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夜之后的上海,风情万种。
楼承雨以为邢紫元要跟她在饭店用餐,没想到他们会离开饭店,在饭店门口坐上一部银色的进口车,有专人驾驶。
“你感冒还没好,在饭店吃就好了,干么还大费周章地跑出来?”她不认同地说:“有时间的话,不如多待在房里休息。”
邢紫元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小姐,我已经躺了一整天了,你也让我出来透透气,顺便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可以吗?”
“地主之谊?”她失笑道:“你明明是台湾人好不好?”
他扬起了剑眉。“但我在这里设立公司,所以也算半个地主,不是吗?”
她笑了。“你们公司看起来很有气势,光是气势就足以
垮别人。”
“那楝大楼是特别请世界级的建筑大师设计的,就是要在气势上高人一等。”他分析道:“这里前景看好,我们算晚进来了,不过现在来卡位也不晚,我们公司的根基很扎实,做的东西跟别人不一样,所以有很多国际大厂主动争取要跟我们合作,我还在评估当中。”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能够有国际品牌加持不是很好吗?”
他冷冽的眯起了黑瞳。“很多国际大厂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他们表面跟你合作,暗地里在侵
你的公司,还是小心为妙。”
她微笑。“看来伯父把公司的经营权交给你是正确的选择。”
他不置可否地说:“一开始,我也不能了解我父亲为什么要那么早退休,毕竟他才五十五岁,但实际接手之后,我反倒庆幸他那么早把公司交给我,集团里要
烦的事情太多了,他还是跟我母亲去游山玩水就好。”
她偏首看着他。“你哥真的都不管公司里的事吗?”如果没有人帮忙分担,他真的会很累。
“他醉心于医学,能强迫他吗?”邢紫元一副认了的语气。“至少我一开始就选了企管系,也对经商有兴趣.并不感觉到痛苦。”
“你们兄弟都很杰出。”她如数家珍地说:“你哥被选为去年最权威的脑神经外科医生,你则是去年最受注目的青年总裁。”
他看着她。“凭你这么卖命的工作,有天也会当选模范记者。”
“模范记者?”她
饭的笑道:“好没气势的感觉。”
“那么…”他换个说法。“福尔摩沙暨真善美基金会年度风云冠军之最优秀的社会记者,这个如何,满意吗?”
她整个笑到不行。“你可以再长一点。”
“想要再长一点啊,好,我想想,那就…”
楼承雨笑着打断他。“别闹了。”唉,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她都很开心?
仔细想想,好像是因为他总是主动逗她开心的缘故。
饼去她一直奇怪着,才华、家世、外貌,什么都具备的他,这么多年来怎么都没有固定女友?
她曾在八卦杂志上看过,很多名嫒千金谈到她们心目中欣赏的企业家第二代,都不约而同的指名他,可见得他行情好得很哪。
是他眼光太高吗?还是忙着帮展拓照顾她,所以耽误了他谈恋爱的时间呢?
不管如何,等他有了女朋友之后,就无法像现在这样常常出现在她身边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感到惆怅不已。
天下,终是没有不散的筵席啊…餐厅里打着幽柔的灯光,从很有情调的白色圆型窗外望出去.一楝楝殖民时代留下的建筑很有风情。
上海真是个传奇的城市…楼承雨着
地托腮望着窗外,眼神赞叹不已。
他们在这间餐厅享用传统的上海菜,客人都很有格调,低声交谈,衣着入时,真有种时光返转的感觉。
邢紫元也不打搅她,任由她思绪飞驰,直到店家快打烊才提醒她要走了。
走出餐厅,沿着河岸漫步,隔着黄浦江的波光,对岸是东方明珠电视塔所在的现代摩天大楼。
他们的视线同时被河面一艘艘游艇吸引,两人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的朝码头售票口走去,也因为这份默契而笑了起来。
买了船票,两人上游艇,因为游客很多,他小心的护着她的肩.不让别人碰触到她。
他们穿过拥挤人群站在桅杆边,他的手紧紧的接着她的肩,而她也因为被旁边的胖老外撞了一下跌入他怀里,她原本的位置立即被胖老外的女伴卡位了。
夜风中,纵然四周吵杂无比,靠在邢紫元
前,楼承雨依然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怎么会这样?
她觉得脸在发烫,呼吸也很紊乱,整个
口都热烘烘的,还有一股无以名状的幸福感涌上心头。
这不正常,真的不太正常啊!
“你旁边那个洋鬼子有没有挤到你?”邢紫元突然出声问。
他的声音令她心脏又是强而有力的一跳。
不过这问题刚好转移她的注意力,以免她太过注意她对他产生的那种无法分析的怪异生理反应;“邢总裁,你也行行好。”她以手遮
说道:
“现在中文很流行耶,小心人家听得懂。”嗯,说说话好多了,至少现在心跳没那么快。
“好吧。”邢紫元撇撇
。“你旁边那位美丽的洋鬼子有没有挤到你?”她笑了。“当然有啊,她的
股就对着我的下背。”他蹙起眉。“早知道这幺多人坐就不上来了。”他不喜欢别人触碰到她,就算不小心的也一样:但如果没上游艇,他又怎么能这样拥着她呢?
“你呢?还好吗?”楼承雨蓦然想到他还是病人,懊恼的说:“体身有没有不舒服?应该吃完饭就回饭店休息才对,你晚上还没吃葯。”“不必担心我.我好得很。”对他而言,她就是一帖良葯,如果能一直这样拥着她,他愿意买一张永远有效的船票。
“哗!”四周忽地起了阵騒动,船上有一台超大屏幕的
晶电视,画面是!
“刘虹,请你嫁给我!”“你们女人真的都喜欢这种求婚方式?”邢紫元怀疑地问。
她抬头看着他,
出微笑。“很浪漫,不是吗?”她想那位名叫刘虹的女主角一定很开心,至少有人为她这么费心。
“你…也是?”他迟疑地问。
他不喜欢这么高调的彰显爱意,但如果她喜欢的话,他会做。
“我也是女人啊,女人都是虚荣的。”她扮个鬼脸,笑了。
随即,看着他轻蹙剑眉思索中的模样,楼承雨冷不防的想到,他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困扰?
这个想法让她心里一隆一隆的,笑容也卡住了,一股不安在她心中泛涌。
“你是不是有了让你考虑要这样求婚的对象啊?”她玩笑似的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心中五味杂陈,表情闷闷的。
在他、心中,值得他求婚的,只有一个名叫楼承雨的女人,但她一点都不明了他的心,还问他是不是有了要求婚的对象,他真该去撞壁的不是吗?因为她一点也没有感受到他的认真和用心。
再这样下去,她要哪天才会成为他的女人?
他要一直这样浪费时间吗?
他们可以变得很幸福,只要跨出一步。
但也或许,她还没忘了展拓,跨出那一步,他们会连朋友都没得做…看,又来了,他又过度的为她着想了。
而他的顾虑真的只是在为她着想吗?还是不敢面对可能会有的拒绝?
他妈的!邢紫元,不要再逃避了,也不要让她再逃避了,究竟你是有机会还是没机会,今天就
个明白!
“如果我告诉你有,你有什么建议?”问完,他观察着她的反应。
楼承雨的脑子轰然一响,心情完全紊乱了。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假设像道闷雷,狠狠劈上她的心坎。
他果然有了对象…照顾她这么久的时间也该够了,她总不会奢望他照顾她一辈子吧?他有对象也是理所当然的,她刚刚到底在震撼什么啊?
唉,被呵护是会上瘾的,已经习惯他的温柔,她恐怕要好一阵子才能适应没有他守护的日子…他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家世好,又贵为总裁,一定是个跟他门当户对的名媛千金,也一定很漂亮,因为他值得最好的女人,她该给他祝福才对,不该心里酸酸的…她在发呆,整个心思
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注意到某人在微笑。
“承雨--”他温柔如风的唤她,她
脸的怅然之
已说明了一切。
如果他对她而言无关紧要,她看起来不会这么失落。
“啊?”她愣愣地抬起眸来,失了魂般的看着他。
楼承雨,快祝福他啊,你不要太自私,霸占他那么久的时间也够了,他没义务一直替展拓偿还情债,这对他是不公平的。
虽然拚命叫自己开口,可是她的喉头莫名的苦涩起来,怎么也开不了口,心口闷痛得透不过气来。
“我爱你,承雨,没有别的女人,我爱的一直是你。”对她一见钟情的N多年之后,邢紫元终于告白了。
不论说出口的结果是否会将她推得更远,他决意放手一搏。
“你…”楼承雨浑身一颤,脑子一片空白。
他说他爱她,她有没有听错?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他定定地看着她,沙哑地问。
爱了她这么多年,他以为她和展拓会终成眷属,他不会有表白的一天,他原本也打算将这份爱埋葬在心底了。
没想到,他竟有向她告白的一天,只是她会接受吗?
“紫元…”楼承雨压抑住狂跳的心,
咽了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以为我在开玩笑?”他苦笑了一记。
“我像吗?当我假设有求婚对象时,你好像打击很大,所以我才想试试我有没有机会,我不想再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你身边,我想以你的男人的身份守护你。”她的心又是重重一跳,眸子
惑的看着他。
“你不是在替展拓照顾我吗?”邢紫元微微一愣。
所以一直认为他是受展拓所托才一直在她身边打转吗?
老天!这是什么误会?
他摇头。“展拓从来没有拜托过我照顾你。”泪水猛然在她眼眶打转。“所以你--”天啊,她笨得可以,一直享受着他的呵护却一无所察,还自以为是的把他的付出算在展拓的愧疚上。
她早该清楚的,展拓那个人一向自我,负了她,就不会再回头,又怎么会托人照顾她,她实在一相情愿的可以!
然而,她叉怎么能够接受他的告白?
他清楚她跟展拓的一切过去,他跟展拓也还有联络吧?展拓会怎么想她?一个什么男人都可以的女人…“我的一切行为均出自我的意愿,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是因为我想在你身边,这些跟展拓毫无关系。”邢紫元顿了顿,决定说出部份事实“事实上,我跟展拓已经没有联络,从他告诉我他要跟你分手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不再把他当朋友。”因为展拓告诉他,跟承雨分手的原因不是因为距离,而是他另外有了喜欢的女人。
对方是一位华裔知名建筑大师的孙女,对他未来的事业很有帮助,这个原因让他跟展拓翻脸了。
“你今天讲的话,我会当作没听到。”楼承雨
鼻子,不要他卷进她跟展拓之间的爱恨。
他该去找个完美的女人,一个像白纸般的女人。
“这代表着我被拒绝了吗?”邢紫元苦涩的间,心紧紧揪了起来。
原来还是他自作多情,她会来看他只是出于朋友之情,是他太自以为是了,搞砸了现状。
“我们…是朋友。”她费力的说出口。
如果是朋友,她为什么不能坦然的面对他的双眸?为什么她
口有一团理不清的情绪在隐隐闷痛?
她一直在依赖着他啊,她怎可以当个睁眼瞎于,说他们只是朋友而已?怎么可以?
“我知道了。”他的神色沉迫了几分,萧索地说,并且君子的松开了揽在她肩上的手。
这一刻,他觉得喉咙很痛,
口也很闷,原来他的感冒并没有好,特效葯纯粹出于他的幻想,他吓到她了,而他们也不可能再做朋友了。
“抱歉。”楼承雨垂下了眸子。
当他拥住她肩头的手松落时,她感到无比空虚。
她是拒绝人的那一个,但为什么她比他还要难过呢?
今天下午特别风平
静,什么新闻都没有,几个同事都去跑
政新闻了。
楼承雨咬住嘴
深思中,瞪着空白一片的计算机屏幕,拿起旁边的马克杯要喝,这才发现咖啡早已没了。
“唉…”她叹气,这阵于她常叹气,叹气几乎快变她的习惯了。
好一句我们是朋友。
因为这句话,邢紫元已经一个月没有出现在她眼前了,她知道他早就从上海回来,开扬集团的总裁行程不是秘密,可是他连通电话都没有打给她。
那晚游完黄浦江之后,他一语不发,她则心绪混乱,他们回到饭店后,各自回房,隔天一早她在柜台留了张便条纸给他就搭早班飞机回台湾,然后就一直失联到现在。
这一个月以来,她没有一天不想起他,回想起多年来,他始终如一的守护在她身边,点点滴滴全是刻骨铭心。
她骂自己笨,怎么从没发现那是爱情呢?
以前,以为她是展拓的女朋友,所以他对她好,后来以为他是受展拓之托照顾她,却粗心的没发现,那些呵护里包含着多少爱意,如果只是照顾朋友的前女友,他根本不必那么用心。
他是不是再也不见她了?
整整三十天不闻不间,也没有过去他费心营造的偶遇,他似乎是铁了心的跟她划清界线。
不要再想了!
她猛然站起来,离开新闻部,晃到一楼的星巴克买了一杯冰咖啡。
排队结帐的时候,嘉弥打来了。
“你在干么?”秦嘉弥的声音有很浓重的鼻音。
“排队买咖啡。”她敏锐的问那小女人,你哭啦?”“嗯。”秦嘉弥
鼻子。“别理我,想到那个烂人,我又悲从中来了,我不重要啦,你比较重要,还没跟邢紫元联络吗?”她无力的轻叹一声,心口沉甸甸的。“没。”她们六人之间没有秘密,回到台湾之后没几天的周末聚会上,她把那夜的黄浦江告白告诉她们了,而她们听完之后就开始“公审”她--“你爱他,他爱你,我看不出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秦嘉弥一脸不解的说。
“我爱他?”她顿时愣住了。
她几时爱他了,她怎么不知道?
“这一年来,展拓已经渐渐从你口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你常把邢紫元挂在嘴边,你没注意吗?”依然如此问着
惘中的她。
“有吗?”她
惑的蹙起眉心。
“有!”她们异口同声。
她更
惑了。
难道这就是当局者
、旁观者清吗?
她真的不知道她常把邢紫元挂嘴边,因为他常陪她做这做那,又常常在她身边冒出来啊,她只是习惯性的提到他而已,这可以代表什幺吗?
“麻烦你告诉我,你现在的问题在哪里?你干么不接受人家的爱意?”康薇冰很不以为然的问她,好像她不接受邢紫元是很大的罪过。
“他跟展拓是好朋友。”她费力的、挣扎的说。
“那又怎么样?”韩邦洁双手挥舞得大大的。
“你跟姓展的又没婚约,再说是姓展的甩了你,你有必要为他守什么吗?”“我一点也不想为任何人守些什么,但是,他跟展拓认识,而且是好朋友,他清楚知道我跟展拓的一切!”“厚”韩邦浩大声打断她,受不了的说道:
“这表示他一点也不在意,不是吗?”“没错!”秦嘉弥。“如果他很在意,他
就不会在你身边守候,也不会告白了!”“承雨…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我也看得出来他对你的爱.你就不要对他那么忍残了。”凌柔星求情地说。
她怔怔的看着她们。
原来,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知道他爱她。
而她呢?
承认吧,她也不知不觉的爱上他了,如果她不爱他,这一个月来她为什么会感到那么痛苦,那么想念他?如果不爱他,她不会在每次手机响起时,深切的渴望那是他打来的。
既然她已经跟展拓分手了,那么他们就没有任何理由不可以在一起不是吗?她又何必在乎世俗的眼光?
要命,什么世俗的眼光?分明是她自己跨不出那一步,不敢承认她爱上了他,不敢承认仅仅一年就把展拓给她的伤害忘了,爱上别的男人。
一年就忘了前男友,这样会很过份吗?
苞展拓分手之后.她一直压抑着自己,把心力投注在工作上,不肯去想展拓的背叛,不肯去正视她的心有多痛。
事实上,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她在美国留学的同学看见展拓跟一个年轻女人亲密的走在一起,那个女人是建筑世家的千金,家族在纽约的华人圈很有社会地位。
她没有点破,也没有找展拓对质,反正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他爱上了别人是事实,她纠
不清又有什么用?
现在,展拓对她毫不重要,而紫元早已悄然进驻了她的心。
嘉弥又说了几句才收了线,她的心思飘远,
七八糟的全绕着紫元绕,想着想着最近常浮上心头的问题一她的心里有他的位置,而他也住得好好的,现在她却笨拙的把他赶走了,她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他?
买好咖啡,她心事重重的晃回新闻部,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承雨!”小麦看到她进门就大喊“刚收到消息,开扬集团大楼发生大火,我们马上出发!”开扬集团--她的心脏倏地往下一坠,那不是紫元的公司吗?
“哪一楼发生大火?有没有伤亡?”她焦虑地问。
他的办公室在二十二楼,如果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好像是二十楼的会议室电线走火。”他也不太清楚。“到现场就知道了吧!”她深
一口气。
十楼!距离他的办公室只有两层楼!
老天保佑他刚好不在办公室里,老天保佑他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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