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以防受伤星空
她对这一片土地的印象是不是只有永远的失望?答案是肯定的。若他卑劣到底,这其实就是他想要的结局,让她怀揣着失望永远离开内陆,和他在南洋共度余生。可这样的结局,对她而言未免也太忍残了些。如果不是真正的心如死灰,又有谁愿意离开自己的故土,带着一身伤背井离乡。
所以,他给了秦攸一次机会,他要秦攸证明,内陆的法制不是摆设,通过正义的手段,可以给许宪中一个合理的宣判,这样也能让她的心不再冰封。男人之间的博弈总是冷血的。
他是南洋枭雄,而秦攸象征着国家权力的顶峰。一山不容二虎,两两相对之下,互相妥协一步,总归能把事情摆平。秦攸以手书向姜泠保证。
他会任命调查团对许宪中进行裁决,若结果公正公允,裴枢也认。如果再给许宪中,那就别怪他劫狱造反,把许宪中拉到政治会堂里凌迟剔骨,给姜泠出气。
各有各的方式,术业专攻。姜泠看完手书以后,幽幽笑了,她将纸张投入篝火中,点燃一池星火璀璨。外面的世界,应该有很多人羡慕她能得到秦军座的保证吧。这和丹书铁券免死金牌一样,拿了就算光宗耀祖的。
可她的家祖已经都死绝了。一切回不到过去,没有人是真正的赢家。比起调查团的人选,她还是更关心黄逸雯的情况。黄逸雯是只无辜的小白兔,被拉走当了一回人质后,吓得胆子都破了。跟医院请年假出去疗养。柏桑就这么成了她的导游,两个人或许在路上结成欢喜冤家也说不准。
姜泠心绪缓和,听着裴枢讲故事。火光一闪,她才重新注意到他手关节上的绷带。“真伤了?”她关怀道。这几个月他多在槟城,这男人一回南洋,枭雄的野心就展
无遗,非要亲自上阵试用新研发出的武器。
“还能有假。”他举着胳膊就要给她瞧,等到衬袖解开,情况和她曾经清创过的案例类似,一道血口割在肱桡肌上,疼归疼,倒是不严重。清创的步骤是什么?
姜泠微不可查地颤了下眼睑。无菌纱布,生理盐水、双氧水,
针…脑海中,几组词汇纷纷扰扰地飘过,模糊又不真切,她给了他一个拥抱,再递给他一张画
奇怪图样的黄纸。
“清创的步骤…我已经忘了。”她迟疑着歉语。她不穿白褂,也已经很久了。非黑即白的两种生活截然不同,她
放自己到此研习祝由术,不再回忆任何西医药理,等于是一场彻底的重生。裴枢安慰她不要紧,他只要她这个人,从不以黑白争休,他倒是稀奇黄纸上画的图案。
“这是给我的符咒吗?保佑我平安的?”她睨他一眼,眉眼间似乎又是从前那个清清冷冷的姜医生,总是嫌弃他异想天开。“这是寨子里的地图,教你怎么去卫生院的。”***姜泠在寨子里住得久了。慢慢感觉到新的灵魂在体内重生。
她想做什么想做什么,皆是顺心而为,不用再考虑影响。自由自在她也考虑过,自己不做医生以后能去做什么。离群索居的日子,便以一场艰难的辞职开始,那阵日子,黎一雄刚拿了诺奖,她又是他唯一承认的徒弟,她的门诊挂号瞬间就被挤爆了。
医院领导许诺给她众多好处,差点跪下求她别辞职。柳川和萧言为她考虑得更多些,以为她是要辞职去给裴枢做家庭主妇,也是一万个不愿意。家庭主妇。姜泠觉得这四个字
新鲜。
明明和她完全无关的身份,忽然又离她很近,她并非摈弃西方医学的效力,也并非讨厌医理,微弱的抵触其实来自于内心的质疑。医术救人,可如果
身鲜血躺在救护车上的是坏人,那还值得救吗?如果病人对医生恶言相向。
甚至打医伤医,那还值得救吗?姜泠扪心自问,她身上实在没有天使的基因。如果说拯救世人是天使的使命,那肯定不是她的使命。所以她选择了离开医院,隐于南方。
她的使命,只够救救裴枢了,而拯救裴枢的使命可以在世界上任何地方完成,他是她唯一的病患,他会主动来找她的,他知道她在哪儿。
果不其然。裴枢刚下山去看病,没过多久,蒋驹尧就跟一群“小土匪”爬上山来找她,说是卫生院一针把裴枢放倒了。
危险得要死,请她赶紧去看看,这样的夜晚,姜泠体验过无数次,他生病,她总是要去的。山
昏暗之中,美人挽起黑服下摆,执一盏灯火乘夜
而行,像是巫女赴约和魔鬼幽会。
无奈的,自愿的。心动的。卫生院的条件简陋,只有一张
。裴枢躺在
上,精神尚可,还有力气汇报自己的旧疾。
给他用药是件特别麻烦的事,
不好就会冲撞其他旧疾,譬如他是不可以吃安眠药的。吃了以后,他会不举,想到这里,姜泠一晃思绪,恍恍惚惚地又觉得回到南洋。卫生院的人以为她也要晕了。
还没来得及喊人把她抬出去,就见裴枢掀起
被一角,拍了拍边沿,眼神完全聚焦在她身上。坐。无声的默契。仿佛他们之间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姜泠确实走累了。很自然地坐下。反正也坐过无数次了,她问他哪里不舒服,他却摇头。
“看见你,病就好了。”裴枢的人生一半都踏在鬼门关里,这些天离开她回到南洋,他总觉得水土不服,身上不舒顺。这可是天大的玩笑,南洋是他的地盘,怎么可能水土不服。
过了几天他才反应过来,是因为她不在他身边,他心慌。很多时候,能治病的不是药物本身,而是对的人。
裴枢在内陆新
了很多朋友,忍不住在今晚
夜和她分享轶事,那个经常头疼不愿意看医生的赵笈赵老板,最近忽然有了精神,一下子就把公司扭亏为盈。
原来,是他喜欢的女人要嫁给别人了。什么强心剂都不如这个消息好使,男人较真起来都是很偏执的,拼财力,拼地位,总之哪里都不能输。姜泠听着有趣,难免开始比较男人的事业心。
“你看看人家,为爱积极上进。”“你呢,堂堂军火商大人,想来这寨子里种田?”裴枢还真有解甲种田之意,他来种田,顺便可以把蒋驹尧赶走,她归他,她虽然在研究术法清心寡
,但他总要办法拿下她。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揽过她的
,共挤一张小
,歪理不断“裴家不养闲人,但我是你的闲人。”这句话,姜泠记住了。可惜,卫生院的
质量不太好。
他和她纠
在一起,又摸又亲地滚了两下,
就塌了。咣当一声,非常响。卫生院的人和几个“小土匪”就蹲在外面偷听,咯咯咯地笑,不敢进来,只能隔空喊话。
大概意思就是,巫女姐姐,你的野男人好危险啊!姜泠听着。久违地笑了。不是冷笑,不是嘲笑,是淡淡的微笑。房顶漏光。
她躺在他怀里,和他一起仰头看星空。
塌了也摔不坏她,黑帮首领的反应多敏锐呐,第一时间就垫在她下面,以防她受伤。星空,冷
,万籁之夜。还有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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