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丝毫不敢沉缅于分离的痛楚,鹰刀飞速地朝长林巷的温府疾掠而去。
他很想躲在某个角落大醉一场,可是现实并不允许他这么做,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赶快回至温府,做好防守的准备。
在汹涌的人
中施展轻功未免有些惊世骇俗。鹰刀转至街道一角,纵身跃上身旁的屋顶,辨明方向后便默运玄功直线加速飞行。虽然依旧无法避免被人瞧见,可至少不会引起
,而这么做的最大好处是能更快的到达目的地。
尽管他竭力想将心思转到温家的防务问题上,可一直到温府已遥遥在望时,他才绝望地发现,眼前晃动着的依然是伊织
是泪水、凄绝哀怨的脸庞。伊织…对不起!
“鹰兄好!闻鹰兄之名久矣,今夜方能得见尊颜,果然玉树临风卓尔不群…”突地,对面的屋顶升起一道黑影,阻挡了鹰刀前进的方向。鹰刀一惊,脚步戛然而止定在原地。
此人悄无声息地冒将出来恰恰将自己前行的方位卡死,时间把捏地恰到好处,就凭这一手已经让人不可小觑。
他反手握住身后的刀柄,细细打量对方,却见此人宽肩厚背,身着一袭藏青色轻氅,方脸浓眉,眼睛开合间
光暴闪,只是随随便便地一站,便有一种舍我其谁的超绝霸气。
鹰刀将目光定在那人身后的一杆红色镔铁
头上,心中不
一阵紧张。当今之世,
头为血红之
的唯有纵意山城城主、“
霸”拓跋展翼手中的丈二红
…“破阵”而这杆伴随拓跋展翼纵横江湖大半生的破阵
也早已于九年前易主。
“刺虎卞停?”鹰刀将大夏龙雀刀
出刀鞘寸许,口中沉声道。卞停功高盖世,纵意山城的大半个基业可说是卞停一手创下,拓跋展翼谢无可谢,唯有将心爱的随身武器“破阵”
相授。这个典故无人不晓,是以鹰刀一见破阵
立即便猜到了来人是谁。
既知对方是享誉大江南北的超一
高手,在不明是敌是友的情况下,鹰刀焉敢不小心应付?将鹰刀的反应看在眼中,卞停微微一笑,道:“在下正是卞停。不知鹰兄可否与卞某一谈?”
鹰刀急
回到温家,委实不愿与卞停多作纠
以免误了大事。他试探
地向左侧跨出一小步,却发觉自己的左脚刚提起来,卞停的身子竟在同一时间向右侧微微倾斜了一下,显然已看穿自己左虚右实的前进路线。
鹰刀自知不敌,放弃凭武力突破对方的意图,叹了口气道:“卞大将果然厉害!看来我就是不想谈也不行了。有什么话就说吧,鹰某洗耳恭听。”卞停笑道:“我实在不愿做此等无赖行径,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鹰兄海涵。”
鹰刀心情本就不好,此时连虚伪的客套话都省了,讥笑道:“什么海涵不海涵的,这个世界向来是谁拳头硬谁说话。今
你的拳头硬,你叫我停,我不敢不停,但到了他
我的拳头比你硬时,你看我理你不理!”
卞停也不生气,反而拍手笑道:“说得好!难得鹰兄年纪轻轻的,竟也有如此见识。确如鹰兄所说,这个世界讲的就是实力!今
我实力高于鹰兄,鹰兄只有乖乖地听我说话,到了他
鹰兄实力高于我卞某时,便该是我卞某人来求鹰兄了。优胜劣汰、弱
强食,这就是生存的法则。”
鹰刀微皱眉头,叹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卞大将如果还在这里大绕圈子不谈正题,我鹰刀便是明知不敌,恐怕也只好硬着头皮闯上一闯了。”卞停笑道:“鹰兄稍安毋躁,我要谈的正是你我如何在襄
求存的问题。”
鹰刀心中一动,道:“此话怎讲?卞大将身后有纵意山城撑
,襄
城想来便来、想去便去,谁人胆敢阻拦?而我鹰刀却是一介声名狼藉的江湖
子,赤手空拳无财无势,又岂敢与卞大将扯上关系?”
卞停摇头道:“鹰兄过谦了。鹰兄孤身独抗花溪剑派的事迹早已传遍江湖,谁人不知何人不晓?若说起近年来江湖中风头最健之人,除了你鹰刀还会有谁?像你这样的少年英雄,谁敢轻忽视之?”
鹰刀嘿嘿冷笑道:“我有多少斤两我自己明白,卞大将若是希冀用这一碗
汤便想将我灌晕过去,只怕要失望了。”卞停呵呵一笑道:“不骄不躁,我果然没有看错人,相信假以时
,鹰兄必能成非常之人。”
他顿了顿,眼中寒芒闪现,继续道:“只是鹰兄如今四面受敌危机重重,又人单势孤,也不知有没有机会等到那一天?”鹰刀笑道:“卞大将如此关心鹰某的近况,我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卞停微微笑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就端看鹰兄如何选择了。”鹰刀笑容一敛,道:“卞大将的意思是…”卞停认真道:“我知道鹰兄混入襄
久,为的就是想借用温家的力量来抗击花溪剑派。
可是花溪剑派在一统江南之后,势力膨
的极快,仅仅依靠温家一派之力便想阻止花溪剑派北上,无异于痴人说梦。在这种情形下,我希望能和鹰兄谈谈我们合作的可能…”
鹰刀大手一挥打断了卞停的说话,道:“卞大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贵阀应该是与花溪剑派有盟约的。
就在上个月,贵阀还和澜涛雅轩联合出兵钳制关中,割断了关中与襄
的联系,为蒙彩衣突袭襄
制造机会,而领衔联军的主帅似乎就是你卞大将…你不会如此健忘吧?”卞停哈哈一笑,道:“如果我否认此事,鹰兄会如何看我?”
鹰刀冷冷道:“如果你否认此事,那你便不是刺虎卞停了。我只希望卞大将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们就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卞停看了鹰刀一眼,眼中
出
赏之意,叹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政治结盟讲的便是利害关系…有利可图,大家就是亲兄弟。无利可图,立刻翻脸不认人。
不瞒鹰兄,当
我们之所以选择和花溪剑派结盟,并不是不知道这么做是引狼入室之举,实在是有我们不得不这么做的苦衷。”鹰刀奇道:“苦衷?什么苦衷?”卞停道:“这就要从我纵意山城的来历说起了。
我纵意山城原是漠北马贼出身,
益壮大后,漠北的荒蛮之地已无法
足我们的需求。在二十余年前,我们历经千辛万苦才杀出一条血路南迁至河北直隶落地生
。
到了河北之后,尽管我们已经尝试采用其他的方式敛财,包括收取当地商家的保护费、开设
馆和赌场等等,可是,昔日杀人劫货的生存方式已经
深蒂固在每一个人心中,所以暗地里我们依然会出去做一些没本钱的买卖…”
鹰刀冷笑道:“做强盗来钱最快,要是我,恐怕也不会改变。”卞停尴尬地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么说,如果有的选择,我们也想做个清清白白的江湖人。
实际情况是,依靠正当的手段…我是说依靠收取保护费和开设
馆赌场的手段,根本无法养活自己。
其实我不说你也知道,江北八阀中除了京师赵家有皇家俸禄可吃之外,其他七阀有哪一派是干净的?谁没有在暗地里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温家私铸兵器、南宫家贩卖私盐、荀家俬造战舰,这都不是秘密。”
他续道:“而何家相对来说就更隐蔽一点了,他们与官府勾结私自调控商品价格来获取暴利,我还听说他们常常通过制造珠宝、字画的赝品来获利…嘿嘿,说来说去,唯有我们纵意山城是明火执杖出来抢钱的。
可这样一来,我们也成了众矢之的,一辈子被人冠以‘黑道’之名无法‘漂白’。本来这也没什么,黑道便黑道,只要有
吃有酒喝,能开开心心生存下去,被人骂一声黑道,我们根本不会在乎。
可是就算是黑道,也要有它自己生存下去所必须遵循的法则…”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鹰兄也是黑道出身,当能明白黑道的真正生存之道是什么…”鹰刀脑中灵光一闪,
口而出道:“官府!”
卞停拍手叹道:“正是官府二字!除非是打正旗号要造反,否则又有哪个黑道帮派敢于和官府以硬碰硬?有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以为混黑道便可以理直气壮地和官府对着干,而实际上,官府如果真的下决心铲除你,根本没有一个黑道帮派能一直支撑下去。”
“黑道之所以存在,不是因为它可以强大到能和官府平起平坐,而是因为它屡
不止,这股消灭了,另一股又起来了,就像野草一样,一有合适的机会便能春风吹又生。
所以,官府对待黑道的态度就像一般人对待庭院中的杂草一样,既然无法彻底铲除干净,只能默许它的存在,可一旦觉得某丛杂草长得实在太茂盛或者太碍眼,即使明知铲除之后第二年还会重新生长,却还是要花点力气去铲除的!”
“其实说穿了,无论黑道还是白道,真正在这个世界上做大庄家的依然是官府。”卞停这一番精彩的论断准确地形容了官府与黑道之间的微妙关系,可说
辟之极,直听得鹰刀大开眼界,暗暗点头。
联想起当
在岳
府衙所见到的四家结盟时的情景,鹰刀不
恍然道:“卞大将是否在暗示贵阀上次与蒙彩衣结盟,是官府暗地操纵的结果?”卞停赞道:“鹰兄果然聪明,一猜便中。我纵意山城扎
河北,正在京师要地之侧。
天子脚下,
忌极多,一些偏门生意就有些难以开展,而杀人劫掠的买卖更是要小心从事,往往需要迂回至其他门阀的地盘内去动手,这就难免加大了行事的风险。
我们刚迁至河北时,由于积蓄尚多,一时倒也没怎么觉得,可越到后来越觉得步履维艰,官府今天要临检、明天要
税,许多生意赚来的还不够给那些官差打牙祭。
就这样一天天下去,再厚的底子也要坐吃山空。面对这样的困境,我们在
于无奈之下,唯有和官府寻求合作。”鹰刀不
笑了起来,道:“黑道和官府合作?这倒是天下奇闻,传扬出去只怕没几个人相信。”
卞停愤然道:“你不信吗?听我说下去,你便会了解了。世人都说我们黑道手段黑,可我看官府比我们黑道更黑!我们向当地商家收取保护费不过是他们当月利润的一成,碰到一些商家一时周转不灵,我们也会宽限些时
等他们生意好转时再去收取,因为我们知道这些商家其实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如果
死了他们,对自己可没半分好处。”
“可是官府就不同了。各种苛捐杂税按人头收取,根本不管你是赚是赔,一律照收不误,这种做法对一些买卖好的商家影响倒不大,可对一些赚钱不多的小本生意来说真是要命。
本来生意就差,如果缴了税,那可就没钱周转了,生意肯定玩完,于是只能抗税不缴。一些性格软弱的,官差去吓唬吓唬也就
着眼泪老老实实地缴了。若是碰到一些脾气强硬的,就不是吓唬吓唬能了事的,但是官府又不能凭了抗税这一点杀人抄家,毕竟真的闹大了,对那些官老爷也没什么好处…”
鹰刀奇道:“这是为何?”卞停嘿嘿冷笑一声,道:“这还不明白?因为有许多名目花巧的苛捐杂税是这些官老爷们瞒着上边私立的,为的就是中
私囊。这种事万一被不怕死的刁民捅了上去,钱赚不到事小,
不好恐怕还会丢了他们的乌纱帽。
可是,到嘴的肥
不吃,他们又不甘心。于是这种差事便落到了我们的头上,由我们出面去劝那些强硬的抗税户老实缴税…你也知道我嘴里的‘劝’是什么意思了…”
鹰刀怒道:“怪道人们常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些个官老爷果然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卞停不屑道:“这算得上什么?还有比这更不堪的呢!七年前黄河大决口,沿河两岸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朝廷下令各州各府开仓放粮,各地灾民人人奔走相告争相庆贺。
可是,与这些灾民相比,更高兴的却还是各州府的官老爷们,因为他们大发国难财的机会来了…”
鹰刀摸不着头脑,奇道:“这就让人想不通了。开仓放粮对灾民是件大好事啊!只怕那些官老爷没什么油水可捞。”
卞停摇了摇头,道:“鹰兄太不明白官场中的黑暗手段了。要知道各地粮仓均有粮官督管,若是四海升平,这些储备的粮食说什么也不可能到这些州府的官老爷们手中,可是只要一发生灾事,朝廷决定开仓放粮,那么这些粮食就必须要经过这些官老爷的手才能发放到灾民手中。
有了这一转手,就等于老天平白地送了成千上万的白花花银子给他们…”鹰刀疑道:“莫非他们趁机私自盗卖这些粮食发财?可是赈灾所发放的粮食肯定会有个数目,他们高价卖出再低价买进,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周转不来的,真要那么干,只怕瞒不了人。”
卞停微微一笑,道:“何必盗卖?粮仓储存的都是谷物,他们只需将一半的稻谷变成大米,再将米运出售卖换钱,另一边却在稻谷中掺以稻壳、沙石之类的物品,只要总重相同便可以。
这些事只要一宿的功夫便可办成,随后立刻将掺了沙石的粮食发放到灾民手中毁灭痕迹,一切都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鹰刀道:“那些灾民吃了有沙石的粮食,难道不会上告吗?”卞停哼了一声道:“告?向谁告?州里府里早已串通一气,告到哪里都一样。
再说,灾民们都已饿得两眼昏花,只要有口饭吃,谁还顾得上粮食里有沙有石?”鹰刀叹了口气,道:“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卞大将,你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隐秘?”
卞停微笑道:“因为出苦力的事都是由我们做的。这些官老爷要销赃赚钱,非要通过我们不可,否则那么大批量的粮食谁能接手?只有依靠我们作仲介,转给一些粮食大商家,这样他们的钱才赚得安心、赚得安稳。”
鹰刀讥笑道:“原来这就是你所说的与官府合作啊!卞大将,我向来敬佩你是个英雄人物,想不到你居然为虎作伥,替那些黑心的官老爷们赚昧心钱…真是让人失望。”卞停听后,眼中微泛怒
盯着鹰刀,鹰刀却坦然不惧地望着他,毫不退却。
过了许久,卞停竟叹了口气,道:“你说得不错!我做出如此行径,的确不算英雄所为…可是,我也没有后悔过这么做。
拓跋大哥和众位兄弟将山城托付与我,我就要担起这个责任,为了能让每一个山城的人吃
穿暖,我也只能这么做。”说话间,语气竟有一种深深的凄凉悲怆之意。在其位谋其政,卞停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倒也怪他不得!想到这点,鹰刀不
有些体谅卞停的处境,可心理上还是颇为反感。
他吁了一口气,道:“对于山城的人来说,卞大将的所作所为算得上无可厚非,只是…只是苦了那些无辜的百姓了。”
卞停沉声道:“穷苦老百姓忍饥挨饿、为官为富者夜夜笙歌,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有很多事即便我们纵意山城不做,还是会有其他的人去做…真正的首恶还是那些官老爷,而不是我们。说起来,那些官老爷真是
壑难填,不光是赈灾的粮食,还有寒衣布匹,甚至连军队的武器盔甲都敢拿出来卖…当然,居中经手销赃的都是我们。
可是真要算起来,如果说我们犯的是杀头的罪名,那些官老爷的所作所为绝对是杀十次头都不够…”鹰刀想了想,道:“正因如此,你们才会越陷越深,只能和他们沆瀣一气了…”
卞停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我们落在官府手中的把柄太多了,只要随便找一个理由,朝廷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派遣大军对我山城进行围剿。
我山城尽管人多势众,却也难以抵抗朝廷的正规军队,所以他们若是发下话来,即便我等不愿,也只能听命行事…”鹰刀道:“这么说来,花溪剑派北上一事,果真有官府在暗中支援?”
“岳
结盟的那一次正是出于官府的授意。”卞停嘿嘿冷笑一声,继续道:“据我所知,官府又岂止是暗中支援而已,简直可以说是主谋!”鹰刀疑道:“主谋?”
卞停点头道:“自花溪剑派袭击无双府揭开一统江南的序幕以来,有哪一次的大动作没有官府参与?无双府一战,出动了神机营。
与天魔宫的
庭湖一战,双方共动用几万帮会子弟,秀水驿更是被烧成一片火海,然而当夜官府并没有派人弹
,事后也未追究。
而我纵意山城与蒙彩衣结盟对付温家一事,也是官府居中牵线…从这一连串的事看来,花溪剑派的每一次行动都有官府的影子存在。可是这里有一个很大的疑问,花溪剑派凭什么可以借用官府的力量?”
鹰刀听得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些疑问,他不是没有想过,实际上,他很早就对此心存疑虑,只是他的性格向来是想不通的事便不会去深究,所以并没有对此刨
问底。
而今猛然听到卞停如此细细剖析,隐隐约约间,只觉自己正在触及一个深不可测的大黑潭,一个足以将任何人都
没下去的黑潭。
卞停虎目深深注视在鹰刀的脸上良久,沉声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历史一直在不停地证明着一件事,那就是只要有官府参与的事件,它便应该是当然的主角!
花溪剑派算什么东西?顶多只能算作一条朝廷的走狗而已。”鹰刀阴沉着脸,半天作声不得。过了许久,他道:“你的意思是说,花溪剑派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官府在暗中指使的?官府为何要这么做?”卞停摇了摇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在我想来,朝廷培植花溪剑派统一中原武林有弊有利。
有利的是便于管理藐视法纪和官府的武林人士,尤其是各州各府少了武林帮派的制肘之后,能更有效率地盘剥当地百姓。有弊的却是,人的野心是无穷无尽的,谁敢保证花溪剑派在一统江湖之后不会更上一步公然造反?”
他续道:“与此相较起来,一个散
的江湖对朝廷的统治更不具威胁
,可说是弊远远大于利了。
这一点,只要是稍微有点头脑的人便能想清楚想明白,可奇怪的是朝廷依然支援花溪剑派一统江湖,这其中究竟藏有什么隐秘,就不是你我可以猜测得到的了。”
鹰刀想了想,大为沮丧,道:“如果卞大将所说当真,和花溪剑派作对就是和朝廷作对,那我们还有什么戏可唱?”卞停哈哈一笑,道:“鹰兄莫非是怕了?”
鹰刀苦笑一声道:“我又不是傻子,岂有不怕的道理?只是我与花溪剑派前有灭帮之恨、后有杀
之仇,早已誓不两立,我就是怕,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和他们拼下去!卞大将,难道你就不怕吗?”
卞停冷笑一声,道:“我纵意山城本就是漠北马贼出身,既然朝廷容我们不得,大不了依旧到漠北当马贼去,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我们却不甘心就这么乖乖地回去,朝廷若要我们走,只怕没那么容易…”说话间,卞停眼中
光四
杀气奔涌,身上再度浮现出当年在漠北纵横披靡的赫赫神威。鹰刀赞道:“我鹰刀孑然一身别无牵挂也就罢了,卞大将家大业大,却也有此决心,当真令人钦佩!”
卞停呵呵笑道:“鹰兄莫非是取笑我吗?不瞒鹰兄,我之所以下此决心也是不得已为之。当
我纵意山城与蒙彩衣结盟时,我本有意委屈求全,可时隔不久,当蒙彩衣发觉我纵意山城已无利用之处后,便立即毁弃前约,翻脸不认人。”
他续道:“这件事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便我再怎么听话、再怎么卖力,到头来恐怕依旧会落个‘高鸟尽,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官府支援花溪剑派北上图霸中原,实际上连我们纵意山城也一并算计进去了,我如果再替他们卖命,那就太傻了。既然如此,我还不如跟他们拚个鱼死网破,也胜过
后被人一网成擒!”
鹰刀笑道:“卞大将倒是坦白的很。”卞停浓眉一扬,重提旧议道:“说了这么多,鹰兄对我的解释还满意吗?现在是否可以谈谈我们的合作?”鹰刀点了点头,道:“当然满意。最重要的是,我想不出和你合作对我有什么不利之处。”
他顿了顿,继续道:“只是…以卞大将的说法,我们将要对抗的不仅仅是花溪剑派,还有朝廷,那么即便我们合作,恐怕也是螳臂挡车之举…我倒无所谓,不过一死而已,而卞大将你,真的认为值得吗?”
卞停呵呵一笑道:“鹰兄此言差矣。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被人欺上头来也不敢反抗的话,我卞停还有什么脸面立于天地之间?再者说了,事情也没有鹰兄想的那么悲观,虽说我们最大的敌人是朝廷,可到目前为止,朝廷毕竟没有正面跳出来喊打喊杀,而是在借花溪剑派的手来行事,这一点就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
鹰刀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喜道:“卞大将所言不差。官府始终不出面,必定有它不能出面的理由。换而言之,虽然花溪剑派的背后是官府、是朝廷,可因为它不能出面,所以我们要对付的还是花溪剑派本身,只要我们将花溪剑派打
在江南,甚至摧毁整个花溪剑派,那这场仗就还是我们赢了!
我怎么这般笨,竟然没有想到这点?多谢卞大将提醒。”他说是这么说,内心却知道自己之所以反应迟钝,实在是依然没有从与伊织分离的哀伤中走出来的缘故。
卞停微微颔首,笑道:“对极了。只是我还要再说一句,我们面对的花溪剑派已不再是以前的花溪剑派,我们每一次对付花溪剑派的举动都要将官府的力量一起计算进去,这样才不会使我们犯下与无双府、天魔宫等门派相同的错误。
只有认识到这一点,我们才有击败他们的希望。”鹰刀凛然道:“正是。无双府和天魔宫之所以会败在花溪剑派的手上,就是忽略了官府的力量,我们断断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卞大将,你可有对付花溪剑派的良策?”卞停沉
道:“兹事体大,非一朝一夕可以蹴就,须得从长计议。
依目前的形势来说,襄
是敌我双方必争之地,长江水运系统更是事关成败的关键,当前最要紧的便是先保住襄
和长江水运。
而据我所知,蒙彩衣已与温家达成结盟协定,其目的便是慢慢蚕食温家,依靠政治手腕巧取长江水运系统,对此我们不能不防。”
鹰刀呵呵笑道:“果然不出杨四所料。说起来,还不得不佩服杨四啊!居然能料敌先机,真是想不通他的脑袋是什么东西做的…卞大将,此事已在我等预料之中,蒙彩衣如果想用这种手段兼并温家,那她恐怕就要失望了…”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想起目前温家几乎是真空状态,不由大喊一声:“糟了!我们快去温家…”说着,人已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疾掠而去。卞停一时摸不着头脑,问道:“究竟什么事?”
“到了温家再说,迟恐有变…”鹰刀的声音遥遥传送过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的人影已如一颗黑豆般大小了。
卞停摇了摇头,长袖一拂,微笑着紧随鹰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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