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家庭的温暖
在灰通河放羊放了九个月,我便跟所有的知青和牧民开始剪羊
。我们在一个洼地上支起帐篷,我睡在帐篷里的最外面,因为只有我最勇敢,什么也不怕。挨着我的是包铁连和钱一强(赶车老板,天津人),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三个被分在一组。我为自己制定的最低标准是一天剪出十九只的羊
,这个量在当时那会儿算是中上等,如果快的话剪二十多只也是没问题的。
由于我们这里野韭菜很多,在空闲之余,我们常买面包饺子,好不热闹。那次,大家又说想吃饺子,让我去买面去。粮店在四十里外的山上,我赶着一辆牛车出发了。他们提醒说牛没被骟过,要我小心点。刚去的时候还好,是上山的路。(一袋一百斤,买了两袋)买完面回来后,牛就猛跑杀不住了,没有闸(草原的马车、牛车没有闸),揪也揪不住,我被吓坏了。远处的牧民都看见了有一辆“马”车,风弛电闪一般狂奔下来,他们哪知道,那是我架着的一个“疯牛车”啊!牛可能是惊了,眼瞪着像牛蛋子,吐着白沫,以每小时五六十公里的速度狂奔着,我紧紧抓着辕子…牛跑过我们的帐篷了,这时钱一强看见了,知道牛惊了,他骑着马奔过来喊道:“小北京,别慌!跳车呀!”我高声嚷道:“我不敢啊,救我!”他急了:“跳呀!”我一闭眼跳下狂奔的牛车,正好有一个树当在牛的前面,它冲着树就顶去了“崩”!的一下,撞在了树上…牛车停了,车轱辘掉下一个来,牛也累得
着
气,牛角深深地扎在树杆上,使得钱一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牛角拔出了。所幸,两袋面倒没丢。知青们赶紧过来安抚我…
后来有一天我们没事,就又去拣野韭菜。我看见一条宽有二三米的小河,
水很急,上面都是草,看不清水,只是哗哗的
水声听得清楚。我忽然发现有两只水獭正在水里玩耍,刚要下去捉它们,钱一强跑来提醒说:“水獭咬人,三只就会咬死你!再说,水又急,别下去了!”我一听说水獭咬人,吓得就走了开。只好继续捡野韭菜包饺子、炒羊
,做布力亚特包子。就这样工作持续了二十天,在这期间我感受到了集体的快乐。现在,每当我想起那段美好的时光时,就忍不住有想重温这“大家庭”的冲动。
剪完羊
就该回队里了,我恋恋不舍跟知青们告别。我还是回宝勒家,宝勒对我很不友好,横挑鼻子,竖挑眼,我母亲给我寄的东西被他收了还不告诉我。记得有一次都晚上十点多了,草原上黑灯瞎火的宝勒让我去找杈子。“到哪儿去找杈子呀!”我嘟囔着。宝勒又补了一句:“你找不到杈子就别回来!”把门一摔,关上了。我找了两圈没找到,一推宝勒的门闩被锁了。任凭我敲门他也不给开,冻得我直哆嗦,怎么办?我看见一个草垛,没办法,只有躺在那里,把我的四条狗一条
在我身上,两条分左、右趴在身边,就这样勉强过了一个晚上(当时的气温可是零下四十多度啊)。要不是我养的这些狗,我早就没命了。我喂的狗,一条是黑背,重120多斤。它属于宝勒,叫厉特,跟我很好。一条是细狗是邻居家的,老上我这来玩,一年到头都不回去。因为我每天给它唰
,所以奔跑起来比马还快得多,足有160多斤,叫赛特,站起来比我高两个头还多。还有一条是蒙古獒,力大无比,光是蹄子就有我的手掌那么大,体重甚至达到220多斤。信不信,传说中三只獒犬就敢跟熊瞎子斗呢!不夸张地说,让它驮着我,走一百多米没问题。我从来没抱过它,抱不动。即使有准备,被它一扑也就倒了。它是哈木家的狗,叫巴图。最后就是那个比巴图小一号的,180多斤的,忍残、狡诈、凶残甚至凶暴,很少与人来往的狗了。跟我关系倒还可以,只是它从不顺从我,时不时的还发出“呜!呜!”的声音警告我。每当这样时,巴图就吓它、扑它,咬它。巴图好像谁也不怕,我行我素。而我带着它,和细狗
特,总是到很远的地方去。因为有它们的保护,我也是无畏的。对了,补充一点,我说的180多斤的狗,也是黑的,它比巴图宽点,但头比巴图要小。它是书记的狗——巴嗒尔。)天太冷,那时要是没有它们,可能我就活不到第二天了…天亮醒来,我有了知觉,但是动不了。这时宝勒也吓坏了,被贫协主席知道后好通数落。他这才把我母亲寄的糖还给了我,可是,有一个铁盒子,没有糖了。我们围着炉火,火旺得很。贫协主席哈木、额姬、还有她儿媳妇帮我擦洗,全身用酒擦了三遍,擦到变红为止,我的身子才能动。蒙古包里坐
了妇女,额姬给我端上手扒
,董静颖挨着我,外面是男人。我的脸红了,因为我是全
在妇女们面前。董静颖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都是你的姐姐了,你是小弟弟,还有什么难为情的啊…”说着她的脸也红了。在坐的还有陈嘉明(那个赤脚医生,是男人),我俩很要好,他给我讲了很多有趣的事和做人的道理。通过这次事件后,宝勒开始对我有点顾虑了。好在我是经常在外放牧,很少回来,也不愿意看他那张拉长的脸。
我回忆着那三条忠实的狗,想起很多往事。记得有一次我出去放牧,快路过鄂仑
族的营地了(我们的蒙古包是毡子做的,他们是草和泥做的,因为他们很穷。)我当时骑着马往前走,而厉特可能是胆小吧,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有巴图无所谓,只管自个儿迈着步子,离我有二三十米,只有赛特尔紧紧跟着我。鄂仑
是打猎为生的少数民族,每户家里少说都七八条狗。我经过的这片营地有十几家,于是狗就有三十多条。它们不敢跟巴图斗,却直接冲着我来了。
特尔当时也怕得厉害,我知道它是打不过这些狗的,它躲在我的马腿下面寻求我保护它。但是,我知道只要两只狗就能把骑马的人揪下来,我也怕呀!我的马一定也怕这阵势,不知道怎么搞的,
特尔忽然被马踩了一脚,疼得直叫。边叫还边要防着群狗围攻。“巴图!巴图!”巴图听到主人的求救,狂奔跑过来。一对血红的三角眼,放
着刺眼的寒光。围攻的狗有三只跟巴图差不多大小,它们都是领地獒(注:领地獒就在它们的管辖区称王,那些土獒、土狗、细犬、狼狗等大部分是人养的,只有少部分是野狗。它们也都是领地狗,是鄂仑
族的狗,要是没有主人在,你去的话,准会有来无回的),剩下的都是些土獒、细犬、狼狗,土狗等。巴图的眼睛显得特别特别凶,凶得怕人,谁见了都会
骨悚然,胆战心惊,说它像豹子,一点也不过分。它扎着
,呜呜呜低沉的叫着…多亏巴图的威慑,那群狗便只是叫唤几声,夹着尾巴走开了。没有巴图,我们根本不会那么顺利地离开他们的部落。我想,巴图肯定是草原王,要不就是狼的化身,因为它有时还会“狼嚎”呢!(草原人听见狗学狼嚎就把狗打死,要不把狼都引来了,但不知为什么不打巴图)直到没人的地方,我才下马看了看
特尔的脚,被马踩的是后脚,踩得很厉害,肿了,也破了。我把
特尔放在马背上驮着(它的脚被马踩得直到俩个星期后才好)。这时候。厉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来了。我很不高兴地训斥:“厉特,你上哪去了?那么胆小?!”它夹着尾巴在等我打它呢,我没理它…巴图又救了我一命,也救了
特尔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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