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立刻闭目
***人群退开两边,圣子慢步其中,仿若人海中遗世独立的唯一崇高。嘈杂的人声成了一股股静默的感慨声,安白也学着所有人的姿势,将手放在
前行礼,他们轻念颂词感谢神迹,仿佛有神明注视垂爱,虔诚至极。
但安白一低头,只看见了石板上鲜红色的血迹,在灰白色的石头表面,这道细细的血痕也显得苍白,随着圣子缓慢却坚定的步子不停延展。
半个小时后,圣子终于进入教堂,人群才开始躁动。安白手里的米糕早就凉了。捏在手里有些硬,不过转瞬功夫,鲜
的血就被人的步子踩踏,湮没不见。安白莫名心悸。
她想起今早新闻里那些游行者撕心裂肺的示威照片,血
地的哀求,此时此刻,也不过如此。
“圣子一直这样苦行么?”安白不敢浪费食物,进了教堂肯定就没法吃东西了,她小口小口慢慢吃,转头问旁边不停感激神明圣子的信徒:“他中间会停下来吃饭吗?”
阿姨被安白这句话逗笑了,她面目和善地与第一次来的新人安白解释说:“当然不,且不提朝拜做礼时不吃,平时圣子也是如此,他是最接近神明的人,不取世上丝毫。”信徒说。
他们现在活着的一切,每一缕风每一滴水,每一分秒都是神明的垂怜。白圣石作为神明恩赐的神迹,守护着世界上最后一块土地,抵抗界外毒雾的蚕食,不停衰弱分解。
“这一切都是神明赐予的。”阿姨是一个极度忠诚的保守信徒,拿手帕擦去安白嘴角的米糕屑,怜爱说:“我们依靠神明活着。要感恩,要赎罪。”安白听得心口都痛了起来,仿佛她
入的每一缕呼吸,都是神明的血,她头脑昏沉。
但宗教就是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更不提她失忆过,体身精神都很脆弱,在难受前,安白告别这位阿姨,头脑昏沉地进了教堂。教堂内已经坐
了人。前来朝圣礼拜的信徒身着白衣,肃穆神圣的静谧中。
那尊大巨却不得窥视全貌的雕像静静伫立在前方高处。穹顶洒落的阳光落在神明雕塑的掌前,圣子坐在白纱笼罩之中,颂词不停。黄昏将暗,安白半梦半醒。
白纱拉下的一刹那,黑暗已至,只剩最后那道光落在雕塑之上。纯白色的人同雕塑一体,纯洁淡然,面上无悲无悯,伸手蘸取信徒呈上的水,犹若恩赐般往前一挥。无数水滴在空中飞散,仿佛宇宙爆炸般惊心动魄。
水滴掠过安白的眼前,她窥见了一瞬间的光彩。“礼拜结束了。”教堂内亮起灯光,圣子再度被白纱笼罩,与世俗相隔。安白知道,自己并没有好运气得到赐福圣水。
她准备起身离开,但刚离开座位,一名教堂的女孩悄悄拽住了安白。“请跟我来。”女孩低着头,毕恭毕敬地邀请安白往教堂里走:“圣子在等您。”
“圣子等我?”安白难以想象那个纯白色的人竟然会等自己:“是不是搞错了?我可不是能约圣子见面的大贵族。”
“是您没错。”女孩说:“可能是您祈求神明垂爱,被神明听见了。”***天色已暗,教堂内只有幽幽暗暗的灯光。安白看不清面前女孩的容貌。女孩穿着素白色的长袍,双肩过于瘦弱,低头离去的背影消失在
宫般的走廊一角。
挑高的走廊,竖立尖直的玻璃窗,神圣而
仄,安白感觉这更像是一个囚笼。一旦走进去,就会万劫不复的深渊,但此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安白匆忙跟上,被带进另一侧的大堂。比之前能容纳几千人的礼拜堂更小一些,座椅雕塑却更精致,
目纯白之外多了许多琉璃彩绘的壁画。
“请您稍等,圣子还在进行礼拜。”女孩说完躬身走人,安白还震惊于十几米高的彩绘玻璃,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听那女孩的意思,她要在这等圣子回来见她。可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天都黑透了。
前来做礼拜的信徒们早就走了。圣子还在忙什么?按照之前那位阿姨的说法,圣子早在今天午夜就开始环湖朝拜,再加上之前的准备工作。
他岂不是一天一夜没睡觉了?“这也太辛苦了吧…”安白不
小声感慨,她之前还以为圣子是如圣物一般被供奉起来的珍贵存在,现在看来。
他可比信徒们辛苦太多了。一整天除了那块米糕什么也没吃,安白饿的饥肠辘辘,但这里连一口水都没有,她只能靠看玻璃彩绘来缓解注意力。五彩斑斓的图案之间。
那团纯白色透亮的白水晶异常醒目。安白凑近看了看,觉得这个水晶的材质很眼
,和之前收到的那枚朴素吊坠很像。
“原来是寓意非凡的东西…”安白饿狠了。思绪也开始飘忽。她更搞不懂那个人既然能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却放她鸽子,难道是某个中心区的大贵族?不方便和她见面,所以送个大礼安抚一下?
“但这太奇怪了。”安白怎么都想不通,反而发现这些彩绘与世人口中的‘怜悯’相去甚远。一片混沌野蛮之中,代表神明的纯白色降下了光,但它并不是对世人。
而是对世上的一切。花鸟草木,野兽走禽,汪洋高山,哪一处都落下了细碎的光,之后代表战争的彩绘充
了红色,直到最尽头,许多披上纯白色的小人围聚在神明周围,画面才变得安静而美好。
“他们在讨好神明,乞讨恩惠。”安白终于相信,神明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许多传说故事里人们的美好向往。它就那样存在于画面的最上方,无论如何都无法碰触,最后一幅画,人们高高举起一块纯白色的、相似的碎片。
“所以神明真的会吃人…”安白得出这个心惊
跳的结论,下意识想逃,但一回头,最该逃的人已经悄然出现在另一侧,他沉默地垂着头,白得柔弱而无辜,许久未眠的体身摇摇
坠。
每往前一步,都留下淡淡的血
脚印,但他看向安白时,眸光悲悯,一如壁画上未曾挪动丝毫的神明之姿。他说:“我找你。”
***还未等安白看清他的模样,圣子再度闭目往前,他身材偏瘦,又穿着纯白色单薄的布料长袍,身后跟着一串深浅不一的鲜血脚印。
安白噤声不言,不自觉也低下了头,顺着他圣子的脚步走进最里间。同圣洁宏伟的教堂截然不同,这间只有一扇小窗的屋子极其简朴,代表神明的尊像也是手法
犷的石雕。
圣子就坐在神明之下,用手擦拭早已磨烂见骨的脚底,但他的手心也是惨烈一片,额头也有下跪磕头时的伤痕。这些伤口触目惊心,但圣子神情平淡,仿佛生来如此。
“您找我?”安白听见门被落锁的声音,小声询问:“不知您有什么事?”圣子只打量她一眼,立刻闭目,不回答。安白更紧张了,感觉下一秒他就要在她面前羽化登仙,与那尊神相融为一体。
她忍不住小小声地念叨:“我还没有这么好运气从上万信徒中被您单独挑中赐福吧?”首先房间里没有赐福的工具,其次圣子看她的神情太过冷漠,根本没有任何怜悯慈爱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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