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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比庾香更好
 仲清拉着南湘进来,文泽道:“不晓得他又在那里捣些什么鬼。”南湘、仲清听了这句话,复又大笑,笑得眼泪直。经小厮拧了手巾擦了,方才笑声稍祝再看子玉对的是“九驾天上听琴来”

 大家赞道:“这句真对得字字稳惬,又在剑潭之上。”于是公贺了一杯。南湘对的是“三鸦水上送船归”文泽道:“竹君此对,未免杂凑。”南湘道:“你这试官,少所见而多所怪,要挖眼睛了,这才对得工呢。”子玉道:“真对得好。”

 文泽道:“这个我倒要请教请教。”子玉道:“三鸦水上一归人,是韩的诗。”文泽恍然道:“可是《送襄垣王君归别墅》的诗?我记真坏极了,该打,该打!”南湘道:“幸亏你还记得娘家,不然总要罚十杯酒的。”

 再看王恂对的是“十乌里驭车回”王恂道:“我的对坏了。”文绎道:“就是十乌二字不连。”

 高品道:“前舟又错了,中有乌,尧时十并出,难道不是十乌么?”文泽道:“这却强词夺理,到底勉强些。”

 于是公论推子玉第一、南湘第二、仲清第三、王恂第四、高品居末,就依名次轮作考官。文泽道:“还有卓然的罚酒未饮,刚才到底说什么,笑得这样。如果实在说得好,免罚何妨。”南湘道:“若说了,非但不能免罚,还要倍罚。”

 文泽道:“莫非又是糟蹋我么?”仲清道:“然也。”文泽道:“只要糟蹋得有理,罚酒也可以少减。”

 高品道:“想来五杯是不能免的。若要再加,万万来不得了,只好不说罢。”文泽道:“不加就是了。”

 高品道:“把我的对句,倒转来念,你说好不好?”子玉同玉恂、文泽暗暗的念了一遍,都不觉鼓掌大笑起来。

 子玉笑得伏在桌上,王恂笑得靠着南湘,引得南湘、仲清又笑了一阵。文泽道:“卓然将来死了,定坐拔舌地狱。”小厮斟了酒。

 高品道:“五杯一口气喝,定要醉倒。还是与各人豁一拳,或者可以希冀。”随顺手一个个豁完,却也有输有赢。各饮毕,子玉作令官,一个个出了四字,是“费影收肠”南湘对的是“惊声放胆”

 王恂是“融香浣”文泽是“翻么小舌”仲清是“多仙散发”独高品对得别致,是“除伊放粪”大家看了已经发笑。子玉又出了一个“台”

 字,南湘道:“这句好生。”沉了一会,对了“馆”字,王恂对“屋”文泽对“榭”仲清对“岛”高品道:“我住在宏济寺里,就对‘寺’。”子玉又出了一个“鸾”

 字,南湘道:“这字更奇。”王恂先抢了一个“燕”字,仲清对了“鹤”字,南湘道:“不好。

 抢不过你们,我偏不用飞禽一门,对‘鼠’字罢。”文泽道:“难道是影鸾不成。我这‘么’字下,连个什么字好,也罢,‘么’‘鸟’二字是连的。”高品道:“你对‘鸟’,我也对‘鸟’。”子玉道:“‘舞’字”

 南湘道:“一定是‘舞鸾’,只好对‘’字。”文泽抢对了“歌”字,王恂对了“华”字,仲清对了“瑶”字。高品道:“‘巴’字好对么?”众人一齐笑道:“你只要肯吃酒,有什么对不得?”

 子玉写出来,出的是“舞台收影费鸾肠”南湘道:“哦,极眼前的诗句,都想不着了。”仲清道:“试官犹有所思乎?

 “子玉正写着南湘的对子,笑了一笑,没有答应。大家看南湘对的是“馆放声惊鼠胆。”众人道:“对得很好。”高品道:“他是想天鹅吃,不要吓坏了。”

 南湘道:“搁着你这贫嘴,回来和你算帐。”再看王恂的是“华屋浣香融燕”子玉已经连圈了,众人道:“这句融洽得很。”

 共贺了一杯。文泽道:“我是落第了。”众人看他对的是“歌馆小么含鸟舌”南湘道:“也讲得下去。”

 高品道:“歌馆内有小么是极连贯的,就是那小么儿太苦些。”南湘道:“为什么?”高品道:“又是鸟,又是舌头,分不清楚,那里含得了这些。想来对对的人,是含惯的。”

 文泽道:“狗胡说,你的‘粪’对谅来也不见得高。”仲清对的是“瑶岛散仙多鹤发”子玉已经夹圈了,众人同声称赞。

 南湘对王恂道:“只怕他抢了第一去了。”子玉道:“文如其人,这两副对子,却很配他们两人。”

 高品道:“我的抹了罢,不必献丑了。”南湘道:“我记得他的是‘巴寺放伊除鸟粪’。该死,该死,不晓得放些什么。”

 文泽道:“阿弥陀佛,你会挖苦人,也有今,你且讲讲,有一个字连的么?”子玉从新一看道:“两兄且不要糟蹋他,卓兄此对,也有道理在内。”

 南湘看一看,点点头道:“不差,这人实在坏极了。”文泽道:“难道还有点通气么?”南湘道:“可恶在不很不通。”

 高品只是笑着,一言不发。王恂走过仲清这边来,问道:“那‘巴寺’二字,出在那里?”仲清道:“我记得戴叔伦诗有‘望刹经巴寺’一句。”王恂道:“只要现成就可以。”文泽道:“下五字呢?”

 仲清道:“这里有《传灯录》么?”文泽令那识字的书童,从外间书架上取了书来。仲清翻出,只见上写着:“崔相公入寺,见鸟雀于佛头上放粪,乃问师曰:‘鸟雀还有佛也无?’师曰:‘有。’崔云:‘为什么向佛头上放粪?’师曰:‘是伊为什么不向鹞子头上放?”

 仲清道:“据此看来,这句还说得过去。”文泽道:“究竟‘放伊’两字难解,‘鸟’字若换了‘雀’字就好了。”

 高品道:“我的‘鸟’与‘雀’总是一样,你的‘鸟’字若换了‘雀’字不好么?”文泽想了一想,却也有理。

 子玉就只取了仲清、王恂两副对句,其余文泽、高品罚了酒。以下轮着南湘出令,出了一个“”字,文泽对“夏”字,高品对“正”字。王恂道:“平对平使得么?”

 众人道:“使得,已经对过了。”王恂道“晨”字,仲清是“秋”字,子玉是“冬”字。南湘又出“月”

 字。高品道:“竹君的心思与众不同,这两字必定不连的,我对‘’字。”王恂对“霜”子玉对“雪”

 仲清对“空”文泽道:“管他连不连,我们只管对我们的。”对了“云”字。南湘出了一个“三”字,高品道:“何如,不是三月。

 就是三,我们都对‘一’字,总连得上的。”俱各依允。就是文泽道:“我偏不和你一样,对‘半’字。”南湘又道“改”字,子玉道:“这字很奇,我对‘敲’字。”文泽道:“我对‘堆”字。”

 王恂是“丰”字,仲清是“盘”字,高品信口对了一个‘伏’字,湘道:“‘兔’字。你们对罢。”王恂道:“‘貉’字。”

 仲清道:“鹰能制兔,我对‘鹰’字。”子玉道:“骑着驴子放鹰,想来是没有的,且借他来对对,就是‘驴’字。”文泽道:“我‘乌’字。”高品道:“我就是‘’字。”

 文泽道:“原来如此,失敬,失敬。”众人哗然大笑。南湘道:“这是你自画供招,以后尊名竟改作高何如?”

 高品自知失口,缩不转来,便道:“这两字杜撰,不如转赠吾兄。史二字,本是古人名,最典雅的。”文泽道:“你听卓然这张嘴,自己落了便宜,又移到别人身上去了。”

 大家笑了一回,静听南湘出对。南湘只管吃菜,总不出声。文泽道:“你怎么不出对了?”南湘笑道:“卷子已经完了,还要题目么?我是一顺出的‘月三改兔’五字,内中前舟的‘夏云半堆乌’,‘乌’字原也借对得好。

 然凭文取之,究不若剑潭的‘秋空一盘鹰’浑,还该让他第一。庾香的‘冬雪一敲驴’,庸庵的‘晨霜一丰貂’,都对得很工。最不好的是卓然的‘正一伏’,这‘正’二字如何加得上?”

 高品笑问文泽道:“贵处是那里?”文泽道:“你这狗头,实在恨不死人,你还想翻供么?”大家想想高品的话,又笑得了不得。

 原来文泽正是河南正县人,刚刚合着这句对,你道巧不巧。文泽又灌了他一大杯酒,方出了气。以下仲清做令官,一个个字出的对是“丝发白如新”六字,高品属的是“签朱天入长”子玉对的是“镜颜华年对好。”南湘是“竹朱声吹慢。”

 王恂是“剪衣乌时试拂”文泽是“草麻黄朝起视”仲清写出上联是“白发如丝新”把文泽的“黄麻起草朝朝视”取了第一,子玉的“华颜对镜年年好”取了第二,南湘的“朱吹竹声声慢”夹圈了,取了第三。

 大家都道:“这两副对都好,似乎竹君的较胜。令官甲乙,似不甚公。”仲清道:“这两本卷子都好,是不用说的。面子上看去竹君的‘竹’对‘丝’,‘朱’对‘白发’,工巧极矣,‘声声慢’又暗藏曲牌名,似乎在庾香之上,我所以把他夹圈了。

 但上对即是一字字拆开,必得一字字恰对方好。庾香以‘年’对‘’最妥,竹君以‘声’对‘’,就不很对,假使‘’字不是叠用。或者竟是‘白’,那‘朱声’就讲不去了,到底不及庾香的稳当,而且句子大方,不落纤巧,诸公以为然否?”

 几句话说得众人很服。南湘向来不肯让人,此时亦甚首肯。高品道:“然则我以‘天’对‘’,比庾香的更好,为什么又不取我的呢?”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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