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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听得两声怒喝
 话说大唐贞观年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万国来朝,端的是一派太平盛世。一,无棣县金山寺的法明长老到江边散步,闻得江中有婴儿啼哭,仔细一看,乃见一片木板随江漂来。

 木板上置有一襁褓婴儿,正自朝天哇哇大哭,长老忙唤人将其救起。婴儿啼哭不休,被长老抱在怀中后。

 就安静下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瞳牢牢的看着长老,一瞬不眨。长老心头若有所悟,检视过襁褓,就将婴儿抱入寺中抚养。婴儿稍稍长大,法明长老替其剃度出家,取法名为玄奘。

 这玄奘天资过人,四岁便能识文辨字,此后便自行翻阅寺中诸般佛经,也不须旁人指点,自能道出其中的佛理,金山寺的众僧异之,认为其有佛门宿慧。

 玄奘六七岁时,一次伺奉法明长老会客,席间一女善信士泣诉,言其夫君信奉道教,自己常因敬拜佛像受到斥责,侍立一旁的小玄奘当即便说,你其实不信佛啊。

 众人皆讶之,问其缘由,玄奘答曰,佛乃常在,礼与不礼,敬与不敬,皆不影响佛的存在,若非要礼佛敬佛才能信佛,其实是不信佛。此言一出,众人皆默然无语。席散后,法明长老不再以寺规管束于他,任他在寺中自由自在。

 忽忽十五年过去,玄奘长成一丰神俊逸的青年僧人,此时的玄奘诸般佛经,金山寺年年的佛法大考,均远超同侪。

 他又不知如何的,竟从经文中悟出一身金刚伏魔力,一身气力堪比龙象,寻常十数名壮汉合力,也远不及他力大,寺中僧人谓之曰自悟佛门神通,这名气也愈发大了。

 这玄奘虽佛理湛,却有一样奇异之处,与普通僧人每清淡茹素不同,他喜啖酒,尤其是领悟出金刚力神通后,更是每饭无酒,谓曰酒增气力。法明长老闻之,只是一笑,也不去管他了。其时佛门并无的戒律。

 佛教源于天竺,天竺僧人乃是化饭度,化到什么张嘴便吃,并无挑选饮食的权利,佛教东传中土后,至南北朝年间,崇信佛法的梁武帝以帝皇之尊强令茹素,中土佛门便默认奉行。

 只是,不食荤并非佛门正式戒律,遵与不遵全凭个人。金山寺的伙房只提供素斋,并无酒供应,这玄奘便每到市坊沽酒卖

 他在寺中地位不低,又是法明长老的亲传弟子,每月领取的衣单钱倒也不少,他便全部用来买酒,恣意享用,任它酒穿肠而过,这时间一久,无棣县中便多了一条童谣:饮酒吃僧,大力神通花和尚。

 大力神通是顾名思义,花和尚之花,非但是指行事风不羁,亦是指仪表俊俏、花儿一般漂亮。

 金山寺山门的左侧,有一片数亩大小的松林,乃是一干僧人休憩和论经的惯常去处。这午后,十余名僧人坐于松下,讲经参禅,谈说奥妙。

 “近闻天竺新传佛理,曰大乘佛法,言一切众生,皆有佛,皆当作佛,即心是佛。此乃大善,后我等传扬佛教,只需教晓众生持咒诵经,众生成佛可期,人间即极乐世界可期也。

 不知金山寺的诸位师兄对此有何见解?”说话的是一名脸泛红光的胖大僧人,一番佛理说下来,顾盼四方,肥脸上是得

 一众僧人从未听闻过大乘佛法,听其吹嘘得惊人,一时竟无人辩驳。默然了片刻,一个清朗声音淡淡的说道:“众生是否皆有佛,小僧不敢贸然说道。

 然而,佛于我等来说,如同矿中有金,金被尘沙包裹,不过是一凡石而已,须将沙砾磨砺去尽,方能显金成器,我等修行进。

 无非是磨砺本心,修断被无明覆盖之本。”那清朗声音顿了顿,冷冷的下了定论:“本心不经磨砺,妄想持咒诵经即可成佛,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此乃异端说也。”众僧皆转头看去。

 只见说话的是一名青年僧人,一身月白僧衣,盘膝靠坐在一棵青松下,身材略显高瘦,眉目清俊,脸上并无多少表情,一对眸子就那样静静的瞧着众僧,竟是显得幽深无比,正是金山寺的玄奘。

 “你,你…”那胖大僧人呼的站了起来,脸色涨红如滴血,抬手戟指着玄奘,肥厚的嘴哆嗦个不停,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法名胜航,乃是无棣县一座小寺庙的主持,最近通过一些路子获知天竺的新传佛理,便想着来金山寺显摆一番,借辩经之名倒这无棣县最大的名刹,博一个名头,后他主持的寺庙自然香火兴盛。不想在玄奘一番辩驳下,竟是被指责为异端说。

 他一时没有囫囵的言辞以对。松下的众僧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说起来:“玄奘师兄说的极是,我方才也在寻思这个大乘佛理有点不对,一言惊醒梦中人啊。”“就是说嘛,若是成佛这么容易,佛祖座前又岂止五百罗汉。”

 “正解,斩破心中的孽障,又岂是持咒诵经如此简便。”…胜航听得这些个怪话,一时业火烧透无明,恶向胆边生,便口不择言的狠狠骂道:“你这饮酒吃的江业畜,姓名也不知,父母也不识,哪里配说什么佛理!”

 此言一出,松之下登时一片死寂,众僧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胜航。

 那玄奘脸容平静,也不说话,探手缓缓从身侧草地上拿起一只黑陶小坛,揭开封盖,仰头咕嘟嘟的灌了几口,便眯着眼睛屏息不动,过了片刻才长长了一口浓凛的异香,众僧方才省悟过来,他这是在喝酒。

 冲着胜航齿一笑,玄奘平静的说道:“你方才还在吹嘘,一切众生,皆有佛,现在就不认了?再说,我等修佛证佛,求的无非是本我中的一点佛,这与小僧的皮囊外相,以及父母等有何相干,你说是吧?”

 胜航心底不知怎地生起一丝寒意,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厉内荏的说道:“谁管你说这些,你这…”话尚未说完,只听得头上彭的一声大响,一阵火辣辣的巨痛,一只黑陶酒坛已然在他肥胖的秃头上爆裂开去,酒水和鲜血瞬间就了眼睛。

 胜航一声惨叫还没来得及出口,模糊的看到身前隐约有白影一晃,肚子上又是一下彻入心扉的巨痛,却是被一脚直直的踹上了。松下的众僧只见得一个胖大的身躯如同腾云驾雾般向后飞起。

 然后轰的一阵尘土飞扬,重重的摔在地上。胜航眼冒金星,五脏裂,口里才哀哀的哼叫了几声,一只芒鞋就踏在他脸上。

 玄奘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一双眼眸清冷无比。胜航的肥脸上粘泥土血水,嘴里淌着血沫,只觉连气也透不过来,双手爬在地上死命挣扎,然而踏在脸上的那只芒鞋如同大山般沉重,哪里能挣动分毫。

 这等变故忽然之致,松下的众僧一时都呆住了,就在此时,听得两声怒喝,有两人越过众僧,向玄奘猛扑了过去。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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