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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是理所当然
 姐妹俩一个年幼,一个懵懂,其实都不知究竟如何命运,只是此刻心,拥做一团,哭了半晌,搂着终于没了气力,睡了去。第二那袭人也是识趣,不来打扰,还是司棋进来侍奉,见她姐妹二人着身子,连身上肚兜内都踢在脚下,相拥而眠。

 也不想旁的,先是侍奉起来更衣洗漱,那惜年幼贪睡,又过了半晌才起。本来是等死,连早饭也懒得用,只午间紫菱洲的丫鬟来回话说,昨儿夜里,那些太监便去了,紫菱洲依旧封着,院子里的丫鬟宫女暂时都由凤姐命,安置到了别处。

 袭人司棋等面面相觑,亦不解是什么意头。便只等着凤姐回话,弘昼发落消息,哪知落,月明云稀,竟也没人来提拿。这等度,倒比死还煎熬,只是弘昼既不差人来提见,也没人索拿,亦是无可奈何。

 水米不进,到底支撑不住,终于胡乱睡了,就这么过了两三,弘昼即不提见,连凤姐也不再来,只得死不死活不活人不人鬼不鬼在怡红院里煎熬度。她值此变故。

 其实五内已是心力瘁,存了这种心思,越发那念奔涌难,心中竟有了那等“我这身子何等美粉雪,若能嫁个体贴丈夫,也不知他要如何怜惜疼爱,亵玩。只可怜小时候便被二哥哥污了。

 供奉主子没两次,主子眠群芳宿众美,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怕马上要供外头兵丁玩,千人,万人了。

 早知如此,那时候被哥哥污,就该自尽才好…如今何不自己最后受用一番”那夜里便一味自,连番都到五更,或唤司棋来身子,或干脆叫惜来抚慰,竟有个自暴自弃的心。

 便是白天,也是窝在榻上一边饮泣一边抚自己,只沉溺其中,海飘摇,浑浑噩噩,本来也就罢了,这天气乍寒,在被窝内外起了又睡,睡了又起,终于支撑不住,到怡红院里第四上,那身子滚烫起来,竟是不支,渐次更是神志都有些迷糊了。

 司棋、袭人等只是以为受了寒,只王夫人年长,又离过园子受过难,知道些个女儿家悲愁,心中暗惊,只怕这竟是看不开,以这奴不可自尽一条,竟是要自己作践自己身子求死。

 她当真是又怜又恨,在榻前搂着只是哭红了眼劝慰。那惜年幼,更是手足无措。又过两,司棋侍汤奉药,惜塌前安抚,袭人死命劝慰,王夫人更是一片慈心,干脆就在塌边替用药酒擦身,只说:“傻丫头,你定要保养身子,不要自己作践,轻言弃生。

 我们的身子已不是自己的,是主子的…便是为了主子,或者二丫头你心里有愧,就当是偿报主子,也要留着小命才好…”那在榻上无奈,只得支撑着应着:“太太说的是…”

 又是折腾半,服侍药饮,醒了一次,那司棋在被窝里摸一把背脊,但觉身上有汗泛起,才略略安了心。这昏沉沉又睡了一下午。

 也不辨是夜间是白天,迷糊糊醒来,眼前似乎有人,睁开眼帘,吃力张望,塌边果然坐了两人,却不是王夫人袭人等,却是一个少女,凤尾小钗,玉珠翠簪,青丝垂鬓,粉面花颜,眼圈儿都是红彤彤的,切切挂念瞧着自己,怀中另搂着个惜,竟是如今一向难得往来的三妹妹探

 以此刻身份嫌疑,园中诸女哪里敢来探望,但见自己这一向倔强要强的三妹妹搂着自己小妹,坐在自己边,想来是适才哭过,便是此刻万念俱灰之时,竟不由想起昔年园中姐妹亲情,温存天伦,亦不免心下一暖,忍耐不住痴痴唤一声:“三妹妹…”

 ***却说暂居那怡红院里愁闷病眠了两,她向来处世畏祸,此刻自忖有罪,又不知弘昼如何发落,一时但愿弘昼接见赐死亦罢,一时又未免担忧连累了惜凤姐等人,其实已有了“就这么病了去了也算了结”的念头,此刻孱弱醒来。

 却见是眼前一身绛紫梅花裙两汪柳分月眸,却是三妹妹探在自己榻前。她值此愁苦离伤之际,见这个素里已渐疏远的姐妹,病方未愈神志亦不甚清,更不知她来意,一时只动了多少伤意亲情,不由又堕下泪来,软软殇殇唤一声“三妹妹”

 探搂着惜也正自伤心,见她醒来,倒挣扎着勉强一笑,却对惜道:“二姐姐可醒了…莫起来,留神闪了风。惜丫头你先外头去玩玩…我和你二姐姐说说话儿。”

 惜到底年幼,只疑惑自瞧瞧二人,见无力得点点头,才道一声姐姐别累着了自去了,探目送她出去,幽幽道:“可怜了惜丫头…”转过头却已换了颜色,踌躇了片刻才道:“我偷偷来的,那袭人替我遮掩了,想来没人知道…”听她说“偷偷来的”

 只道是探畏祸,怕人瞧见了更惹弘昼不喜,她失了身子自惭形秽从来不敢以弘昼宠奴自居,心下一酸,低了头也不知怎生作答。

 半晌无力无神只抓挠着字句胡乱哽咽道:“三妹妹费心了,我这残败有罪的人,并没什么委屈处…”哪知探却微微俯‮身下‬来,轻轻掩了之口,摇头叹息道:“姐姐这会子的事体,我已尽知。

 只怕姐姐诚人,不知道究竟地里才是真的…”听她说得如此云里雾里,更是疑惑她的来意,此刻自己遭难,算起来自然是那尤氏二姐告了状去。她连也自己揣摩。

 不过是尤二姐因为尤三姐事发,急着要救妹妹却又无计可施,寻个由头闹一场,拼了个有罪,造就个“园中亦有她人与外人有私情”的局面,要寻个“大观园里再没干净人”

 “法不责众”罢了。只是这是明面上的事由源。若论如今园中局面,尤氏姐妹本是可卿的人,自己自认却是凤姐羽翼,隐隐便是个二妃争宠之局面。自己这三妹妹,冷眼瞧着,园中风闻,是随了可卿一支。

 只是向来听闻探尚未供弘昼赏玩,处子冰清,又是贾府这一辈子女中最是机聪慧的,论容貌颜色身量体态亦绝不在自己之下,如今自己既落得瓜葛,又是个私通的脏名,她却是待价而沽之人,能来探病已是姐妹情分,怎么话里有话,竟然还敢提醒自己“不知道究竟地里才是真的…”

 探也是痴痴瞧着自己这二姐姐倒有片刻,她知一向来子如此没个主意,此刻心下也是一叹,幽幽道:“只这一会子功夫,我也不得绕圈子说话。

 二姐姐,这回却是有人诬害你,我来,是要救一救姐姐…还有惜丫头。总不能没这份香火情谊…”大病初愈,本就心智懒怠。

 此刻也辨不得探是真心是假意,呆呆看着眼前的探一对明眸,仿佛是昔年姐妹一起顽皮好,扎灯花做绳戏赶围棋读书卷描字画,般般贾府闺阁往事奔涌上心头来,回忆起往昔姐妹富贵天伦,愉爱谐。

 想着如今自己半死不活,一时苦楚凄凉,也不知道探究竟知道多少自己那些个说不出口的事来,只有将死之心,索放下那肺腑里一等防备,只无力摇头噎,到好似全然听天由命,惨惨戚戚道:“救我?

 三妹妹,我此刻正如那世人说之所谓心力瘁,油枯灯尽的。实在是再不望活命的。园子的姑娘们…每每念及,其实都是可怜人,个个都是大家子宝贝女儿,贞静闺秀的,然时运如此,能供主子受用身子,当得感恩了。

 只我却不同…我也是祖上名门,诗书世家,嫔妃姐妹,自小教养得那千般道理,既然为主子奴,又是没出阁的姑娘娇客,本来自然该以童贞身子受辱,才算得尽了奴德,伺候了主子,却…却失身给了自己哥哥,这伦,羞辱难名。

 我每每思及,都恨不得不曾活在这世上过,只伤怀身为奴,不能自尽,夜夜也是个煎熬…主子恩德,既说了是昔年之事,不曾赐罪,已经是没得容身之地了,如今竟然查出来我私通书信,挂念亲族。

 那信…既说是琏二哥哥的…三妹妹…我的罪,论细细认真起来,却不是要磨成粉了…妹妹安慰我说是有人诬害我,我自己知道却样样件件都是实情,并不敢怪旁人,便是她们举发我,我也不怪她们…

 我不敢想别的,只求主子发落了我…也算此生因果报应,是个了断,若主子不发落,想来天也收我去就罢了…”

 她一路说,一路哭,也不知怎得,就在探前,将腔郁结一骨儿倾诉,说到这里,已然是哭得梨花带雨,枕边被角全都被那滴滴香泪浸染透了。

 当真是凄凉惨戚,委屈断肠,只可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探听她哭诉而来,字字句句当真锥心刺骨,她原料子平实,竟是果然有了求死之念,也未必信实自己。

 不想当此之际自己这姐姐却将那最最恨之事坦诚无讳,想到姐妹一时离心,不免也心灰,也跟着哭了起来。

 才惨然道:“二姐姐这话自是肺腑,只是我却也不是妄言的。姐姐想来也是信不及我。我亦是思来想去半才来寻姐姐…姐姐你自认有罪,也是理所当然,只是姐姐你再细想几件事再认罪不迟。”

 她顿一顿,正道:“尤二姐不过是旁支妾奴,她怎么知晓二哥哥书信之事?便是知晓了,她和姐姐远无冤近无仇,为何敢如此贸然举发?便是举发了,她若不知…二哥哥与姐姐之事,只是来往书信。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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