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冉鸢早有所料
三月时,君王将崩的消息已然传遍了燕国上都。雱宫的桃花正是灼灼,冉鸢却是无心再赏,颤巍巍拿着手中的信笺差些摔倒在桃树下,漫天的灿烂
华,已在眼中天旋地转。
“夫人,夫人可无事?”“无碍。”挥退了上前搀扶的宫人,冉鸢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稳住了神儿,
寒料峭退了冬凛,身上的重重粉绫宫装并不厚实,她却已是
身冷汗不止。
【王已召公子季晟回上都。】“女音,立刻去告诉公子仲宣,便说酉时我在望月台等他。”步上廊桥回长华殿时,冉鸢还觉小腿隐隐发软,史书记载,燕灵公崩于今年四月,还有一月不到的时间,他却在病重之时召回公子季晟,用意不难猜度。
入了寝殿,冉鸢便扔了腕间的重纱披帛,连同
间琮琮作响的环佩玉组也抛在了地上,幸而早不允宫人入内,不然见了她此番异样,只怕要传出疯魔的病头去。
“我的书,我的书!完蛋了!”翻遍了砗磲玛瑙装饰的八宝奁,她终于找到被自己藏起的书来…《
秋·战国》两年前她便是抱着这本书穿越到了这里,被秋狝行猎的燕王带回了宫,封为贞华夫人,可谓是一步登天。
难得穿越一次,冉鸢是格外的惜命。史书中记载,燕灵公山陵崩后,继位的是其次子公子仲宣。
为了能在战国
世中活的更好,冉鸢很明确的站在了公子仲宣的阵营里,稳抱腿大,彼时的公子仲宣为了争储,简直是四面楚歌,八方有难,燕王六子中。
他绝非继位的上佳人选,比如他弟弟公子季晟,无论是文才武艺,治国手段都庄庄在他之上。
亏得冉鸢用计,让燕王对公子季晟生了厌恶之心,将他驱离上都,这才有了仲宣的机会。犹记得季晟离都就国那
,冉鸢不巧在琅榭与他相遇,那厮的眼神,几乎是毫无波澜如死水般。
但是丝毫不影响她从里面看到杀意!就是那一眼,吓的冉鸢半月惶惶不安,幸而知晓季晟再无回上都之
,加之公子仲宣又许以太后之位给她,也就渐渐的宽了心,可是,现在将死的燕王在立储的重要时刻,竟然要将季晟召回。
看着白纸黑字的现代简体,上面明明写着仲宣继位,冉鸢直觉自己可能是忧虑过重了,季晟那人再厉害,也不过落得史书上的疟疾而亡。
“幸好幸好,老天爷,千万不能让季晟为王呀…”他若为帝王,必定是个忍残嗜血的暴君!***公子季晟乃是燕王郑妃所出,郑妃出自郑国公室为王女,新郑有名的绝
,年轻时颇得燕王宠幸,生的儿子更是被燕王看中。
季晟被陷害离都远赴大闵城就国时,时年二十有三,有道是君子如匪玉,继承郑姬绝
与燕王雄伟的公子晟,可谓是上都一美。
若非此人过于强势厉害,冉鸢也不会出了那般下
的计策,将他驱逐,再看眼前的公子仲宣,如史书上所言,亦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可论及气势他还是稍逊季晟一筹。
不过冉鸢格外喜欢他那股温雅的做派。“公子既然传书与我,此事便是要同我商议,当初公子晟就国时,我便让你派人杀了他,你却心慈手软,如今他要回来了,你倒是着急了。”距离太子之位只差半步的仲宣,哪能不急,簌簌清风的高台上。
他虚眸看向面前的冉鸢,这女人有比郑妃还美的容貌,不过二十岁,手段计谋根本已不是普通妇人能及。当年她让他杀了季晟时,才将将十九岁。
“当初宣未听夫人之言,已是悔恨不已,如今王弟即归,还请夫人提点。”冉鸢闻言轻笑了一声,摇了摇手中的孔雀羽扇,柄间的宝石熠熠,尾间
苏华丽晃动。
“大闵城至上都好几百里的路,公子晟若是在路上出了意外…想必陛下也没时间去责怪谁吧。”
女人的声音清灵如娇莺,淡淡然的随风而逝,公子仲宣顷刻眼睛一亮,朝冉鸢稽首道:“宣明白夫人的意思了,夫人且放心,待宣继位后,定许以长乐殿。”燕国的长乐殿,可是王太后的象征。
“那便多谢公子了。”看着仲宣颀长的身影速速步下望月台,冉鸢顿时哭丧着脸抱住了身侧的玉麒麟,丝毫无方才的雍容之姿,仰天叹道:“我这是在造什么孽!”
怎地愈发有种妲己的妖妃节奏了?“不管,一定不能让季晟回来,当初那样害他,他若活着回来…”必定要活撕了她。
公子宣那人最大的缺点便是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也不知道历史上他是如何做的燕王,好在三天后,公子仲宣传来了消息,看着信笺上成事二字,冉鸢便彻底安了心。
闽城君途中遇刺身亡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燕王耳中,到底是与昔日宠妃的爱子,突闻季晟死讯,病重的老燕王竟然回光返照般清醒了。
“查,立刻去给寡人查,究竟是谁做的!咳咳!”冉鸢端着药侍立在旁侧,看着泣哭的郑妃,心头的滋味颇是难以言喻,只祈求公子宣做事能手脚干净些,若是真被查出来,估计连她都逃不了死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冉鸢到底是高看了公子宣。
公子仲宣派刺客杀害王弟一事,很快就败
了,病榻上的老燕王气的吐血之余,还不忘召去群臣,要将这残害手足的小畜生活剐了。
就在冉鸢收拾包袱准备出宫跑路之际,仲宣起兵造反了…“夫人,快走吧!宫中已
,听闻公子宣身边的谋臣上谏,要杀了你。”
冉鸢立刻明白,一旦公子宣宫变成功,坐上王位,一定要想方设法洗去身上的罪名,谋害王弟一事定是要推卸到她的身上来。
“这是要过河拆桥啊…女音你随我多时,侍奉我一切,多谢了,如今宫中既
,你且先走吧。”远处宫人的尖叫声越来越清晰,兵士的甲胄刀剑已朝雱宫而来,冉鸢知道自己是走不了了。
哪料女音非叛主怕死之辈,夺了冉鸢的包袱抱在怀中,便拉着冉鸢往殿外跑:“我会带夫人出宫的,一定要快,迟了就…”
老燕王极宠冉鸢这个贞华夫人,赐下内城居南的雱宫与她为居,处处辉煌奢华,今夜女音带着她走的小道,却是僻陋不已,从未来过。
“女音,这是去往何处?”女音似是急不可耐,额间热汗纷杂,她
言又止的看着冉鸢,百般艰难下终是没有说出口来,只道:“夫人放心,我能送你出宫,快走吧。”
跌跌撞撞间,冉鸢脚上的丝履遗落在了小道上,只余下单薄的绣袜踩在地上,疼也不敢缓了逃离的速度,可惜天色太黑实在看不清地间情形,冉鸢踩中的石板翻跷了过去,失了重心的她顷刻摔在了地上。
“夫人!”女音将要来扶她,只见一张大网从上落下,在冉鸢惊恐的目光中,直接将她罩在了其中。
“啊!这是什么!”顾不上周身的疼痛,冉鸢惊慌的拉扯着身上的网绳,却是越挣扎越
,只听旁侧一阵脚步声传来,就着火把烨烨的光亮,她看清了为首之人。
“你是谁?”那人穿着黑衣,几乎与夜
重合,目间的三角眉煞气浓浓,手握着
侧的长剑,冷笑着望向网中的她。
“贞华夫人,别来无恙。”电光火石之间,冉鸢忆起了此人,公子季晟曾是燕王最宠爱的王子,门下食客三千,能人异士更是不少,其中为他效命的赵家三兄弟。
甚至扬名几国。此人便名赵历,赫赫有名的剑客。“怎么,怎么是你!”如果赵历在此,那公子季晟岂不是…跟随公子季晟的人,怕是没几个不恨冉鸢的,早将她视作妲己褒姒之
,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就如现下的赵历,手中青峰拔出又放回,目中凶光大作。
“你这妖妃,几度害迫我家公子,若非公子早有提防,只怕还真着了你的道!”她早该料到。
那般人物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死了,不可否认公子季晟是个强劲对手,若非史书上继位之人非他,借冉鸢百来个熊胆,她也不敢对他下毒手哇,就目前形势看来。
他怕是不止早有提防,估摸着早就等着他们去杀他了,将计就计
的公子宣造反,今夜而过,赢家待定…***冉鸢觉得自己被坑了,被那本历史书坑地妥妥的。
也不知是天命已改,还是她助公子宣太过,公子晟死而复生,活着回朝平了宫
,本该继位的公子仲宣顷刻成了
,被关入大牢,连她也成了阶下囚。
坐在长华殿中,冉鸢颓然的将那本《
秋·战国》一页一页撕下,扔进了火炉中,这是她从现代唯一带回的东西,现在却是没了留下的必要。
“早知道就不
作了…”点背不能怨社会,她早该明白历史是历史,当下是当下,如狼似虎的季晟怎么可能屈居仲宣之下,是她抱错了腿大,押错了宝。立政殿的寺人许带人来时,冉鸢早有所料,距离宫变的第三
了,季晟也该见见她这个昔日敌手了,要杀要剐且随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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