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的想
尹莉追出去,追到拐角的地方,高高的画家背着画夹上了辆公车。她跑上去,公车已经开远,只有一头
糟糟的头发被风拨
的四处飞扬,像是这风儿一吹,便赋予了它某种生命,它也就活了过来。而,看到的也就那一头活着的头发。渐渐,连头发也看不见了。
“莉,你怎么了啦?”尹莉扭头看去。看到她的新郎急冲冲地追过来。
尹莉不去理会,又回头跑了几步,想想又停住,转过身来。
“你别追来,我没疯也没有傻。我已经成年人。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你或许不明白但总有一天会明白的。”说完,钻进一辆出租车里,走了。抛下这一个人呆呆的被吓坏了。
“司机,请帮我追上一辆公车好吗?红的,二层车厢。”
出租车随即如风般驰去。在
城霓虹中穿梭。上坡下坡,十字路口的红灯亮了便停在斑马线外,红灯一熄,就又奔上行程。风
起尹莉的头纱,长长的,飘浮不定。泪洗尽的粉脸,又显现着原来淡青的光泽。她觉得自己如同一只披了白纱的青鸟,融化在了风中。风去的方向是她梦想中的未来。任凭在风中,什么也想不起,什么都不愿想。只单单不由自主地低述:谁说了“于千万人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谁说的?谁说的?什么人…
一会儿又觉得后面该还有的,却总也想不起,于是,就只一遍又一遍述着这么几句…
“好了,好了,刚巧赶上了。”
听了这句话,尹莉猛回过神来。司机正用手指着前方。红的,二层车厢。那辆公车正停在那里让乘客上车。
是了“刚巧赶上了。”谁说的呀?尹莉挣脱似的要下车。
“对不起,小姐。你,你忘了付车费。”司机见她自顾着下车好心的提醒。
车费?天啦!没有钱。婚纱哪有口袋来放钱?尹莉望着身上华贵的礼服窘住了。
正僵,突然,她从车上的反光镜里看到她戴着的耳环。硕大的白金在耳朵上闪闪发光。
有一个念头划过心头。疯狂的。可,这样的跑出来本身也是疯狂的。她做出一个动作:她把那对耳环摘下来揣在戴了修长白绢手套的手心里。犹豫着。她并不是很有钱呀,以前,在单身宿舍里,老是一个人吃着泡面,一
一
堆出大半碗,一块五的那种。清平简单的生活。
前面的公车响了一声喇叭,尖锐而短促,最后一个人正要上车。尹莉不再多想什么,伸出手将耳环
给司机,急忙下了车。急得都没有注意到慌忙中挂落了一圈镂空的花边裙摆。她对自己说:我会赔给他的,大不了以后五年都只吃一块五的泡面好了。
丢下那个手中
着白金耳环的司机愣愣地看着这个奇怪的女人上了公车远远的驶走了…
“没有,没有。上上下下全都没有,他一定是中途下车了,他消失了,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尹莉沮丧地把自己
进椅子里,任凭车上所有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这些人一定都是平生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穿着婚纱坐在公车。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昂着戴了头纱的头一次一次将腻在眼角的泪水
进肚子。
她木讷地望着车窗外,窗外霓虹闪烁。一撇夕阳透过高耸的大厦之间的
隙泻出又覆上来,贴在车窗上,印在尹莉呆滞地脸上。也就那么一晃,车驶过也就没了。简短地如一息轻细的叹息。
这座城市又将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没有繁忙和紧张的节奏。夜晚就要来临。这黄昏,这
落也就是一场序幕,多少故事会从这里开始。她的故事开始了,但那个编故事的人忘了安排结局。她呆呆地回想着那一瞬间的半张脸,还有听到的那简短的一句话。这一丁点儿东西够她想上一辈子。
一遍一遍回响在耳边,像忘了关上一部老旧的留声机,一遍一遍反复磨折着“西天的晚霞慢慢地死,从姜黄变火红,又变紫。”还有,还有什么?“我这不是就要去海滩嘛,等了几天了,摸索着就今天的夕阳最火。”
“海滩”!是了,海滩!感谢上苍,我找到他了。
她的脸上灿烂起来:“对不起,我要下车。”车停下来。
“小姐,你忘了…”司机提醒正准备下车的尹莉。哦。又…我连耳环都当出租车费给给了,什么都没了。不,不对,我还有项链。反正它和那对耳环是一对的。反正我准备吃五年泡面了,再吃五年又有什么关系。十年空白的繁衣罗缎的生活和十年有思想但吃泡面的生活。她反复比较着。结果,她大方的扯下白金项链给了他。拎起垂地的白绢婚纱跳下了车。向海边方向飞奔去。留下的惊讶给
车张大了嘴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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