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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韵双声谱
 你们亲上加亲,教我也沾个四门亲的光儿不好吗?”颜夫人初听,竟摸不清楚,后来想着了,就笑道:“姐姐好口齿,这么一绕,叫我竟想不出谁来?我们是久有此心,恐怕自己的孩子顽劣,不敢启齿,怕碰起钉子来。我想表嫂未必肯答应的。”

 文辉的夫人道:“姑太太是什么话,咱们至亲,那里还有这些客话。倒是我的孩子配不上外甥是真的。姑太太想必不肯作主,还要让姑老爷得知,姑老爷心里怎样?”

 颜夫人道:“我们老爷也久有此心,在家也常说起来,去年表兄来托我们做媒,我就要说出来,刚刚有件什么事情来,就打断了,没有能说,至今还耿耿在心的。”

 亮功的夫人冒冒失失道:“就这样罢,儿女之事,娘也可以作得主的,定要父亲吗?”颜夫人道:“若别家呢,我就不敢做主,自然要等他父亲答应。若说这外甥女,是我们二人商量过许多回了,都是一心一意的,只要表嫂肯赏脸就是了。”

 文辉的夫人道:“们也是这样。”亮功的夫人道:“既如此,你们两亲家见一个礼,一言为定罢。”颜夫人就对文辉的夫人拜了一拜,文辉的夫人也拜了。

 亮功的夫人实在爽快,将颜夫人头上仔细一看,拔下一枝玉燕钗,就走到琼华面前与他戴上,琼华两颊发(赤页),用手微拦。亮功的夫人笑道:“这是终身大事,不要害燥。”

 羞得琼华小姐置身无地,说又不好,避又不好,除下钗子又不好,低了头,双波溶溶,几乎要羞得哭出来,他的母亲与颜夫人看了,皆微微的含笑,众少也都笑盈盈的。

 蓉华见妹子着实为难,便拉着他到阑干外看花,又到别处屋子里去逛,众少一齐跟着去了。

 亮功的夫人道:“我这个媒做得好么,你们两亲家,都应感激我,真个是郎才女貌,分毫不差。

 比不得我们那三个废物,两个废男,已经害了两位姑娘,还有个废女在家,难道也能害人么?这也就可以不必了。”

 文辉的夫人道:“你们两位少倒和气么?”亮功夫人冷笑道:“怎么能和气?人心总是一样。

 难道我还能帮着儿子说媳妇不好?我自己看看也过意不去。大房呢,他外面还能忍耐,不过闷在心里,闲时取笑取笑他。二房的子比我还燥。

 我们那老二更不如老大,嘴里勒勒勒勒的勒不清,脚不安静,我听得常挨他媳妇打,打得屋子嚷,屋子跑,我也只好装听不见。

 花枝儿般的一个媳妇,难道还说他不好?叫他天天与个猴儿做伴,自然气苦加。我是最明白的,不比人家护短,就自己儿子好。也只有你妹夫才生得出这样好儿女来。”说得两位夫人皆笑。

 且说众少同着琼华小姐,逛到一处,是个三小间的套房,甚是精致。名书古画,周鼎商彝,罗列前。内里有两个小丫头,送上茶来。

 沈氏少问道:“这间屋于是谁住的?”小丫头道:“是少爷住的。”沈氏少道:“少爷不在屋里么?”小丫头道:“不在屋里。”

 众少便放了心逛起来,到了里间,见小小的一张楠木,锦帐银钩,十分华,似兰似麝,香气袭人。众少见这屋子雅,便都坐下。

 巴氏少是没有见过子玉的,见镜屏里画着一个美少年,面粉朱,秀气成采,光华耀目,觉眼中从未见过这样美貌人,便拉孙氏少同看道:“姑你看这画,画得好么?”

 孙氏少一笑道:“这个就是我们将来的二姑爷,真画得像。”蓉华与沈氏少都来看子玉的小照,惟有琼华不来,独自走到书桌边。

 随手将书一翻,见有一张花笺,写着几首七盲绝句,题是《车中人》,像是见美人而有所思。看到第三首末句,是押的琼字韵,用的是仙女许飞琼。第四首末句是押的华字韵,用的是仙女阮凌华。

 琼华看了心里一惊,想道:这位表兄原来这般轻薄,他倒将我的名字拆开了押在韵里,适或被人见了怎好。

 遂趁他们在那里看画,即用指甲挖去了那两个宇,脸上红红的,独自走了出去。那边众少也出来,巴氏少还将子玉的小照看个不已。

 出来时还回头了两次,不觉失口赞道:“这才是个佳公子呢。”众佳人微笑。颜夫人着丫鬟来请坐席,众佳人方才出来,这席分了两桌:三位夫人一桌,五位佳人一桌。席间两位陆夫人好不会讲,这边那几位少,也各兴致

 唯有琼华小姐,今心神不安,坐在席间说也不说,心里恨他的姨母将颜夫人的钗子戴在他头上,便觉得这个头,就有千斤之重,抬不起来。

 众少知他的心事,虽寻些闲话来排解他,他却总是低头不语,懊悔今真来错了,这两位夫人,与众佳人叙了一,直到晚饭后定了更才散。次,要说妨苏会馆团拜的事了,一早梅学士先去了。

 聘才于隔宿已向子玉借了一副衣裳,长短称身。只有元茂嫌自己的衣服不好,闷闷的不高兴,见了子玉华冠丽服的出来。

 相形之下颇不相称,便赌气下衣裳,仍穿了便服,说道:“我不去了。”子玉就命云儿进去。

 禀知太太,将我的衣服拿一副出来,说李少爷要穿,云儿随即捧了一包出来,谁知子玉虽与元茂差不多高,而身材大小却差得远甚。元茂项大,不说别的,这领子就扣不上。

 束起来,短了三寸。子玉道:“不好,我的衣服你穿不得,不如穿我们老爷的罢。”又叫云儿进去换了。

 拿了梅学士的衣服出来,这梅学士生得很高,兼之是两件大衣服,又长又宽。元茂穿了,在地下扫。聘才替他提起了两三寸,束紧了,前后抹了几抹,倒成了个前后驼背。

 再穿了外面的猞猁裘,子玉又将个大貂冠给他戴了,觉得茸茸的一大团,车里都要坐不下去,惹得子玉、聘才皆笑。带了四个书童出来,外面已套了两辆车,四匹马。

 子玉独坐一车,聘才、元茂同坐一车,一径来到姑苏会馆,车已歇了,三人进内,梅宅的家人见了,上前来,道:“王少爷、颜少爷来了多时了,诸位老爷早巳到齐。”

 遂一直引至正座,见已开了戏。座中诸老辈,子玉尚有几位不认识,士燮指点他一一见了礼,这些老前辈个个称赞不休。

 随后聘才、元茂上来与王文辉见礼。聘才还生得伶俐,这元茂又系近视眼,再加上那套衣服,转动不便,一个揖作完,站起来。

 不料把文辉的帽子碰歪在一边。文辉连忙整好,元茂也红了脸,就想走开。偏有那司业沈公,年老健谈,拉住了子玉,见他这样丰神秀澈,如神仙中人。

 想起他那位娇客来,真觉人道中,有天仙化人、魑魅魍魉两途。便问了目下所读何书,所习何文的话,子玉一一答了,子玉尚是年轻,被这些老前辈,你一句我一句的赞,倒赞得他很不好意思。

 沈大人放了手,子玉等告退,来至东边楼上,王恂、颜仲清便上来,都作揖道:“我们已等久了,怎么这时候才来?”子玉道:“今起迟了些,那孙大哥、孙二哥还没有来么?”王恂道:“也该快来了。”

 王、颜二人又与聘才、元茂款接了一番,只见对面楼上来了几个,先是右待郎的少君刘文泽做主,请了史给事的少君史南湘、吴阁学的外甥张仲雨、姑苏名士高品、国子监司业沈公之子沈伯才、天津镇守海口巴总兵之子巴霖,这两位就是孙氏弟兄的舅。

 还有一个本京人,原任江苏知县之子冯子佩,尚未到来,这一班人,子玉除了南湘、文泽之外,恰不认识。

 这刘文泽字前舟,系中州世家,已得了二品生。这人最是和气,情阔大,蔼然可亲,尤好结,与徐子云、华星北均称莫逆。

 那个张仲雨是扬州人,生得俊秀灵警,是进京来赶异路功名的,就住在他舅舅吴阁学家。一切手谈博弈,吹竹弹丝,各在行,捐了个九品前程,是个热闹场中的趣人。

 这高品是苏州人,号卓然,是个拔贡生。聪明绝世,博览群书,善于诙谐,每出一语,往往颠倒四座。

 与沈司业有亲,因此认得孙氏弟兄,时相戏侮。这沈伯才是个举人,年已三十余岁,近选了知县,将要赴任去了,是个精明强干的人。这巴霖却从他父亲任上来看他姐姐的。他的相貌与他姐姐一样俊俏,年才二十岁,文武皆能。

 因与孙氏昆仲不对,情愿住在店里,与刘文泽倒是相好,当下王恂、仲清引了子玉过去,与他们一一见了,彼此都是年谊世,各叙了些仰慕之意。

 刘文泽道:“庸庵,你请客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就是你请这二位生客,我们在一处也很好,何必又要另坐在那边。”

 王恂笑道:“不是我定要与你们分开,庾香是不用说的,就是这李、魏二位长兄,也是最有趣的人。我今还请了孙氏昆仲,这两位与众不同的,沈大哥虽不接浃,还不要紧,想能容得他。我实在怕巴老三一见他们,就要闹起来,”

 众人皆笑。巴霖道:“王大哥,这就是你不该。你既然有三位尊客,就不应请那两个恶客,教人食不下咽,不过看着裙带上的情分罢了。”说得众人大笑。

 高品道:“最好,最好,我们今就并在一处,为什么食不下咽?有了‘蛀千字文’,‘韵双声谱’,还胜如《汉书》下酒呢。”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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