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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仍然行有余力
 华雄心下一震,回头瞥去,只见牛辅被几名军士簇拥着,身子软绵绵歪倒下来,不知何时已经气绝。***

 宫阙之间,刀兵再起。昭殿虽然面积广阔,终究容纳不下数千人,此时大殿内外长戈如林,呼喝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夹杂着殿内冒出的滚滚浓烟,到处糟糟一片。

 而在昭宫之外,刚刚平定了刘建军的期门、羽林、长水诸军,此时正如同蚁群一样穿过宫,飞速赶来。牛辅出人意料的死亡让殿内的局势更加混乱。昭殿外,赵充国已经放弃接应,扶着金镝且战且退。

 一袭布衣的郭解却像破开狂涛的礁石一样,顶着汹涌的凉州军,稳步向前,他全凭一双掌对敌,脚步虽然不快。

 但绝无迟滞,离大殿已经越来越近。程宗扬看出机会,双刀左右卷出,将几名凉州军的长戈连同手臂齐齐斩断,冒着纷飞的血雨,猱身向前。

 华雄窥准时机,暴喝一声,飞身跃起,大刀兜头劈下,程宗扬双刀叉,举过头顶,力贯双臂,将大刀格开。华雄这一刀力道奇大,程宗扬脚下一沉,覆盖在地毯下的木制地板,连同下面的青砖都被踩碎。

 他深一口气,刚要继续向前迈步,两支长戈左右袭来,直刺他的软肋。程宗扬不退反进,试图用步法甩开两人。谁知另一支长戈从一名军士腋下刺出,后发先至,程宗扬竭力侧身,仍被戈锋撕开衣物,在腹侧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只差毫厘就破开他的腹。

 这险之又险地一击使程宗扬惊出一身冷汗,他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刁腕劈断长戈。华雄一刀劈出,借势往后退开,没有与他斗。程宗扬此时离殿门已近在咫尺。

 但华雄这一刀正卡在他气势的巅峰,将他的攻势生生阻断,随着后面的凉州军踏着同袍的血迹再度攻上,双方攻守异势,程宗扬一时间再难寸进,只能竭力死守。

 仅仅退了一步,近在咫尺的殿门就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可望而不可及。后面的秦桧同样陷入围攻,他长剑手掷出,凭掌周旋多时,觅机夺了一杆长戈。

 虽然舞得似模似样,终究不甚凑手,一时间无法来援。程宗扬紧盯着华雄,这个身材魁伟的大汉像铁塔一样挡在自己的生路上,击杀他,就可以闯到殿外,被他挡住,自己这些人就只能困死在昭殿内。

 生死只有一步,想迈过去,却无比艰难。“让开,我来!”身后一声娇叱,云丹琉与程宗扬错身而过。

 她手中那柄青龙偃月长刀被血光笼罩,就像一条在血海中翻滚的恶龙,咆哮着将几名拦路的凉州军斩开,刀光过处,血横飞。

 华雄瞪大牛眼,那妞自己从来都没见过,可她手里拿的长刀,怎么看着有点眼呢?感觉像是上辈子在哪儿见过似的…绿头巾呢?她怎么没有扎绿头巾?咦?自己怎么会想起绿头巾呢?恍惚间,云丹琉已经越过三步的距离,离他只剩两步。

 华雄收敛心神,瞳孔收紧,目光像针尖一样紧盯着云丹琉的一举一动。他看出那妞的长刀绝非凡品,还有她身上的银甲,也是难得的货…但还是比不上那刀看着提神。

 只要斩了她,这刀和甲,自己就算撒泼打滚,也要从老大手里讨过来…这刀跟自己有缘啊!华雄斗志发,呼吸变得重起来,身前最后一名军士被云丹琉刀斜斩,肢体纷飞。华雄身微沉,双手挽住镔铁打制的刀杆,一记横扫,刀锋发出低沉的呼啸声,斩向云丹琉间。

 云丹琉手腕一翻,斜劈的长刀蓦然挑起,朝刀锋挡格。华雄出狞笑,刀至中途,忽然向上一抹,以刀尖寸许的锋刃切向云丹琉的咽喉。那妞到底了点,招法不够老到,自己一记虚招,便引她中计。

 果然,她招术一变,长刀甩下点点鲜血,往刀锋追去,使得身前空门大。华雄此时才图穷匕现,双臂肌虬结隆起,暴喝着往下去。大刀呼啸着往下一沉,直劈云丹琉前。“叮”的一声,云丹琉刀架住刀锋。华雄早有定算,自己有心算无心,又是从上到下的顺劈,那妞仓促变招,根本不可能抵挡自己劈下的力道。

 事实正如华雄所料,双刀相,那柄长刀根本没能阻挡自己大刀攻势半分,就被弹开。华雄盯住云丹琉身前出的银甲,出贪婪的目光,即使她这件银甲刀不入,这一刀的力道也足以让她骨骼尽碎。

 忽然他眼角余光微微闪过一抹寒芒,华雄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劈中的并不是刀锋,而是刀背。那妞是用刀背挡了自己一击,而刀锋…正对着自己腹!

 华雄颈后汗炸起,紧接着就看到那个大长腿的美妞‮体身‬后仰,避开自己大刀的同时,整个人如同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云丹琉双手握住刀柄,修长的双腿跨出箭步,后仰的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整个人像离弦的箭矢一样。

 横拖着龙刀,从华雄身侧掠过。她没有用眼睛去看,只凭手上的感觉,清楚感应到那柄青龙偃月长刀没入铁甲,切开华雄的腹,从他身后穿出。

 华雄只觉腹微微一震,刀锋上的珊瑚铁带着彻骨的寒意破开重甲,黑铁打制的甲片像波般震着,从甲上落崩飞,随即刀上张牙舞爪的青龙雕饰从他背后探出,带出大篷大篷的鲜血。

 华雄大刀僵在半空,鲜血从他身后匹练般泼溅而出。他僵硬地试图转过身,‮体身‬微微一动,整个上身就斜着滑下,出一个‮大巨‬的创口。大殿内仿佛静了一瞬。云丹琉一刀斩杀华雄,几乎震慑了所有的目击者。

 赫赫有名的凉州猛将,有万夫不当之勇,竟然在重兵护卫之下,被一个宫女斩杀?“好一个叱咤红颜,无敌巾帼!”贾文和冷如寒冰的声音响起“有斩杀此女者,封冠军侯!进前将军!食邑万户!”

 秦桧针锋相对地叫道:“董卓、贾文和犯上作,罪在不赦!有斩杀此二獠者,封襄邑侯!食吕氏故邑!”

 “凉州儿郎!莫让人小看了!杀光他们!”程宗扬单刀手,劈向贾文和。他这一刀突兀之极,贾文和席地而坐,避无可避。旁边的军士也来不及挡格。

 眼看这名董卓手下第一谋士就要被劈成两半,一名披甲的亲兵猛地扑来,用‮体身‬挡住他这一刀。刀锋破开铁甲,透体而过,鲜血像雨点一样洒了贾文和一身。贾文和扬起面孔,任由血雨洒在自己脸上、发上。

 接着他睁开眼睛,森然道:“尽诛之!不避生死!”几乎是他下令的同时,无数只箭袋发出声响。新立的小天子还在那些宫人手中,凉州军搏杀时多有顾忌。此令一下,那个娃娃天子的生死便不必理会了。

 眼看着数不清的羽箭搭上弓弦,程宗扬心跳几乎漏了一拍。贾文和这是破罐破摔,宁肯干掉天子,也绝不容他们逃出大殿。华雄已死,闯出殿外已经不是难事,但程宗扬此时所能做的,却是疾退,以最快的速度护住定陶王。

 他心下大骂,那条小狗真是得死去活来,没有女主人盯着,一点力气都不肯出,除了一开始被齐羽仙丢下,险些被人踩到,发了点小脾气,然后就躲得连都找不到。若是小狗现出三头魔犬的原形,起码能挡住一面。

 “给我。”随着一声低喝,一个人影大鸟般从头顶飞过。郭解终于闯过数千凉州军的重重包围,掠进殿内。

 他落在阮香凝身侧,伸手一勾,把定陶王接过来,然后足尖一点,燕子抄水一样跃上木梯,接着再次提气纵身,朝上方的断梯掠去。“哪里走!”董卓大喝着掷出一支短戟。

 他身上是烟薰火燎的痕迹,须发都被燎残,兀自冒着青烟。天子的尸骸已经被重新收敛,火势也被扑灭,董卓腾出手来,立即杀回。他接连掷出两支短戟,将郭解回断梯,接着持弓在手,再次施展出连珠绝技。

 这一次董卓不再顾忌定陶王性命,箭势更加暴烈。郭解立在断梯上方,拉开衣襟,将定陶王裹在前,双手挑拍弹叩,将袭来的箭矢逐一挡飞。

 董卓箭上力道奇大,即使被郭解弹开,依然能穿铁石,不多时,郭解所站的断梯就被得千创百孔,木屑四下纷飞。董卓一壶箭堪堪完,忽然从箭壶中挟出一支白羽雕翎箭,架在弓上,往郭解的面门去。一声尖锐的利啸声响起,却是一支鸣镝。听到声音,几乎所有的弓手都张开弯弓,毫不犹豫地往鸣镝落处去,一时间横飞的箭矢仿佛占据了所有的视野,将断梯笼罩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下。

 郭解双臂并在一起,护住上身,那袭半旧的布衣在真气下,像被狂风吹起般鼓起来,瞬息之间,近千支利箭尽数落下,将他身周尺许范围得如同刺猬一样,郭解双臂一震,箭矢“哗”的一声落在脚下,竟没有一支能穿透他的布衣。

 “好一个铁布衫!”董卓大笑声响起。趁着部属的劲,他已经抢到殿角,掠上木梯,接着双足一踏,已经千创百孔,摇摇坠的木梯立刻被他踩得寸寸碎断。

 董卓山般的‮体身‬腾空而起,双手各握着一支短戟,攻向郭解。两人身形在空中一触即分,董卓像只球般倒飞回来,左手的短戟已经被郭解生生拧断,肩头也中了一掌,厚厚的铁甲被拍得凹陷碎裂,显出一只手掌的形状。

 郭解左肘被戟锋刺中,伤处几可见骨。前更是多了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他怀中的定陶王却奇迹般的毫发未伤。郭解一言不发,身形拔地而起,青烟般直掠而上。头顶的断梯高近两丈,郭解重伤之下,仍然行有余力,举手往木梯攀去。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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