 缓慢啜饮第二杯咖啡,舒柏昀思索透彻后,决定在告诉岑子黎真相的当场,必须有第三者在,而且最好是个男人。

 ************

 星期早晨,七点。

 舒柏昀准备了丰富的早餐,足以填刚值完急诊室夜班外科医生安德烈.韩的空腹。舒柏昀和安德烈是加州大学时期不同科系的同学,安德烈专攻神经外科,目前是台湾某医学中心附设医院聘顾的外科主任。

 安德烈接到舒柏昀的电话,二话不说答应帮她这个忙,只是他很意外舒柏昀竟然会骗婚,虽然理由听起来还算充分。

 “放心,我不会让岑子黎动你一。”安德烈足地吃完早餐,以面纸擦拭嘴,轻松惬意的喝着舒柏昀现煮的浓缩咖啡,语气自信。

 她的“未婚夫”比安德烈高约十公分,肌结实,身材修长,五官冷峻,表情漠然,而安德烈却有着英俊优雅的外型,阳光般的笑脸,两人相比,有如“雷雨天”和“天”般呈现强烈对比。

 论打架,舒柏昀不认为安德烈能抵挡得了岑子黎的拳头。不过,有第三者在场,就算听到真相,岑子黎情绪失控,至少还有人可以帮她报警,总比她单独面对岑子黎好。

 当然,如果可以选择,舒柏昀不希望见到全武行的场景,凭着她说理的长才,她希望可以说服岑子黎以和平方式取消这场荒谬的婚约,就算过程中要她道歉一百次也可以。

 “我约他七点三十分到,等一下他出现之后,我希望你不要说出任何会刺他的话。”舒柏昀提醒安德烈。

 “例如什么?冷笑话吗?”安德烈根本不认识岑子黎,怎么知道什么话对他来说会是刺。至于说起冷笑话,这可是专门剖开病人脑袋的外科医生安德烈另外擅长的一项才能,他说的冷笑话,冰冻的程度足以使赤道国度飘下暟暟白雪。

 舒柏昀微偏头沉思,最后决定…

 “我也不知道。或许你不要开口最好。”

 “OK。要我当人形立牌我也没问题。”安德烈朗的答应。

 鲍寓开放式的餐厅有面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被舒柏昀漆成一面红墙,墙上映着式投影钟的时间,舒柏昀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把巴哈B小调奏鸣曲的唱片放进音响,悠扬的乐音飘扬,渐渐舒缓人过度紧张的情绪。

 第一乐章刚结束,室内响起一阵刺耳的电铃声。应该是岑子黎,舒柏昀的神情忽然又紧绷起来。

 *********

 岑子黎以深邃的黑眸凝视着舒柏昀,她正以委婉的语气向他解释自己并非应可柔,亦非巨额遗产继承人,之所以会欺骗他,完全是为了应可柔的幸福着想。接着,舒柏昀还晓以大义地告诉他,毕竟婚姻事关一个女人的幸福,非商业易。

 岑子黎不动声地听着她条理分明、诉情诉理,他猜侧她最后会以引人怜爱的语气向他认错并且道歉,果然就听到她说:

 “我很抱歉,我不应该欺骗你。”

 岑子黎没有任何反应,他冷峻的五官依然是那副谜样的表情,趁着舒柏昀说到一个段落,然后才说: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么说的同时,岑子黎却是看也不看安德烈一眼。

 “抱歉,我忘了向你介绍。安德烈是T大医学中心附设医院的神经外科医生…”

 舒柏昀说到一半就被岑子黎冰冷的打断。

 “我没有问你他是谁,我问你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公寓。”

 舒柏昀和安德烈对看了一眼,安德烈终于明白为什么舒柏昀会这么担心了。岑子黎‮硬坚‬冰冷的外表底层似乎蕴藏着极端‮力暴‬的怒火,有他存在的地方气氛闷到一个不行,不知何故,他就是有那种能耐让大家都不太好受,然而安德烈还是决定不受影响,微笑诚实说:

 “我们担心你知道真相之后会情绪失控,而我在场的话,至少多一个证人。”

 舒柏昀瞟了安德烈一眼,没想到他会这么诚实。

 “原来你也怕我。”岑子黎以一种平静、却略带嘲讽的语气说。

 “我想没有人不怕你。”舒柏昀曾经和岑子黎的家族用过几次晚餐,每次用餐的气氛都是紧绷严肃的,看得出来他的家人都怕他,有岑子黎在场,没有一个人可以好好口气。

 “然而,让所有人都怕你,这并非好事。”舒柏昀补上一句。

 舒柏昀的语气没有挑衅意味,却不小心引出了挑衅的后果。

 岑子黎审视着舒柏昀,她清丽的双瞳中并没有任何惧。一瞬间,他微微一笑,非常轻微地在脸上掠过,那种笑意就是野猫想把老鼠进死角的笑法。

 “是不是好事必须由我来判断。”话锋一转,他说:“叫他离开。我和你之间的事毋须第三者知道。”

 安德烈不走对她来说比较安全,舒柏昀仍在犹豫,忽然听见岑子黎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舒柏昀,这才是你的名字,对吧?我刚说得很清楚,叫他离开。”

 岑子黎竟然可以清楚无误地说出她的名字!舒柏昀惊讶的原因,当然是刚才解释澄清的过程中她完全没提到自己是谁。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原以为岑子黎会惊讶到失控,没想到真正惊讶的人是她。

 既然已知道她并非应可柔,岑子黎却依然能不动声、不立即拆穿她的伪装,舒柏昀疑惑之余,不免放心,至少之前假设的第三个可能已不可能发生。

 准备向岑子黎说出真相,舒柏昀曾为此忧心而几近失眠,现在可好了,她缓慢松口气,对安德烈说:

 “你不是一整夜都没睡?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你确定?”安德烈出于保护朋友的立场,使眼色说:“你的未婚夫不太…”

 为避免挑衅,安德烈没有把“不太正常”四字说出口,但舒柏昀听出了他的意思,把他请到门边,催促他离开。

 “回去吧,回去休息,晚上还要值夜班。”

 “你真的确定?”安德烈已踏出门外,仍不放心地回头问。

 “我确定。既然他已经知道我是谁,那么他想揍我的话,应该早就动手了。”

 “好吧。”安德烈不再坚持,离去之前不忘提醒:“如果有任何地方需要帮忙,记得打电话给我。”

 “嗯。”舒柏昀微点着头,目送安德烈离开之后,关上公寓的雕花大门,转身面对岑子黎。

 在她送安德烈离开这段时间,岑子黎以锐利的眼神环顾室内;干净的空间,新颖的电器设备,精致小巧的布置,大到沙发家具、落地窗帘,小到抱枕、书柜摆设,甚至墙上的抽象画,都可以看出舒柏昀的品味。她选的每一样物品都衬托着她的背景,一名外表清丽、气质出众的女心理医师。

 岑子黎从没有到过舒柏昀的公寓,一如舒柏昀去过他家族的老别墅用餐,却没有参观过他私人的领域。在外人眼中,他与她是一对奇怪又疏离的未婚夫,对他而言却非常正常,毕竟婚约一开始就只是商场易的一项筹码。

 “你需要喝什么吗?”舒柏昀送走安德烈之后,礼貌地问岑子黎。

 “不需要。”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订婚后一个礼拜。”

 “过了快两个月,你为什么不拆穿我?”舒柏昀颇感惊讶地问。

 “我想知道你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

 听她这么回答,岑子黎几乎要笑出来,眼神有如猎豹般凌厉,却玩味凝视着舒柏昀,彷佛她是脆弱瘦小的羚羊或是花鹿。他这般残酷的眼神,舒柏昀只有在Discovery野生动物频道才会看到。

 “你说得很好听,什么都不要,却让我平白损失一千万。”

 “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你如果还要我道歉,我可以…”

 “道歉对我来说不痛不。”

 “那么你想怎么样?”舒柏昀耐着子问。

 “没有人敢欺骗我,我不知道你胆子居然这么大。你猜我会想怎么样?”他微瞇起双眼,不动声反问。

 舒柏昀猜测不到他的想法,他的心思实在太过深沉。悠扬的音乐蓦然停止,整座空间变得异常静寂,舒柏昀不安地盯着他,她开始担心他的要求会太过离谱,欺骗他的下场懊不会很凄惨吧?

 “我不知道。你直接说吧。要我登报道歉吗?”她主动提议一些自己可以弥补他的建议。“或是你需要我向你所有的家族成员郑重道歉,解除婚约错全在我,你完全是无辜的。”

 “不需要。”

 “那么…”舒柏昀疑惑的神情。“你需要我赔偿你金钱上损失吗?”

 “不需要。”

 “那么,你需要?”舒柏昀疑惑地继续看着他。

 “你只要继续当我的未婚就可以了。我不打算取消婚约,按照计画,三个月后正式结婚,一切没有改变,只要在喜帖上改回你的名字就可以了。”

 岑子黎随意翻阅茶几上的医学杂志,语气轻松地宣布他的打算,却吓坏了舒柏昀。她明眸中有着无法置信的惊惧。

 “你是开玩笑的吧?”

 岑子黎抬眼,直勾勾地盯着舒柏昀,面无表情反问: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我不懂…”向来以口才见长的舒柏昀也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她不懂岑子黎到底在想什么,他完全离她预测的结果,照理来说,他应该会主动提出解除婚约的要求,而不是继续履行那个根本造假的婚约。

 岑子黎没有要解释的打算,他看了看餐厅红墙上的投影钟一眼,颇欣赏这样的创意设计,他从沙发站起身,只说:

 “我八点半要回公司开会,你不用送我了,继续享用你的早餐。”

 “慢着。”望着岑子黎径自走向大门的身影,舒柏昀忍不住叫住他。“如果我不同意呢?我想主动解除婚约呢?毕竟和你订婚的是应可柔,不是我。不,和你订婚的不是应可柔,是我,可是我不是应可柔…”

 情况得无法控制,连向来理智的舒柏昀都无法说清楚。

 “我的意思是说…”

 “我很清楚知道在订婚宴上我吻的是谁,就当订婚喜帖上的名字印错,只要把名字改过来就可以了。”岑子黎的语气自然平静,彷佛在跟她谈天气。

 “现在不管是印错还是怎样,我都想解除婚约。”舒柏昀认真地问他:“我可以主动解除婚约吧?”

 握着门把正要离开,听到舒柏昀的问话,岑子黎转过头睥睨着她,几乎冷笑起来。

 “那么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别想继续在台湾当心理医生。”

 岑子黎竟然敢威胁她!舒柏昀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并纠正:

 “事实上,我是精神分析科医生,不是心理医生。其实台湾并没有心理医生的专业执照,很多人会把这两种职业搞混。”

 “对我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差别。你明白我的意思。”岑子黎冷漠地说。

 “其实,我不太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一个专门欺骗感情的女骗子凭什么治疗病人的心理疾病?”

 “感情?”舒柏昀强忍住情绪失控的冲动,辩白说:“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任何感情存在,我想你应该是哪里误会了吧。”

 “不,我想误会的是你,这并非我对你的指控,是你的前男友,如果你已经不记得他了,我可以提醒你,他是T大医学中心附设医院的小儿科医生范廷桦。”

 “他去找你?”舒柏昀眉宇深蹙。

 “否则你以为我怎么会发现你真实的身分?”

 “他到底说了什么?”

 岑子黎毫无表情地平铺直叙:

 “他说你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女人,使他外遇就算了,还不幸让他爱上你;他为你离婚,而你竟然拒绝他的求婚。现在你竟然又对我伪装成应氏集团总裁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看来你是骗婚的惯犯,说谎对你来说是一种习惯吧。”

 既然在他眼中她是如此的恶行重大,舒柏昀凝视着他,心里充着疑问。

 “那么你不是更应该解除婚约才对?”

 “我不打算这么做,我对你另有安排。”

 岑子黎没有多作解释,留下腹疑问的舒柏昀,径自转身,拉开大门离开她的公寓。  M.SsvVxS.cOM
上章 理性与深邃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