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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老汉卖肉记
   天刚麻亮,邹老汉汗水涔涔地赶到县城农贸市场时,绝大多数案早已搁上了,只在末头还空着三五几块。原想早些来,占个好“码头”想不到还是落了尾,这也难怪,邹老汉是头次上县城里亮手卖,不是在那小镇里。他只好自认倒霉。

 邹老汉卖了大半生子的那小圩镇,一天二条卖不了,冇得又会哇哇叫。一一条,自然这条案他屡年占着,无人与他争执。山里人穷,价涨不起,山外早十块一斤了,镇里仍旧七块六,只怪近不知老汉那花肠子起来,竟想到上县城亮手,赚个好价钱。

 凭在这末头的案,要早些把抛出去,绝不可能,唯有一招,把价开低,薄利快销。邹老汉拿定了主意。

 买的越来越多,然而,他的却是阎王开酒店鬼也不上门。

 “喂!买呀,这里的便宜,别的十一块,咱的九块六”他竟亮开嗓子叫,那声情悠悠的。这一叫也真灵,案前呼啦围了一大群买主。

 “噢,哪有咯么便宜的?”

 “恐怕…”

 “哼!便宜没好货,要不是病猪

 “啥呀!病猪,去你的。你眼狗吃了,这分明是好猪”邹老汉犟脾气被怒了,想骂娘了。

 “还骂人呢!这皮上的红斑咋来的?”

 “是呀,病猪皮上才有这红斑哩。”

 “肯定是,你们看那血紫得发黑”

 “真缺德”

 …

 “这…这…”邹老汉被七嘴八舌说得急了。想辩说不清了。甚至自己也稀里糊涂怀疑这真是病猪。等他抬头时,人们已哄着散去了。其实,绝不是病猪,红斑是装在麻袋里出来的。邹老汉蒙受到难言的辱,委屈得直想哭。

 直到正午,还没卖出半块,正急得邹老汉心烫时,猛然瞧见排头案主正收拾家伙,他赶忙上屠刀,快步过去,当那案主一转身,他的刀在案上了,这是行家规矩,以示案有主了。

 这确是个好“码头”刚撂上,就有人问价。邹老汉还是答道:“便宜,九块六”那人微惊,继尔摇头离去。老汉愕然,心想莫不是神经病。

 “喂!老头。你不想吃饭,我们还得吃呀!撬价,滚开点”在邹老汉右边的案主大咧咧地吼着,看来,这小伙子的生意也做得不景气,只卖了小块。

 凭行家经验,这是“地头蛇”惹不起。邹老汉只得下矮桩,赔着笑脸,谦意地点点头。真是,人倒霉放个也砸脚跟。他越想越气。哼!老子今豁出去了,大不了担回去,蚀本就这一回。

 “买吧,十一块一斤”他着嗓子,把价叫着很重。

 他低下头,等待着买主挑剔时那种种讥讽、难听的词儿了。

 “这真好”

 “是哩!多肥少”

 “货比货,比不过,瞧那血,就比别的新鲜”

 “哟!皮薄,好呀”

 “也真是,我都转了一上午,也没瞧见这么好的”

 …

 既没说贵,也没嫌弃的,倒夸起来了。邹老汉又被糊涂了。竟怀疑买主们都得了神经病,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在卖。没想到卖了大半生子,倒不如行外汉的眼光。他一边忙着卖,一边“嗯,好的好的”地应着,很快卖完了。他伸着懒,扫了眼右边那案,仍有一大片,只见那小伙子的眼里像在着火。邹老汉不知是忙花了眼,还是受到强烈的感染,心里也咕嘟起来“眼红了吧,哼,也不瞧瞧你那,看那红斑,那血,准是病猪,病猪谁要?还不如早收摊,回去腊起来吧”

 他这样糊糊涂涂地咕嘟着,心里倒把刚才窝的那肚气给消了,只是他觉得异常的疲倦,比在小圩镇里卖两条还困。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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