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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仓皇腾跃
 那两把假宝凤只是个唬人架子,很快被玉竹撇在了一旁,现在她手里用的是先前藏着的那对剑。孟老猫忽然抬起双手,剑走如蛇,灵巧地避过了玉竹舞在空中的剑锋,轻点在了她的手臂。

 玉竹看到那两剑退回原路,才感到两臂一麻,她余光瞥一眼,两道血口。孟老猫枯瘦的一张脸此时溢红光,虽仍旧腮瘪脸。

 但面色比玉竹这样的年轻小姑娘还要红润许多,眸间光溢彩,生气盎然,一点也没了先前死气沉沉的样子,他对这两道血口似是很满意,故技重施,须臾之间,原来的两道血口,变成了四道。

 紧接着。六道、八道、十道…五招内,玉竹没能碰到孟老猫一发,她的左右臂已经各自罗列了五条血口,都不是太深,长度、间隔完全一样,整齐地宛如猫爪的挠痕。

 袖子被血沾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玉竹心头的急切恐慌排山倒海而来…孟老猫只当是游戏一般地轻松。

 而她已经是强弩之末,再这么下去,她可能会被孟老猫打得连剑都没办法握稳,好在值得庆幸的事也不是完全没有,五招下来,她也大致看清了孟老猫这一招的套路走势。

 于是在孟老猫又一次抬起手臂,纵剑而来的时候,她手腕轻动,飞快地将双剑凭空一剪,将不怀好意的山猫架在了半空。山猫疾停,再没多割出来一道血口。

 招一旦破了。先前对方单方面凌的气势便会为之一挫,一剑改变整场走势是常事。玉竹跳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回落了些许。

 她死咬着牙,脸上出了一点欣慰的笑意。还没等这个笑意完全成型,她却笑不出来了。架在空中的这两把剑是当初曾韫带她从刘保虎那里找来的,剑轻且利,用起来方便灵巧。

 这一路已经随她披荆斩棘,战过许多高手,可是剑一旦轻,刃一旦薄,势必就会在硬度上略逊一筹。

 玉竹脸上挂着一个未成形的笑容,眼睁睁地看着左手的剑刃上出现了一道裂。最初是一条比发丝还要细小的隙。

 她的眼珠还没来得及转上一转,已经爬了剑身。左手的剑竟然碎了。剑碎的一瞬间,一股苍劲有力的寒气沿着碎剑剑柄猝然传到玉竹体内。

 她几乎来不及反应,便觉左臂一麻,五脏六腑像是被冷风刮过似的,痛得浑身一。刚被这凌厉的剑气‮躏蹂‬一遭,接踵而来的就是幽灵般的山猫。

 中生智,玉竹完全是凭着意志力和狗急跳墙的机巧,踩出了一个“鹤入青云”把师父看家的那一套阵法用在了躲避孟老猫身上,她气吁吁地腾挪转身,像一条堪堪漏网的游鱼,与两把山猫险而又险地擦肩而过,只在衣服上留下了两道破口。

 孟老猫大概也有些讶异她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避剑而出,到了这时候,才终于吐出了两个字:“不错。”他的声音和这具驱壳如出一辙,开口如同一个陈旧的风箱,嘶哑低沉,音好像指甲划在石块,刺耳难忍。

 玉竹却没功夫计较他这吝啬的赞美,青白着脸直起了身子,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阴冷。双剑只剩下了一剑。

 这对于一个惯使双剑的人而言无异于失去了左膀或右臂。断臂的玉竹,与一个杀到兴头上的孟老猫,这场手的输赢似乎已经昭然若揭。到了这个时候,她与她的剑,当下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叫做“抗争”只不过是“挣扎”可是挣扎也要做足了挣扎的样子。

 玉竹头也不回地扔掉了左手空的剑柄,把右手的剑转到左手,撕下袖口一缕布条,在血的虎口处,随即换回右手持剑,模仿着当初曾韫的镇定,道:“再来。”孟老猫眼中的光彩更加灼烈,他此前想的是,要杀了这个女孩。现在想的是,一定要杀了这个女孩。前者纯碎是个人作风…在他练剑步入痴境后,凡遇见可心的对手不杀到你死我活就不痛快。这小丫头可心的很。

 但尚且稚,剑法与他相比仍有一段不算小的差距,最终死在剑下的毫无疑问会是她,而“一定要杀了这个女孩”完全是因为她本人…任何一个双剑高手在孟老猫剑下都要经历信念崩塌,恐惧失态。

 她却还能看上去不惧不怯,更何况她还如此年轻。倘若再让她练上个五年八年,必成祸患,好在她也练不了了。孟老猫腾身而起,剑在手中已看不清来去,处处皆是剑影,他的人被包裹在一团密集的剑光中,好似一个灼眼的火球,径直滚向了玉竹。

 攻到极致已无需再守,这密密麻麻的剑光不只是看上去慑人,快到极致的剑亦把孟老猫自己舞成了刀不入。玉竹深一口气,不知是不是清心玄香的作用,此刻凶险非常,她却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静。

 光团近至两臂之长时,她忽然一脚勾起地上的假宝凤,不假思索地甩入了光团。早年练剑,习到快剑,仇鹤曾令她一剑斩断空中飞舞蚊蝇的翅膀而不能伤其性命,她记得那时夜盯着蚊虫,捕捉到它们振翅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一眨眼能有几十次。

 孟老猫的剑劈下飞剑所花费的时间,差不多就是蚊虫振动两次翅膀那么久,他的剑不能再快,这时间不能更短。

 但是玉竹抓住了这短暂的一刻!她右手在孟老猫披剑的同时朝那片刻间的空门一递,刺向他的前。只要她刺中,一切仍有转机!

 剑走如电,已经到了孟老猫的身前!然而对方若是能如此轻易便可刺中之人,怎么能以“双剑第一高手”荣膺天下呢?

 玉竹有一剑,孟老猫却有两剑。光团刹那收拢,变成了一道疾光,孟老猫一剑接连打出了两招,一招打掉刺来前的乏力长剑,下一招刺近了玉竹洁白的颈。孟老猫的剑越来越近。

 他那骷髅似的身形也越来越清晰,布了纵横纹路的脸上写了得意,他终于从玉竹脸上读到了期望已久的东西:绝望,这一剑下去,会刺破这女孩美丽的脖颈,他仿佛已经看到血染红了她的桃腮和锁骨,女孩在惶恐中奔赴死亡。

 杀人如麻的孟老猫竟然觉得有些许的怅然,这女孩真年轻。年轻就意味着有更多的可能等在前方,剑法的深奥广博,这片天地的浩渺,仍有待她去领悟探索,而他已经老了。

 暮西山,再也难有更灿烂的时候,他的双剑,已有太久停在原地,再也难以更进一步。怅然的孟老猫叹息一声,手上的剑离女孩的脖子只有一寸之遥。山猫停下了。孟老猫前一刻还闪耀着得意的眸子,倏然暗淡了下来,蒙上了一层乌灰,他缓缓倒在了地上,背后是一只淬毒的铁蒺藜。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到最后一刻,安能知自己究竟是为螳螂还是黄雀?曾韫一脚辅以落地,尚未来得及去搀扶玉竹,忽觉身后戾气紧接而至,他仓皇腾跃,赵十城的纺锤擦着他的头顶而过。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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