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合上了格子门
还是义经娴静优雅的爱妾?我凝望着端坐在上台的新嫂,双目逐渐升温,她的美丽浓烈胜酒,足以让正如我一般饮酒作乐的宾客在举杯之后,舍出片刻时间在她身上投下贪婪的目光,不过最后被烈酒引燃的唯我一人。
望着那触手可及的身影,温热的泪水也自我的眼角淌出。再次醒来之时,我躺在自己居室的卧榻上,脑仁像被火燎过,挥之不去的钝痛感接踵而至。
“公主、公主。”眼皮没能完全翻开,但身边人的呼声让我不得不猛然睁眼。定睛看去,只见卧榻边的
母正紧紧攥着我的手,她脸上尽是担忧神色,随后又稍稍展眉,
口关切地说:“公主昏了一天一夜,如今可算是醒了。”
“兄长…兄长大人的婚礼怎样了?”我哑着嗓子,说完这句话后立马咳了两下,
母顿时又变回腹热肠慌的惆怅模样。
“公主在席上喝了那么多酒,扒着痰盂吐了有半个时辰,然后便不省人事了。家主大人本来颇为恼火,口口声声说要责罚我们这些下人,若不是夫人从旁劝阻,我怕是也要被赶出这小田原城哩。”
“啊…”晕厥前的记忆串了起来。意识到自己曾在那种情况下丑相百出,我又将逐渐升温的脸颊缩回了被褥里。纵然看不到自己的面容,我也知晓此刻自己脸上的颜色恐怕要比屋外的红霞还惹眼。
“雪华大人是位心善之人,我要替你们谢谢她,毕竟会变成这样都是我自己的缘故。”脸颊与
口的灼热感消散片刻后,我再次缓缓开口说道。
“公主眼下要好好休养才是,
后最好不要饮酒,要是碰到心情低落的时候,尽管来找我就好,不过夫人的确人美且心善,那副姿
连我这样的女人都神往不已。
家主大人会在夫人的恳求下将下人们的失职一笔勾销也是理之当然。”
母的话正当中,冰凉又爬上我的心头。
大概,我那怀揣着异样情感的稚
之心早就被
母
穿,可能在那一
的抚慰中
母便解读出掩藏于我内心深处的苦闷。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控制不住自己泛滥的
望,我与单纯鉴赏美
的旁人是不同的。
“阿照,你好些了吗?”熟悉的女
声音猝然间响起,与此同时,居室最里的障子被打开,穿着紫
和服的女子身影挡住了从门外涌入的亮光。淀川雪华踱步至我的卧榻旁,她今
的衣着与我初见她那
的模样十分相像。
“劳烦雪华大人亲自来看我,我为我的…”没等我讲完,她那只近乎冰凉的右手便攀上我的额头,我本能地抗拒起这体温,然而最终却没有躲开。
“你的脸有些红,是不是发烧了?”“没有,我感觉很好。”这一次的回应出乎意料得快,还未待她的手从我脸上撤去,我就把能说出的字吐
殆尽了。
淀川雪华似乎看向了卧榻旁的桌案,她从桌上的箩筐中拾起一枚珠子,泛着青色光泽的玻璃球正被她把玩在手。
其后,她将手中的珠子丢落在地板上,又重新捡起另一枚来。我不知她是何用意,在她进来时就屏退了房内的三两个下人,所以此刻待在这里
腹狐疑者唯我一人。
“阿照喜欢玩这样的物件呢。”似乎是已借此讥嘲完我的幼稚,她随即把散落在榻榻米上彩
圆球全部重归原位。我应该为此而不
吗?可我还没来得及发作,她便再度抚上了我的脸颊。
“我已经是你的嫂子了,就不必再用陌生的称呼来唤我,这样如何呢?我惹人怜爱的义妹哟。”
在淀川雪华先前摆
过的玻璃球中,有一枚漏网之鱼不经意滚落到我的枕下。我用微微颤抖的手将那颗珠子捡起,面前的嫂子正绽
着意味深长的笑。
而她那闪动着
人光泽的双眸也像极了静静躺在我两指之间的玻璃球。***“阿照,胜彦,快来这里。”
呼唤着兄妹二人名字的女
,仿若我的母亲,但我又笃定她绝非我的母亲。我的母亲于月之方去世那年,尚未元服的我与兄长只持有成年前的
名。
我从梦中醒来,脸旁被濡
的枕衾上黏着几
掉发。迩来我总能梦到生母,梦到她邀我与兄长前往某个去处。是冥府吗?我不知道。倘若我对神明三宝多出半分敬畏来,定会请法师前来诵经念佛吧。
母亲在泉下有父亲大人为伴,她不应感到孤单…本该如此…可父亲有太多
妾,又有几个年轻女儿傍身,一家人在
间热热闹闹,怎会有我母亲的容身之所呢?
不过母亲曾经的丈夫也在黄泉之下,那人说不定又会像从前那般与我父亲在须世理姬面前打得不可开
吧。母亲的生平琐事俱为我从旁人口中听来的,
母也曾说予我一些。
但他们大多因人微言轻无法鞭辟向里,直到兄长成婚以后,我才终于有机会亲身造访母亲出生长大的伊豆国。
一同前往的还有嫂子,兄长则去了内浦湾的长滨,仅留下侧近的武士担任我们的护卫。嫂子骑马的技术很娴熟,相比之下,甚至曾被兄长亲自教授骑技的我便显得十分捉襟见肘。
行马速度不快不慢,我多少还能掌握主动,然而身旁穿着宽松小袖的嫂子却向我伸出手,询问我是否要与她同乘。
“小姑应该很少出门,不过闲来在城中骑马倒也不错。”被我婉拒以后,嫂子补充道。嫂子的个头比我高,本就未怎么发育的我骑在颀伟的马背上总归唐突。
她再咯咯一笑,我虽清楚她并不怀有恶意,但气氛骤然间变得有些古怪。队伍在大路上行进许久,终于看到山中城的土塁。这座平城要比小田原城小上不少,也未兴建护城壕沟,不过在由北条家接管后,已是五脏六腑一应俱全。
山中城的城主是我叔父的长子政庆,他算是一门之中较为亲近兄长的分家武士,为表忠心也特地带着亲信出城
接我们。
我与嫂子被安顿在本曲轮的对屋中,房屋连着设有壁炉的土间。冬季的伊豆比相模更冷,火钵燃烧的热量多少使人在
寒的夜里好过一些,在内室搭起外褂后,我合上了格子门,待在铺席客厅中的嫂子正察看铁瓶中烧起的热水。
嫂子似乎也已注意到,内室的障子上绘着大朵的海石榴花,妖冶的赤红色花瓣在整体风格朴素的屋里格外惹眼。
“我母亲从前便很喜欢这种花,她总爱穿织着海石榴纹样的打褂,她的居室内似乎也设有类似图案的障子。”本打算在脑内说给自己听的话被我堂而皇之讲出。我偷偷瞄向面前的嫂子。
她还在用铁钩亲自拨
炭火,那事无巨细皆亲力亲为的贤德模样教包括兄长在内的众人赞不绝口。
“说来,阿照的父母皆已往生,留你和胜彦大人相依为命,真是可怜的孩子。”铁瓶下窜出几簇火苗,注视着火苗的嫂子眼底也
转出零星的光。
但听她的语气,仿佛那火下一秒就要被扑灭,嫂子下一刻就要
出眼泪一般,不过嫂子应该不单怜悯我一人,毕竟兄长与我境遇相同,更何况这
世中流离失所的百姓面临的也不仅仅是失去双亲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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