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杨宗志看着那孤单的马车泛着烟尘渐渐远去,心中升起一阵迷茫的感叹,这紫玉符二十年来跟在自己的身侧,就如同自己体身的一部分一样,现下骤然失去,竟是有些空落落的难过。
而且自己的身世来历全靠这紫玉符来解开,只不过他又下意识的感到一种油然轻松的情绪从心底冒出,仿佛失去了紫玉符,自己就再也不是嗷嗷待哺的那个不知名婴儿了,而就是杨宗志本人,既然已经放弃了对自己身家父母的追踪,就作自己这样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对?
杨宗志收拾起自己的心情,转而去寻找那些骑马黑衣汉子们,见那些人用过了早点,便付账准备离去,只是那趴伏在马背上的背影却是由始至终一动也不曾动过。
他跨上自己的快马,悄悄跟了过去,那些人一路骑马穿过小道,来到一个宽大的峡谷,峡谷苍松林立,还有一面银色的瀑布从山巅
涌而来,落在下面的石壁石板上,
得水声轰隆隆作响。
襄州地处中原腹地,本就是天下水利枢纽的中心,这里气候宜人,降雨充沛,不若北方十三城那般缺水,更不是西蜀那样的雨水过量,往往造成洪灾。
那些人在前面骑马,到了峡都谷尽头的瀑布下,突然一起转过身来,当先一个黑衣人嘿嘿冷笑道:“小子,你一路跟着我们作甚么?你可不要说你是顺路的,这里路到了尽头,再也没有可去的地方,顺路显然是不可能。”
杨宗志微微一笑,料不到这些黑衣人倒是早就察觉了自己,而且引得自己跟了过来,一是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顺路之人,二来的话,这里如此偏僻,水声喧闹,空无人影,他们一会要是动起手来,只管大喝大叫,也没有任何人能听见来帮手。
轰隆隆的水声催
下,杨宗志哈哈笑道:“好聪明的阁下,我只是有一个朋友生了重病,前些日子跟我说要我来接她,我今
在马上看见你们其中这位,与我那朋友甚为相似,但是看不到面貌,所以想要跟来看看。”
那趴伏的人听到杨宗志说话,突然一扭一扭的挣扎起来,只是她扭了好几下,兀自徒劳无功,那黑衣人狐疑的朝杨宗志上下打量,突然大笑道:“好,你是来找你的朋友,但是倒不知你那位朋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多大个年纪,又长得什么模样。”
杨宗志座下的马儿呼哧一声叫起,他一拉缰绳笑道:“我那位朋友家里有万贯家财,所以嘛,她最爱用些宝石串在一起编成个玉石帽子,然后臭美的戴在头上,天下人见了她那顶帽子,便就知道她的富足奢华了。”
那黑衣人猛地朝那趴伏的人背上看了一眼,见到那兀自左扭右摆的头顶上正有一个玉石帽子,旁边甚至还有一些少见的白色狐裘,他猛喝一声,大叫道:“果然是来找茬的,大家一起将他拿下了。”
身边还有五人,都是一样黑衣打扮,同时
出
间的宝刀,勒住座下的马儿冲了过来,杨宗志定眼一看,那些汉子手中拿着的都是圆月弯刀,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仔细想了一想,隐约是在那玉龙古镇的府邸中,后来杀出一波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要将吐蕃人和自己等人一起杀掉,那些蒙面人手中持有的,正是这种圆月弯刀。
杨宗志心神一恍惚,那些汉子们已经大喊着骑马冲到了面前,只见这五人一个跃起身子砍向他的头颅,另两个却是弯
伏在马腹边,砍向他的双腿和马身,还有两人直直的
面向他左右胳膊砍来,看着配合熟练,显然不是昨夜破庙中那糊涂的四兄弟可以比拟。
若是依着过去内力全在的时候,杨宗志定然会首先腾空起来,制服那空中之人,他能够在空中自由转向,而那人却是不能,仅此一项,便可以稳
胜券,只是现下他内力不纯,时而可用,时而寒气透出来便会不灵,这么腾空一起,要是内力突然失去了,径直落下地来,下面几人便可以等他落地之处将他砍成稀泥。
因此杨宗志只得蹬腿在马背上站立起来,然后
着正面的两柄弯刀而去,尽量减少同时对敌的个数,他看清楚那弯刀的来势,不像是中原各路门派的刀法,而更像是为了配合马背
敌所创造的刀法,刀法没有花俏,只有实实在在的一刀致命。
杨宗志手腕一推,闪电般的握住了那
面而来的两个握刀的手腕,然后将他们向自己这个方面猛地一拉,那两人没有很强的内力,守不住他这大力的一拉,一起离开马背跟了过来,接着杨宗志再将他们一上一下的向对方的另三柄弯刀
了过去。
那空中之人鼓足全力冲击过来,誓要将杨宗志劈成两半,只是抬眼一看,对象却换作了自己的同胞,此时一刀下去,那同胞定不可幸免于难,势必要被自己砍死,他心头软了一下,便想收势住,只是他人在半空,虽然弯刀可以向后撤,但是人余力尚存,根本无法停住,便径直用自己的身子撞了过去。
两人的身子在空中撞在一起,杨宗志右手一送,两人哎呀一声,同时跌落到地面来。另外两人从两侧俯身砍向马腿,杨宗志将左手那人向下一丢,那左边俯
之人顿时收刀停手,坐立了起来,右边那人却是毫无阻碍的一道砍在了杨宗志座下快马身上。
座下快马惊嘶一声,吃不住力道,顿时翻身向右倒下去,杨宗志借着最后的一股力,腾身而起踢向那右边的黑衣人,那人刚刚砍完马腿,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见到面前人影一闪,自己被人从马背上踢倒在了地下,座下的马儿也变成别人的了。
那唯一留守的黑衣人大吃一惊,自己这边众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马背上刀战的能力尽数最最出众之辈,却没料到一个回合之间,便被对方将四个人放倒在了马下,只剩下一个汉子冲击了过去,却是一刀也没发出来。
那黑衣人心头有些惴惴不安,一念间,已经一刀抵在了身边趴伏之人的脖子后,大喝道:“你不要过来,你…你再过来一步,我便一刀砍下去,到时候她香消玉殒,大家一拍两散。”
杨宗志坐好在马背上,哈哈大笑道:“原来你也是看上了她头上那些珍珠宝石么?哈哈,原来我们倒是同道中人,请问阁下出自哪里啊,贵宝刹怎么称呼?”
那人呸的一声,骂道:“谁是看上了这些什么珍珠宝石的,我是…我是…那好,既然你只要这些珍珠宝石,咱们各取所需,这些宝石归你,那这个人,我们却要带走。”
杨宗志拍手奋兴道:“着啊,原来我们的目的有些不同,那好,你把她头上的那个玉冠先扔过来,我拿了自己心爱的东西,转身便走,看也不多看一眼。”
那人等自己剩下的一个同伙骑马到了身边,才哼道:“好,你接着。”他转手从这背影的头上取下玉冠,看也不多看一眼,便向天上扔了出去,杨宗志伸手一接,那玉冠甚是沉重,看来都是珍宝,拿在鼻子下闻了一下,那玉冠上还有微微女儿家的淡雅发香传了出来,与索紫儿身上的轻轻香味正是一样。
杨宗志眼睛一亮,顿时高兴的道:“好极了,这位老兄怎么称呼,我看你是个爽快利落的人物,咱们
个朋友。”
那人将手中的弯刀猛地一挥,喝止道:“你拿走这些珍珠宝石,就该自己走开,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朋友更是没有必要。”
杨宗志将玉冠放在怀里,然后捏着下巴朝那趴伏之人看了半晌,眼神中尽是恋恋不舍的神情,那黑衣人看的目中一紧,又喝道:“你怎么还不离去?你若不走,就休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说完又将手中的弯刀抵在了那脖子后。
杨宗志犹豫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的道:“本来我今
取了这么多宝石在手,就该心满意足的了,但是呢…但是呢常言都说人心不足蛇
象,我现在又看中了她身上那件绿色锦袍了,这件锦袍作的如此奢华,袍子下的衣角全都镶上了金丝边,哎…看来应该值得不少银子吧,不如…不如你再好心一些,将这件锦袍也扔了给我,这次我保证,拿到东西立刻转身走人。”
他话一说完,那趴伏人兀自又开始拼命的动扭
身,就连那黑衣人也是非常犹豫的盯着杨宗志看了好几下,这家伙如此的贪心不足,现在将玉冠给他,他又要锦袍,一会将锦袍
下来给他,他若是看见里面的内衣,又要内衣,那…那可怎么办?
只是他方才看见了杨宗志制服自己手下四人的手段,可谓武功和智计反应缺一不可,对他暗自生了怯意,因此他猛地又一咬牙,大喝道:“好,希望你这次言而有信,不然我一定手下不留情,砍死了这人,大家最多同归于尽。”
杨宗志拍手欢笑道:“兄台果然是个豪
之人,我一直都没有看错,你放心,我这次一定心满意足,绝不会再提出其他要求了。”
那黑衣人伸手就去解下锦袍,只是那锦袍穿在身前,纽扣也在身前,若是要翻开她去解,说不得就要腾出手来,这样一来,自己就无法威胁其性命。因此这黑衣人解了两下,便猛地挥手用弯刀将那件锦袍嗤的一声化作两截来,然后伸手抓了下来,仰天向杨宗志扔了过去。
这锦袍本来甚是宽大,又被这黑衣一刀破开,在空中飘舞招展仿佛一面大旗,随着林边的微风冉冉落地,直到这锦袍落到大家中间,突然遮住了这几人互看的视线,杨宗志才猛地一催座下的快马,
着锦袍冲了出去,那边剩下两人只见锦袍冉冉落地,突然那锦袍无风自动,向自己二人闪电般冲了过来。
两人下意识感觉到不对劲,其中一人
上去挥刀就砍,另一人仍是将刀口放在别人脖子后,那
上去之人刀子还没有举起来便被那锦袍后的杨宗志猛地一撞,整个身子直直的倒飞出去,另一个眼见不对,也举起手中弯刀,砍身下下的猎物。
杨宗志透过锦袍看了清楚,猛地伸出一只腿去,不踢那挥刀的黑衣人,却是踢向那趴伏之人座下的马儿,那马儿受了一脚,一惊之下放开前蹄腾身而起,那黑衣人一刀便没砍中,只是趴伏之人没有准备,被马儿掀翻下来,她落下马背却是无法落地,杨宗志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双手被死死的捆缚在了马脖子上,所以只得采用趴伏的姿势,原来是因为根本就无法立身起来。
那黑衣人一刀没中,接着又是一刀砍了过去,杨宗志近不了前,只得就着自己身边,又大踢了马身一脚,马儿吃痛之下放开双腿狂奔,黑衣人和杨宗志追在身后,一个挥刀去砍,一个却是不断赶马。
杨宗志依稀看见那个手被困在马上的人儿,微微间转过脸庞来,只见她小小瓜子脸,脸色白
如同凝脂,双目紧紧闭住,不是索紫儿又能是谁,只是索紫儿现在被马儿带着狂奔,她身子弱小,跟不上马儿的步伐,不由得被半拖着而走,一时看起来辛苦狼狈之极。
杨宗志眼见她这般再被拖着一会,说不得就会坚持不住了,只得大喝一声,从自己的马背上,跳到了她的马背上,伸手想要去解开捆在她双手上的绳子。
那黑衣人在另一侧拼命阻止,也不管对象是谁,挥刀就砍,无论砍死的是杨宗志又或者是马儿,还是索紫儿,此刻对他来说都是意义相同。
杨宗志解了两下,那绳子捆得紧,更加不知是用什么材料作的,竟然无法解开,身边寒光一闪,弯刀顿时来到面前,杨宗志只得松开绳子,弯
躲过了横来的一刀,那黑衣人眼见横刀无用,顿时又采用斜劈的招法,从杨宗志的脑后,斜斜的一刀砍下,杨宗志向后躺倒下才堪堪避过,但是那怒奔的马儿却是无法躲避,马头中了一刀,马儿嘶叫起来,更是发足没命的狂奔。
杨宗志俯身一看,马头上的绳子正好也被这一刀砍断,索紫儿正要缓缓落地,杨宗志伸手一捞,便将索紫儿抄进了自己的怀里,两人还没坐定,身后又是大声猛喝,身前的马儿也是狂叫起来,杨宗志注意不到前面,首先去看后面的情形,只见那黑衣人笔直的一刀向自己二人砍来,这下就算躲过了自己,势必也躲不过索紫儿。
索紫儿被杨宗志紧紧的抱在怀中,杨宗志去看后方,她柔软的娇躯却是被动的看向了前方,晃眼之下,只见前面白茫茫一片,再仔细看过去,却见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马儿已经跑到了瀑布的悬崖边,下面烟雾绕起,不知有多高的距离,若是再不止步,只怕大家一起就要一起跌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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