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将窗户打开
萧贵妃嫁给陛下,是平南方时,萧氏与皇室一段联姻,风韵端和温柔的妇人,看上去柔弱,这宫中上下却也被她打理了十余年了。
贵妃举手投足,雍容华贵,手上的手钏,却是辟
之物,曾听人说贵妃喜好佛道,原来不假。崔岫云被尚宫派去看着膳房,她催促着宫人不要误了送膳的时候,却注意到角落里有个端着小食盒的宫人正准备离开。
“这是要去哪儿?”她拦下那宫人。“禀姑姑,是给东宫送膳。”宫人答。崔岫云抬起食盖看了一眼,是一壶雄黄酒和几道时令菜。
“怎么这会儿才送去?”她问。宫人答:“今
端午,宫中上下都是要喝雄黄酒的,但晚上奉酒来的宫人来迟了。故而多等了一阵。”
她仍旧不安却也不能再拦着。宴席上刚刚行完酒令,皇帝自然是成了最大赢家,正多饮了几杯,看到一个小皇子咳嗽了两声,便道:“着凉了?怎么也咳嗽起来。”
皇子的母妃答:“贪凉多吃了几口冰食,这个时节易
病侵体,妾身
后当多加管束。”皇帝多嘱咐了两句。
正在此时,萧贵妃忽而敛眸提起:“说起来,这个时节,易发疫病,的确是该多注意这些小孩子的。”提到疫病的时候,皇帝的拿酒樽的手明显顿了顿,那年云州疫病。
的确也是在这个时节。十病九死,十室九空。崔岫云还记得当时赵钦明发病时,来得猛烈,站在她面前就倒在了地上,第一晚上就差点熬不过去。
云州的大夫告诉她,得了这种病,再是金尊玉贵的人都没用,能不能熬过来,都是凭命数。
赵钦明熬下来了。岭北勋贵得此消息,便说了句“天命所助”以此为由,说服了皇帝不因苏协之事牵连因病退到后方的赵钦明。皇帝显然是想起了这事,眼神怅惘起来“给东宫送驱虫避疫的东西了吗?”皇帝突然问。
几个女官面面相觑,尚宫上前答:“禀陛下,全宫上下,没有遗漏之处。”崔岫云心里隐隐不安,果然,见萧贵妃又开口:“从前端午时,庄献皇后常自己做香囊,挂在这宫中四处,妾身针线功夫不佳,倒不能做这些,实在是憾事。”
在几个宫妃多应了两句后,皇帝显得兴致缺缺,这宴席便结束了。败皇帝兴致,可不是这些宫妃想要的,那她们何必提起先皇后。
崔岫云始终不安,宴席散了许久,她还守在殿前,尚宫站在门前唤她,她才不得不离开。走回住处的路上,身旁突然跑过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沿路给几个内侍传信,被她听到了那句话。陛下要去东宫,她眼神一凛。
看到身旁过路的龙威卫,立即蹲身下对邱邱说:“你去前殿找今
值守的龙威卫,里面有个姓姜的姐姐姐,右边眉尾有颗朱砂痣。告诉她,是我说的,让她快去东宫,赶在陛下之前。”
邱邱不懂,但也立刻提起裙子往前殿跑,她转眼见到将每
运送废弃饭菜的小车
着石板而来,她整了整衣衫上前拦下:“先别走,我要查查这里面的东西。”运送的伙夫谄媚笑着:“这东西恐污了姑姑的眼,这是为何啊?”
“最近宫中有财物失窃,却不知道都是怎么运出去的,我乃司正,理应查清诸事,打开,我倒要看看这里面究竟都是什么东西。”她这种没事找茬的行为,伙夫也不敢说什么,也只能一桶桶废弃物搬下来,她装着仔细查看。
最后假装绊着了。一脚踢在了一桶只装了一半的木桶上。废弃物洒了出来,刺鼻的味道弥漫开,她一边找人来清理,一边见到不远处有车驾,赶忙
了颗银锭子给守在道旁的内侍。
“劳烦公公去禀告一声,这地方走不了人了。气味难闻,让贵人改道吧。”她恳求着。内侍收下银锭,点了点头。这是去东宫最近的路,望能够拖延一阵。久未有人至的东宫门前热闹起来。
在门口看守的侍卫本都在打盹,都立刻站直了身子,看着皇帝和萧贵妃从车驾上下来,叫他们打开东宫的门。
自从去年的事后,皇帝裁撤了东宫属官机构,许多侍者都被清了出去,尚宫局也不知道该不该补充,便搁置着。这东宫看起来就无人烟,冷清许多。从进门开始,皇帝的脸色就不好,唯独寝殿还有灯火,走至近前时,只见一人素衫跪在殿前。
“拜见陛下,草民御前失仪,望陛下宽仁。”赵钦明叩首在地,一身装束凌乱随意,实在不得体,他余光里,萧贵妃仿佛在找寻什么,但最后也只能温柔笑着。把目光落回他身上,这一行人来得实在没道理。
也不在赵钦明的意料之内,皇帝看了他一阵,叹说他瘦了。“臣失德,
自省,不敢忘天子恩。”
他面无表情,拜伏在地上,说着上位人想听的话。坐在房中的时候,皇帝左不过是一些,近
做些什么,旧疾可还好的话,他一一恭敬应着。皇帝走时,仍旧未说要解除他的圈
。
但也让尚宫局,明
多派几名侍者来收整东宫。明亮的灯笼鱼贯而出,东宫再次消寂下来。保持着恭送行礼姿势的赵钦明站在院中。
忽然要倒下,扶着一旁的石栏,骨节泛白,额上渗出细汗,一步步艰难地走回寝殿。***崔岫云在东宫周遭等了许久,无人的时候,她才在转角撞上了姜笙。
姜笙一开口便是:“你如何知道我的?”“东宫紫藤,是前朝花匠培育的异种,香味比平常的紫藤要重一些。第一次见将军,我便闻到了。”崔岫云答,看姜笙警觉起来。
又道“将军放心,这味道仍淡,只是我多注意了一些,寻常人察觉不到的。”崔岫云看向一墙之隔的东宫问:“殿下如何了?”姜笙摇头:“殿下说自己没事,让我先走。”
“那将军先至,可发现了什么?”崔岫云只是对这个变故感到不安,也实在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没有猫腻,只能先小心地让姜笙来防范。
“东宫女侍。”前回请瑾王参加祭典未成的事,恐怕真是给萧贵妃刺
大了。崔岫云等待东宫动静时候,听一旁小太监说了。是萧贵妃陪着陛下在寝宫里说话,不知怎么,陛下就起了舐犊之情,想来看看赵钦明。
虽说跟自己宫中的人厮混不是大罪,但庄献皇后忌辰在即,赵钦明本来又在圈
反省,这实在是死不悔改,不忠不孝,让皇帝微动的那点儿宽恕赵钦明的心思瞬间就要消散。
东宫的侍者本就只留下两三个,还都出去自谋生路了。怎么就碰巧跑回来了。还跑到主子的
上。崔岫云和姜笙不难想到今
的局是为何,还好是躲过去了,本来是要走的。
但绕到小路上,崔岫云突然觉得不安,还是独自一人从后门进了东宫。房间里寂静,甚至灭了烛火,她蹑手蹑脚推开发出吱呀声的门,借助着手中莲灯的微弱光束找寻着人。
“殿下?”她唤了好几声,都不见应答,正
了气要转身时,身后一个重物忽然
到了她背上,她压抑着喊叫的冲动,将灯笼随手挂在桌上,转身扶住无力倒在她身上的人。
“出去。”赵钦明唯剩的几分力气说着。他浑身是汗,崔岫云将赵钦明搬到
上后,将窗户打开,用手帕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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