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长久静默后
尸体经人收敛过,整齐放在一处。其上留下的创口极为细小,不是来自后背,就是直攻要害,伤口发黑,是中毒的征兆。一十四名神殿骑士的尸首都在此处,还有一具
影骑士的,是被扼断喉咙而死,肩头留有贯穿伤,那伤痕极有辨识度,骑士们都认了出来,是白银圣骑士,但崖下不见他的尸首,不见那位修女的。
也不见最后一名
影骑士的。教皇看了一眼尸体上青黑的致命伤,随即往山谷更里走去,那里有人在等待他。
***等待他的并非为人。
深处,缇格艾为这一刻已然等待多时。时隔近百年,教廷的圣子再度站在他眼前,魅魔心中的喜悦自是难以严明,多得就要溢出。
缇格艾因看着站在面前的那个年轻人,黄金的头发,天宇的眼睛,身上
淌着独一无二的纯粹魔力,他们的额心隐着圣痕,血脉里是最纯粹的光明。
“你终于来了。”魅魔用她那
哑的声音说“来找人么…我的确见过两个人类,男人和女人,好像相约殉情的情侣一样,紧紧抱着从崖上摔下来。”教皇神色阴沉。
而魅魔不急不缓地继续:“啊…差点忘了自我介绍。吾名为缇格艾因,掌管记忆的
之主缇格艾因。”缇格艾因。
教皇在死去的堕落之主安修斯的记忆里听过这个名字,也见过这张面孔,她的容貌已被风化得犹如枯槁,雌雄莫辨的妖异仅存于遥远的记忆。教皇对这些恩怨情仇毫无兴趣,他只想知道他要找的人身在何处。
无形的力量
在魅魔头顶,连守在门口的骑士都觉得肩膀沉重,
直了膝盖才没跪下去,而被铁链囚在
窟深处的缇格艾因只是咳了两口血。
“你要找的女人没有死。”缇格艾因吐掉嘴里的鲜血,漫不经心地说“她求我救救那个银发的圣骑士,于是帮了她…以她的记忆作为
换。”魅魔看着圣子没有表情的脸发笑:“这可是公平又公正的
易,她自己选择的。
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她选择遗忘你的,为了救和她同行的男人。真是好骗又天真的小姑娘…我还给她留了赠品呢,就画在她的小腹上,我们魅魔为之骄傲的特产。”教皇的面容森冷如刀锋。
“然后呢?”他问道。“然后她不会再想起你了。”缇格艾因大笑起来“需要被救助的女人和高洁的骑士,你说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威压重重落下,魅魔被山一样的力量
在地面上,双手仍吊在锁链上,肩膀与胳膊几乎被撕裂,只剩一层皮
连接,可缇格艾因仍在大笑:“你想复原她的记忆么?真可惜,被我吃了。化作了粪便,和蛆虫为伴。
多么遗憾呐…若是我还有从前的法力,我甚至可以将你变为她不共戴天、痛恨
绝的仇人。”教皇
住了魔物的手足四肢,缇格艾因连手指都动弹不得,可是她却在大笑中死去,整个结界的魔力随着她的死去消散无形。
数十年前留下的法阵早已脆弱得如气泡,只要一戳就会破碎,它只能困住最后一个人,当她死去,囚笼会一同崩塌,带走上一任圣子留在世上的最后痕迹。
囚
她的人也将求死的选择
付在她的手上。只要她希望,魔法即会逆转,化作刀刃穿透她的心脏,但魅魔从不是认命去死的种族,她枯寂得等到如今。
在完成报复后,终于死去。从
之主口中
出的污血
到教皇脚边,教廷掌权者此刻的神情
寒得可怖。
铁链化作灰烬,魔物的尸首上什么都不剩,一切魔法的痕迹随着生机消散,留下的只是一堆骨头,一堆腐
。教皇踏在尸体的颅骨上,似乎要踏裂那头颅,但他深
一口气,继而沉声说道:“将这具尸体保存起来。”
***小城已不能再待下去,在见到教廷的人之前艾西还是想先见到妈妈,而且那印记说不定还会发作…只是间隔变长了,她找了许多理由,终于说服希欧多尔同意,他们循着艾西记忆中的地址前进,路上避开大城市和教堂。
这个季节总是多雨,一遇到雨天他们就只能停下,寻找地方避雨,等待雨势止歇。艾西其实很喜欢等待雨停的时候,她和希欧多尔在大树底下或者山
里坐着。什么也不做,只听着雨点沙沙打过草地和树叶。
雨后的空气里有
漉的泥土和草木气味,天空显出澄澈的蓝,如一整块的淡蓝色玻璃,空气很干净,世界像被水洗过一样崭新发亮。
有时候雨会下上很久,持续一整夜不停。希欧多尔用魔法在
里燃起无烟的篝火,圣光驱散开
气,他们面对面而坐,长长的影子映在
壁上,仿佛亲密地靠在一起。要是能一直这样待下去就好了。
艾西忽然想。让雨季一直绵延下去,他们慢慢走到
西那儿,那时教皇已经有了新的情妇,几乎忘了她的脸和名字,然后希欧多尔…他还是会回到教廷,就像雨不可能一直落下去一样“以后,等我回到神殿,我还能再见到你吗?”艾西问。
火光照出骑士脸颊明朗的轮廓,光影与明暗在他脸上
迭,他本专注地看着火光,此时抬起眼睛来,看了一眼她的眼眸,又微微错开视线:“不…应当不会了,在您失忆之前,我其实已向教皇情愿,将就此留在南方。”
“是跟我有关吗?”艾西鼓足勇气向前挪过来,靠得离他更近“你有我的手帕,你知道我的事…”…“你因为觊觎那女人被教皇贬去南方”那个夜晚,出现在窗台的女人是这样说的。
木堆缓慢燃烧,光影随火苗的微晃而摇曳。希欧多尔听见她小心翼翼的问询:“…是不是,从前我其实喜欢你?”“不…”几乎是立刻便被否认“…从未有过此事。”骑士的脸一半在橙红的火光中,一半在铅黑的阴影里。
他喉咙干涩,声音嘶哑,可他还是如此说“您从来只将我当做一般的友人,和我交谈,同我接触,从未有过更多。”
“这样啊。”艾西轻声说“我明白了。”她又缩回那一角坐着。像被抛弃的水獭一样抱着双膝、靠在角落,投在
壁上的影子变得很小。希欧多尔不知道她突然的失落从何而来,长久的静默后,他开口道:“您只是太过害怕。”他注视着火堆,把一切情绪收敛在眼睛里。
只是说:“回到您的家人和故人身边后,一切都会变好的。”***
西没有在玛丽的婚礼上见到艾西。
婚礼上自然有教廷的人全程参与,可对于艾西的去向,他们从未给出一个正面答复。当地的神官赔着笑脸,为难地说道:“那位大人的事…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知晓的。”
镇上的人一直认为艾西是嫁给了外地的哪个有钱商人,所以为亲戚送了许多钱财回来。玛丽婚礼办得盛大华丽、美轮美奂,身为贵族的镇长都未曾有这样的排面,领居们一边感慨艾西的幸运,一边又遗憾她这回也没有回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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