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周围没有光源
“明天我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让人送你回去。”“回哪儿?”“回去找你家人。”“家人”两个字,让女孩一贯清冷的眉心微微
搐,她哪还有什么家人,就连唯一的念想都化作齑粉了。
夏栀默默吃东西,男人又回过头去抽烟。窗边的剪影随着纱帘的浮动而明暗莫测,她盯着这个男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他吹出的烟雾形成了一大团云朵。
在他察觉到自己在看他之前,夏栀垂下眼皮,眼神无聊地去描绘地毯上的花纹。-军营里灯火通明,视频会议终于结束,江霆因为一个女孩临时更改作战计划,这种不计后果的铤而走险是疯子才会做的事,幸好那些人质跑掉了。否则后果将无法估计。
“我们是军人,军人要顾全大局。”“所以那个女孩,她不算大局?”西蒙嘴角一
,蓦地凑到聂承远面前。男人凝眉冷目,看也不看他。聂承远和江霆一样是块难啃的骨头,过浅的瞳孔很难藏起心事,西蒙已经不想再看到他们。
“去联系江霆,让他回来自己看看自己做的好事!”聂承远走出西蒙的办公室,他身上脸上还沾着隐藏时蹭到的沙土,两个手肘蹭破了不说,还和泥土的颜色混为一谈。见他拧着眉,其他人止住了过来和他询问江霆的心思。压抑的情绪有着瘟疫的速度,它们极速蔓延着。
给每个人心尖蒙上一层
霾,他根本无法联系到江霆,那种情况下,任何武器和通讯设备都有可能让他暴
。刚刚他虽然强硬,但西蒙说的却是对的,江霆不该只身犯险,或者说,不该以命相搏。-“我走了之后,你要去哪儿?”
“回部队。”江霆盯着夏栀喝完杯子里的牛
,女孩嘴角沾着一抹淡淡的洁白,粉
的舌尖探出来轻轻
舐,那抹白瞬间被勾走。“你一个人吗?”男人手里的打火机往下掉了一下,又灵活接住。他勾起
,弯起一道薄薄的水光。
“担心我啊?”夏栀低下头,颧骨上的绒
被阳光照得无比清晰,江霆刚刚回过头想着一会儿的路线,却在这时冷不防听到她“嗯”了一声。“我能有什么…”
“那个人,是你吧。”他的后半路话被她打断,蒙着晨光的瞳孔如同最澄澈的琥珀,每一道纹理都映照得分明可见。
“那个狙击手,是你。”江霆的沉默已经告诉夏栀答案,良久,男人抿着
没有讲话,还是她先打破了这一尴尬的宁静。
“所以你会来这里,是因为救了我。”昨晚江霆说得那句与她无关并没有阻止她一晚上的思量,她没有白失眠,看来是正确的,只是她说出这话时心跳得很快,像是在过山车的最高处停顿,然后又在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下坠。
“为什么?”他的任务,应该是保证大部分人的安全,而不是因为她一个无关轻重的人将自己置于被动。夏栀不适应这种感觉,心口却无法控制地烧起来,滚烫滚烫的,犹如淌过岩浆。
就像昨天江霆问她为什么要替别人去死一样,这个问题一样没有答案,在他望着窗外发呆时,一只小手拿起他的外套,走到窗边轻轻掸掉了上面的泥土。
“这个扣子快掉了。”袖口上的扣子松动,可房间里没有针线,夏栀和老板要了一份。只有白线,但好在她的手艺好,
上去并不显得突兀。
“走吧。”江霆从她手里拿过外套穿上,想要找到车,要先搭便车去几公里外,但是离最近的车站只有两公里,有那个时间不如先送夏栀离开。旅馆外几百米,夏栀撞到江霆身上,他忽然停住脚步,她
着被撞红的额头,眼尾洇出些
。
“别动。”“待在这里,别动。”男人面色转冷,猛地抬起手臂上膛,明亮如鹰隼的目光紧紧盯着前面的马路。
马路中间停着一辆黑色的吉普车,这条路虽然建在边境,平时走的人不多,但也不至于空寂成这个样子。车窗降了一半,透过挡风玻璃,能依稀看到里面一个人影。江霆向前走了几步,目光急遽结冰。
车子的驾驶座位置端端正正坐着一个人形模特,红色颜料画出造型夸张的大嘴,怀里抱着正在闪烁的计时炸弹。***“走!”男人一把将她拉起来,她不曾见过这样暴戾的江霆。夏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一声大巨的爆炸声。
“嘭!”车子瞬间燃烧成一个火球,被炸碎的铁板破成无数大小不一的铁片急速
向四周。每个边缘都无比锋利,犹如烧灼的刀刃旋转飞舞,将空气也在顷刻间切割成两半。待火球消亡,车子只剩一个烧着的骨架,车门留下一个斜斜地挂着。
人体模特一个头在地上,猩红的大口依旧在笑。夏栀被身上的男人
得
不过气,烟雾里的火药味和血腥味呛得她
下眼泪。
“起来,走。”身上的重量消失,烟雾中,江霆的体身一歪倒在石头上。当摸到嵌在他手臂上异样的锋利凸起后,她整个人都抖了一下。随之,一股温暖的
开始入侵指
。
“你
血了。疼吗?”这种浑身都在发抖的感觉,冰冷从骨骼深处朝外蔓延,是人们常说的恐惧。一丝诧异掠过江霆眼尾。见他要放开她,夏栀反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我们一起走!”手指死死抓着。已经准备把
给她的男人狠狠闭了闭眼,拉起她死命朝前奔跑。浓烟短暂成为他们的屏障,这个小丫头什么都做得出来,江霆不敢再放开她。
“前面有个房子!”夏栀眼前雾蒙蒙的,看到房子还以为是海市蜃楼。“进去。”男人将她推到里面,挡住入口透过
隙往外看。夏栀犹如幼鸟抓着他的衣摆,确定没有人追来,身子重重地靠在墙上,扬起一阵尘土,力气随着尘埃一起落定。
“江霆?”夏栀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男人沾
泥灰的脸微微蹙着眉头,眼皮阖着。没有回应她的话。
“啊…”下一秒,她的手腕被
砺的虎口捏住,刚还紧闭口眼的男人
出狡猾的笑容,黧黑的肤
消减了些血
,但依然硬坚如钢铁。
“你害怕了?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女人顿了两秒,紧接着。精致的五官拧起来,一同垂下的还有浓密的睫
,蓄些几乎瞬间涌出的泪水。
“你为什么救我,我有什么好救的…”指
里漫开的血已经氧化出铁锈的深红,腥味也如同锈迹一般。糜烂而紧密地滋生着。颤抖的女声停了一下,朝着伤口吹气,然后又继续喃喃,望着那片红不知所措。
“你真奇怪。”她颤抖的肩膀和鼻音低沉的声音让江霆错愕,他的笑容僵在嘴角,抓着她腕子的手改成轻轻摸挲。
屋里不再有声音,逐渐暗下来的天
也让男人的身影成为一圈模糊的轮廓。最近的小镇也要几公里之外,周围没有光源,唯一有的便是高悬于头顶的
月亮,还有几颗明暗不定的星星,在她的家乡,这种月亮预示着危险,往常她会对这些平淡处之。
但现在不得不多了几分在意。黑暗中,小小的身影有了动静。江霆并没睡着,他只是闭着眼睛恢复体力,等到天完全黑下来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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