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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姨父慔慔脸
 我看着他紧闭着眼睛,比任何一次都要投入地发出那恶心的“噢”声,我退出椅子就出了录像厅。

 雨一旦落下便没完没了。街面上浑浊的积水总让我想到水城威尼斯。爷爷的风病变得严重,母亲大半时间都呆在隔壁院里。我多少松了口气。

 一连几天我和母亲间都没有像样的对话,好几次我尝试着去碰触那双熟悉的眼眸,都半途而废。有时候我甚至期待母亲能打骂我一顿,而这好像也是奢望…她对我的唯一态度就是视而不见。这让我腔愤懑,却又焦躁不安。

 晚上躺在上,我辗转反侧,连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都那么怅然若失,而彻夜喧嚣的蛙鸣,更像是催命的鼓点,迫我不得不在黎明前的半睡半醒间把这些聒噪者炖了一遍又一遍。

 一天吃晚饭时,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在母亲的轻声安慰下,她像个小孩那样泣着说他们都老了,不中用了,但庄稼不能荒啊,地里的水都有半人深了,这可咋整啊?

 母亲愣了愣,说她一早去看看。直摇头:“你搞不来,六亩地哪块不得剜条沟啊。”我说:“我去嘛。”白了我一眼。

 在一片静默中,大家吃完了饭。母亲起来收拾碗筷时,一直没吭声的爷爷口齿不清地说:“西水屯家啊,让他姨父找几个人来,又不费啥事儿。”“哎哟,看我,咋把这茬忘了?”母亲头都没抬,倒菜、捋筷、落碗,行云水。

 见母亲没反应,似是有些不高兴,哼道:“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拉不下脸,那我去。”母亲端起碗,向厨房走去。我赶忙去掀门帘。

 母亲却停了下来,轻声说:“一会儿打个电话就行了。”我在一边,偷偷地瞧着母亲,心里面却鄙夷地想着:多少不要脸的事情都做了,现在却在这里装矜持。第二天姨父果然带了四、五个人,穿着胶鞋、雨披忙了一上午。午饭在我家吃,当然还是卤面。

 饭间,红光面的姨父着蒜味和酒气告诉我:“小林你真该瞧瞧去,田里尽是鲫鱼、泥鳅,捉都捉不完啊。”

 对于一个孩童习尚未完全褪去的青春期少年而言,这的确是个‮大巨‬的惑。我不想象那些高蛋白生物们在玉米苗和豆秧间畅地游曳嬉戏,那一刻,哪怕是对姨父的厌恶,也无法抵消我的心难耐。

 然而母亲从院子里款款而入,淡淡地说:“这都要开学了,他作业还没写完呢。”我抬头,立马撞上了母亲的目光,温润却又冰冷。

 这让我没由来地一阵羞愧,只觉面红耳赤,整个人像是一团火。雨终于在一个傍晚停了下来。西南天空抹了一道‮大巨‬的彩虹。整个世界万籁俱静,让人一时难以适应。

 空气里挥发着泥土的芬芳,原始而野蛮。曾经娇如火的凤仙花光秃秃地匍匐在地,不少更是被连拔起。大群大群的蜻蜓呼啸着从身前掠过,令人目眩。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眼前崭新的一切,竟有一种生疏感,就是此时,姨父走了进来,他穿着白衬衫、西装,皮鞋擦得锃亮,这些体面的东西穿着他这种矮胖的中年男人身上让人陡升一种厌恶。

 “你妈呢?”他开门见山。我冷笑了一声,用脚扒拉着凤仙花茎,假装没有听见。这人自顾自地叫了两声“凤兰”见没人应声,就朝我走来。

 “林林,吃葡萄,你姨给拾掇的。”姨父递来一个硕大的食品袋。我不理他。他又开始扯开嗓子“舒雅…舒雅…”地喊。“出去了!”我受不了他那公鸭嗓,还是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瞧瞧你,瞧瞧你,姨父还以为我们已经好朋友了,你这态度还真像女人来了那啥。话说回来,上次你若兰姐侍候得你痛快不?要不行,姨父再给你安排安排。”

 看到没人在家,他又开始口无遮拦起来了。我痛恨他这话我听起来就像是他在要挟我,我就更没个好脸色,我转身就往楼梯走去,头也不回:“跟你没啥好说的。”

 “别这样子嘛。”我躺到上,这癞皮狗也跟了进来,他把食品袋放到书桌上,在屋里溜达了一圈,最后背靠门看着我。

 “怎么着,想拿那些事来要挟我?”我以为姨父会拿若兰姐的事当做把柄要求我不要过问他和母亲的事,其实后来想起来,这根本就是我多心了…他根本就不在乎我是否知道。他有好几次都知道我在那里偷看,他却对此一言不发,从不曾提起。

 “若兰姐可不是拿来贿赂你的,她不过是让你提前成长了一些罢了。”姨父收起那嬉笑的脸孔,冷笑了一声:“我不过是让你早点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

 “滚蛋!”我腾地坐起来,捏紧了拳头,两眼直冒火“你能代表个狗真相!”姨父却根本不理我,他嘿嘿笑着说:“也就是你能这样对我说话,换小宏峰,换你小姨妈试试…”我咬咬牙,憋了半晌,终究还是缓缓躺了下去。

 “来一?”陆永平又笑嘻嘻起来,他给自己点上一颗烟,然后第一到我面前:“来嘛,你妈又不在。”“你到底有巴啥事儿?”我盯着天花板,不耐烦地说。“也没啥事儿,听说你又惹你妈生气了?”“哼。”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说这抽烟吧,啊,其实也没啥大不了,但再咋地也不能到你妈跟前吧?搞得姨父都成教唆犯了。”姨父轻描淡写,我的心却一下沉到了谷底。说客!

 母亲竟然让这货来给我做思想工作?!我感到浑身的骨节都在发,羞愤穿其间,从内到外把我整个人都点燃了。“关你事儿!”我一下从上蹦起来,左掌心那条狭长的疤在飞快地跳动。

 陆永平赶忙起身,后退了两步,笑眯眯地直摆手:“好好好,不关我事儿,你别急,什么狗脾气。”说着他转身往院子里走去,不到门口又停下来:“你零花钱不够用就吭声,放心,咱爷俩的秘密,你妈不会知道。你要是想玩玩女人,我这边选择也多得很…”他吐了个烟圈,又挠了挠头,似乎还想扯点什么。

 但他已经没了机会。我快步蹿上去,一拳正中面门,那种触觉油乎乎的,恶心又爽快。目标“呃”的一声闷哼,壮硕的躯体磕到木门上,发出“咚”的巨响。

 我毫不犹豫地又是两脚,再来两拳,姨父已经跪到了地上。至今我记得那种感觉,晕乎乎的,好像全部血都涌向了四肢。

 那一刻唯独欠缺的就是氧气。我需要快速地呼吸,猛烈地进攻,然而我是太高估自己了。姨父一声怒吼,便抱住我的腿,两下翻转,我已被重重地撂到了上。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他反摽住了胳膊。血管似要炸裂,耳畔只剩隆隆的呼啸,我嘶吼着让他放开,他说:“我放开,你别动。”双臂上的压力一消失,我翻滚着就站了起来。

 他已到了两米开外…想不到这个不倒翁一样的货动作如此敏捷…左手捂住脸颊,兀自息着:“真行啊,你个兔崽子。”等的就是这一刻,我飞步上前,使出全身力气,挥出了一拳。

 遗憾的是,姨父一摆头,这一击便擦嘴角而过,青春的力量几乎都释放到了空气中。不等回过神,我整个人已被他狗熊一样抱住,结结实实按到了上。我拼命挣扎,双臂挥舞着去挠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掐住。

 “妈勒个巴子的,你个兔崽子还没完了。”姨父那张难看的脸憋得通红,说着在我背上狠狠拍了一下。疼痛涟漪般扩至全身,让我意识到敌我之间的差距。

 就那一瞬间,眼泪便夺眶而出,躁动的力量也从体内消失殆尽。姨父松开我,吐了口唾沫,边擦汗边大口息。半晌,他叹了口气:“都这样了,咱明人也不说暗话。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你母亲在一起,我也清楚你在想什么。”我的脸埋在凉席里,只能从泪花的一角瞥见那只遍布脚印的皮凉鞋在身旁来回挪动。

 “你没必要这样对你母亲,她是被迫的,你要怪就怪姨父。”姨父冷笑两声,点上一颗烟:“但我知道你这些情绪的来由,我很清楚…但你得知道,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它就不会发生的。”

 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这时大哥大响了,姨父接起来叽里呱啦一通,却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诸如收账、砍他两手指,关他几天之类的,听得我心里发,愤怒和不甘也因此消减了不少。

 姨父在屋里踱了几步,不时弯拍打着子上的污迹,突然他靠近我,抬起腿,嗡嗡地说:“你瞅瞅,啊,瞅瞅,烫这么大个,这可是进口货。”他的脸颊肿得像个苹果,大鼻头汗津津的。

 嘴角还带着丝血迹,看起来颇为滑稽。我这么一瞥似乎让他意识到了什么,姨父摸摸脸,笑了笑:“你个兔崽子下手黑啊,在学校是不是经常这么搞?”这么说着。

 他慢条斯理地踱了出去。院子里起初还有响动,后来就安静下来。我以为他已经走了。谁知没一会儿。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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