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迄今全无动作
萧谏纸尙未开口,背后传来一阵嘻笑哄闹,不消回头,也知是大队人马从港口方向行来,不知是什么来路。老台丞疏眉微骤,阻了想让这帮外地人噤声的副手,一指木棚:“先歇会儿。”
谈剑笏会意,将轮椅推至棚底。那伙人自路的彼端涌出,熙熙攘攘,竟也朝木棚来。谈剑笏一凛,为护老台丞周全,暗自运起“熔兵手”提高警觉。
萧谏纸蹙眉道:“瞎紧张!你瞧瞧这些人里,有几个会武的?”谈剑笏定睛一瞧,见走在队伍最前头的,乃是一乘八人抬的软轿,抬轿的脚夫中有几张
面孔,适才码头上曾见,约是本地人。
八名脚夫抬轿上肩,仍被
得汗
浃背,盖因轿上之人委实太胖,瘫似一团
墩,谈剑笏多瞧了几眼,才约略看出人形,喃喃道:“这人怎…怎能吃成这样?”
“泰岳
顶,亦有性命之忧。”老人哼笑:“你别说这是武功啊!”无论是轿上的胖公子、抬轿的脚夫,抑或一旁打着伞盖遮
的家人伴当,都不像身有武功的模样。
队伍中唯一的练家子,乃是一名黑衣黑靴、手提黑剑,瘦如竹竿也似的青面汉子,细目微眯,眉飞入鬓,整个人宛若一柄
鞘而出的利剑,剑气隐隐成形,周遭五尺之内无人敢近,莫不远远避了开来。
他周身皆黑,却有一头焦黄干枯、灰白相掺的薄发,年纪不大,形容却隐现衰老,也算生就一副异相了。
“雇得这般高手傍身,”老人冷笑:“可见家资甚厚。还是世道眞有这么
,非
卖技艺不能养家活口,求一温
了?”谈剑笏想起台丞的郁郁不得志,低道:“这是人的德行,未必与世道相关。”老人遂不再言。
大队入棚,那肥胖青年瞥一眼推着轮椅的主仆俩,蔑笑:“他妈的,一条腿都进棺材了,还巴巴地跑来瞧美人?你下边儿不行啦,糟老头!”
环轿的伴当们无不哄笑,讨好之意溢于言表,倒是脚夫脸色都不好看,不知是抬得辛苦,或觉受了什么冒犯。
一名身穿锦袍、蓄有燕髭的中年人赶紧上前,冲萧谏纸长揖到地,恭敬道:“我家公子乃
情中人,豪迈潇洒不拘小节,行走江湖惯了,言语上难免有江湖人的习气,非是有意冒犯,还请明公恕罪。”
谈剑笏本在气头上,闻言微怔,暗忖:“这人好利的眼!我请台丞扮作商旅,他却一眼看出老台丞有功名在身。”
料想应是台丞内质焕发、英气
人所致,忽觉这帮人也不是那么讨厌,非粪土污墙,勉强可教。萧谏纸不卑不亢,淡然道:“先生客气了。贵属车马甚众,此间腹笥有限,我主仆二人只须月角遮
,少时即行,未敢耽搁诸位。请。”中年人连称不敢。萧谏纸一挥手,谈剑笏会过意来,推轮椅至檐下,将空间悉数让出。“明公”二字,乃是对有名位之人的尊称,那中年人见萧、谈二人形容,受主子言语之辱却未
然
变,光是这份气度
襟,决计不是普通的客商。
扮作客商模样,是不想以本来身份示人,赶紧出面打圆场,让彼此都有台阶可下。轿上的胖公子一颗心早不在此间,但毕竟是豪门出身,听亲信口称“明公”、对方竟未推辞,心中纳罕:“莫非眞是哪个致仕的大官?”
总算稍稍收敛,干咳几声,对锦袍汉子道:“徐沾!美人儿不知几时出来,快摆布些吃食酒水,干等多无聊!”瞥一眼棚檐下的萧谈二人,努嘴道:“别说本少爷小气啊,见者有份,都让吃上。”
被唤作“徐沾”的锦袍汉子躬身应喏,命下人铺开锦布,自木盒里取出熏
炙鹅、放冷的羊羔
条、面饼酒水等,敢情眞是来郊游野餐的,准备周全。
脚夫们也都分到了面饼,谈剑笏则婉拒了徐沾亲自送来的食物,徐沾丝毫不以为意,只留下两只
洁木碗,低声道:“明公若不急着离开,一会儿能用得上。”
谈剑笏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见老台丞使了个眼色,忍着
腹狐疑,道谢收下。不一会儿工夫,又来两拨人马,同样是大队簇拥,为首的也都是衣着华丽的富户公子,似与那胖公子相
,好友见面,少不得一番亲热。
“宁少君,你那‘锦
水停’别墅便在左近,不想却来得比我晚,莫非是昨晚那个小花娘忒厉害,
得你下不了
?”“梁公子说笑了,区区小婢,我还没放在眼里。但那小丫头着实不坏,鲜滋水
的,肌肤滑腻得紧…”
被唤作“宁少君”的青年公子
了
嘴
,似是回味无穷,忽想起在友朋面前,可不能显出依恋之
,以免教人小瞧了,把脸一垮,佯嗔道:“梁少,此番前来,我可是冲着你的金面,否则这种乡下地方,连听名儿都嫌污耳,专程跑来还败兴而归,那可眞是笑掉人的大牙,丢脸到家啦。”
那肥胖的梁公子哈哈一笑“唰!”一声拢起玉骨折扇,横在两头猪尸
迭似的腿大间,宜然道:“这话不能白说,得赌!一会儿宁少君若觉不値,这便输与你如何?”
那玉牙扇骨乃是上佳的羊脂玉,莹润生辉,的非凡品,只是搁在梁公子的腿上,不知怎的看来有几分牙签的错觉,彷佛突然缩小了似的。
宁少君出身祈州富户,怎么看得上这种小玩意?轻哼一声,颇有些不悦。“梁少,不如我直接认输罢?这等花红,我能输几箧给你,此后就不必赌啦,大伙儿省事。”
梁公子笑道:“宁少君误会了罢?这不是扇儿,是马厩的横栏。我同少君赌厩里的物事。”宁少君闻言
变,定了定神,涩声道:“哪…哪一尊?”
梁公子怡然道:“少君是问哪一匹罢?我记得少君素爱‘超光’,但‘翻羽’姿态灵动,宛若翔空,亦是气象万千,八尊齐列,宛若苏生…不如,就赌这两匹可好?”
宁少君若非踞坐于下人铺设好的迭席之上,这下只怕要翻身栽倒,好不容易稳了稳身形,不
两眼放光,忍住雀跃,颤声道:“梁少,你是认眞还是说笑?”梁公子倨傲一笑,哼道:“我梁斯在说话,什么时候开过你的玩笑?”说着伸出新炊白薯般的肥胖手掌。
那宁少君见状大喜,忙与他击掌为誓:“一言为定!”片刻又觉不妥,迟疑道:“梁员外若不肯割爱,怕梁少亦无良法。”那梁公子梁斯在冷笑:“你怎知我一定输?”
旁人见他似动了怒,唯恐场面闹僵,赶紧把盏来劝。那宁少君自知家底毕竟比不上茎川梁氏,梁斯在若赌输了要赖账,实也奈他无何,只得一笑,与众人一同吃酒。
谈剑笏远远听得二人对话,心念一动:“梁员外…这厮是梁裒的儿子?”与萧谏纸
换眼色,心知所料无误,难怪这些富少目中无人惯了,原来背后有偌大靠山。
梁滚乃越浦城尹梁子同的族兄,此人考不上功名,却继承了茎川梁氏的偌大基业,在三川粮行中颇有地位。
他不但资助梁子同应举,甚至以粮捐官,补了个员外郎的京职做做,虽没几年便致仕还乡,时人皆以“梁员外”呼之,认为他与央土任氏的关系密切,暗地里替中书大人担任东面的周旋应对,东海乡绅有什么要“上达天听”的,茎川梁氏便是门路。
慕容柔拔掉了梁子同,却无法将遍布东海水陆各码头的钱粮往来一并
除,毕竟梁裒做的是规矩生意,股东里不乏平望显贵,甚至连西山、南陵等都有一份,若非证据确凿,不能轻易出手。
梁裒对身陷囹圄的族弟梁子同,似也不怎么上心,迄今全无动作,慕容连见
针的机会也无,只能暗骂一声“老狐狸”继续等待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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