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顾心情
感受到指尖的疼痛,沉惜终于模模糊糊地醒了过来,手机停止了声响。周身都好热,沉惜恍惚地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被打入了炼火地狱里。
正在承受业火的灼烧。阳台外很亮堂,亮得刺眼,沉惜
了
眼睛,看向窗外,远处却似乎仍然是黑夜。
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沉惜拖着步子走向阳台,越靠近阳台,四周的空气就越灼热,
进鼻腔就仿佛要将体身都烧起来,踏上阳台,沉惜才发现楼下是一片橘红色的火海,空气里滚烫的热量也是因为它。
楼下正在充电的电动车冒了几点火星,点燃了车棚里居民私拉的电线,火舌很快在整个车棚中蔓延开来,向四周肆
。因着电线的连结,旁边沉惜住的房子马上也被火海包围,火舌顺着电线扭曲地一点点向上攀爬,将整栋房子都烧得灼热不堪。
沉惜呆愣愣地望着面前的火海,灼人的热焰升腾上来,她下意识地后退,被阳台上的落地窗框绊倒,摔倒在地。远方轰鸣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一辆接着一辆的消防车飞驰而来。
铃…铃…房间里刺耳的手机铃声也再次响起,但是沉惜已经什么都不想思考了。体身既沉重又虚浮,沉惜干脆仰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自己好像马上就可以真的下地狱了。
她心里甚至产生了一些期待。餐桌上的手机旋转震动着掉到了地上,因来电而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男朋友”在手机坠落在地的瞬间,变成了一片漆黑。
不堪重负的手机终于永远停止了声响。轨道。***电话被挂断,丁天予的两位师父焦急地再次拨了过去。
那头却提示已经关机了。再也打不通。旁边的抢救室里,丁天予
头心电监护仪屏幕上的曲线无力地跳动着,最终变成了一条平直的直线…
仪器的警戒声响彻了抢救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在走廊中奔走,旁边病
被开水烫到的孩子尖声哭泣…吵闹的声音不绝于耳,最终在春日冰冷的深夜里,一切都归为了平静。医生将白布蒙上丁天予惨白的头颅。
“小惜,你终于醒了!”耳边响起惊喜的声音,沉惜艰难地偏过脸,程心怡担忧的面庞便映入了眼帘。
“小惜,还好你没事。”程心怡摸了摸沉惜的额头,眼睛哭得肿肿的。“我没事的啦。”沉惜努力挤出笑容,安慰哭成泪人的程心怡,她抬眼便看到了程心怡身后面
的中年女子,穿着全黑,同样眼睛红肿。沉惜努力回想着她的面容,思索良久才想起来,她曾经送过喝醉的丁天予回家,丁天予管她叫师娘。
“师娘…”沉惜抬起头,试探
地叫她。“欸。”师娘上前一步,握住了沉惜的手,鼻尖酸涩,她
不住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水。
“天予…他没有来吗?”沉惜握紧师娘的手,全身都在颤抖。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即使丁天予要离开她,在这种时候,他也会来看自己吧。
“惜惜,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师娘回握住沉惜颤抖的双手。她沿用了丁天予的叫法。丁天予总是会不断地谈起沉惜,他的惜惜都爱吃什么,他的惜惜今天又做了什么,要怎么哄他的惜惜开心才好…无论做什么。
他总是能联想到他的惜惜,他所有的话题,都只围绕着他的惜惜。沉惜是他生命的中心。“不要!不要告诉我!我不想听!”沉惜惊慌地捂住了耳朵。只要没有听到,一切就还可以当成没有发生过。
“惜惜,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这件事我们不能瞒着你…”师娘抹着泪,告知了沉惜一切。樾都新修建地铁线路就在沉惜租的房子附近,路况很差,常有卡车出入。丁天予昨夜在回家的路上被卡车撞到,司机逃逸,他失血过多,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
“不是的!他没有!”沉惜直接打断了师娘的话。她捂耳、大叫、哭泣,极力地否认这一切,他没有事,他现在一定还好好的,他说过会给自己一个家的。说好的事情,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地食言呢?所有的哭闹与荒唐,最终都止于医生的一针镇静剂。沉惜昏死过去,没能见到丁天予的最后一面。
在医院死去的人,遗体不能由家属自行拿回,只能直接送去火化。出院后,沉惜拿到了一只瓷白的坛子,里面装着已经化成粉末的丁天予。两位师父给丁天予买了坟墓,就在沉惜家前方的墓地。
他们出钱修缮了原本老旧的坟冢,只等着择
埋入丁天予的骨灰坛,那
的大火只烧到了房子的三楼,火警报得即时,并无人员伤亡,火灾现场清理过后,已允许住户进入。
沉惜拒绝了所有人的陪伴,抱着丁天予的骨灰坛子,一个人踏上了被火烧得漆黑的楼梯,回到了他们的家里。
“天予,我们回家了哦。”沉惜打开大门,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丁天予买的窗帘,丁天予贴的墙纸,丁天予修的瓷砖…
家里的每一处都留着他的痕迹。仿佛他还在这里。阳台上丁天予曾经精心照顾的盆栽开出了更多粉紫
的花朵,
屋子都是清新芬芳的味道。
沉惜抱着丁天予的骨灰坛子坐在盆摘旁边,望着外面墓地上点点的坟冢。血红的夕阳将每个墓碑的影子都拉得很长,沉惜仔细辨认着一个一个的墓碑,终于找到了属于丁天予的那一个。
“天予,你以后就会住在那里哦。”沉惜对着怀中的坛子微笑起来,指了指远处的一处新的黑色大理石墓碑,像是真的在和丁天予说话一般,手指抚过冰冷的瓷坛,沉惜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温度,就像抱着丁天予时那样,他的体身总是会那么温暖。
即使在最寒冷的冬日里,也能给予自己炽热的温度。“天予,你没有变得很冷哦…我现在就给你暖一下。”“天予,我以后会住在这里陪你的。”“但是,天予,怎么办,你变得好小啊…”沉惜收紧臂弯,抱紧小小的瓷坛蜷缩起体身。瘦削的肩膀轻微地耸动,
噎声渐渐响起,最终,演化为了嚎啕大哭。
春风浮动,吹动盆栽的枝丫,粉紫
的花簇一下一下轻轻拍打在旁边哭泣的人背上,浓香沾染上去,很快又被风吹去了…***
光从四面八方照进来,直直地戳到眼皮上,耀眼的光斑一点点在眼睛中心扩大,将视野染成一片血红,沉惜难受地睁开了眼睛。“小惜,你终于醒了!”耳边响起惊喜的声音,沉惜艰难地偏过脸,程心怡担忧的面庞便映入了眼帘。
“接到医院的电话说你家着火了。可急死我了!”程心怡把病
摇起,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让沉惜靠得更舒服一点,空气里都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陌生的
铺,四周
是苍白,是在医院。
原来自己没有死。自己还活着。沉惜有点失望地垂下眼,手脚上的大小伤口也都凝结成了血疤,疼痛感也渐渐消失。
人类的生命力竟可以如此顽强,即使自己的心里已经决定死去,体身也在拼命地治愈自己。每一个细胞,每一块组织,每一颗器官都在拼命努力地让你活着。不顾你的意愿,不顾你的心情,只管让你继续生存下去,直面现实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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