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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介绍完了小喜福,从这一天起,钱笑笑开始了当长工的日子。

 只是,人高马大的他竟然如此笨手笨脚,实在是郁竹君始料未及的,他愈来愈怀疑钱笑笑要不是扮猪吃老虎,就是天生的公子命。

 生炉灶柴火还行,要他煮饭烧菜就只有一味——烧焦味。

 洗个衣服,他大少爷力气太大,一衣服就破,要他轻一点,他就说他不会,还臭着一张俊脸好像叫他洗衣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晾个衣服吧,明明教他先将衣服拧吧再放到晒衣的竹竿上晾,但他大少爷偏将衣服从盆子里一捞,漉漉的直接扔上竹竿,只要大风呼呼一吹竹竿便摇摇晃晃,接着重量不均,垮了!

 这时歹命的他就得咬牙重洗再重晾。

 改叫钱笑笑收衣服、折衣服,他也只是随意折,能往上迭高便行,其它啥也不管。

 请他喂食放养的鸭,他大少爷脸上老带着不屑,只有喂小喜福时表情还算平静。

 喂小猪仔吃馊水菜梗,他憋着气将馊水桶拿到猪仔面前就要牠自便,结果就是,馊水倒一地‘小猪浑身臭,还得劳他这主子善后。

 说来,拉拉杂杂的家事一堆,他还因此免了钱笑笑洗澡守门的差,但这一点其实是因为每回守门他的脸都太臭,让在屋内洗澡的自己都怀疑空气中飘浮着臭味,干脆免了钱笑笑的活儿。

 总之,这么多事中钱笑笑惟一做得好的就是劈柴,那斧头他拿得最顺手,但柴木不必天天砍,倒是某样东西得天天洗,也天天破。

 “哐啷!”

 “哈哈哈,大哥哥,你又打破一个碗公了啦!”

 人在房里替一个老把脉的郁竹君一听到几个小表哈哈大笑,他的心又在淌血了。

 然后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明儿到城里不只得添购衣物、锅炉,还得加些碗盘,也不知道哪种的比较耐摔…

 此时,钱笑笑走进来,不意外的,一张俊脸臭得像是被欠了几百万两的讨债鬼一样。

 郁竹君只看他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病患上。

 钱笑笑冷冷的看着围着他嘻嘻哈哈的小表们“去喂猪!”

 “是!钱大哥哥。”几个小表大声欢呼的往前院跑去。

 闻言,郁竹君立刻回过头瞪了钱笑笑一眼,小声的说着“怎么又叫他们去喂?他们会没有节制的喂食,小猪仔已太肥了。”

 他耸耸肩“那是他们惟一不会着我的时刻,除非你想法子让他们别再着我。”

 郁竹君双手一摊,没再说什么。只不过,他很讶异冷漠寡言的钱笑笑竟也得那些孩子的缘,这与他摔破碗盘的能力一样令人惊叹啊!

 摇了摇头,他重新专心替病人把脉。

 钱笑笑看着郁竹君回头医治病患,脸上已换上一张笑得灿烂的表情。

 说来,他是佩服他的,郁竹君身上总散发着温暖,与他相处时总有一股如沐春风般的‮悦愉‬,与男女老少皆能轻松以对,不似自己,就是万分不自在,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在过去是否与世隔绝。

 他会这么想不是没道理的,这段日子以来,每傍晚郁竹君从城里回来就会有附近村民过来看病,有些人就住在拉拉村,但也有不少人是从更远的小村落过来的。

 对他眼生的病人会面惧意,见过一、两次面的也不太敢跟他交谈,疏离得很。

 眼下,郁竹君刚替老把完脉,老人家忽然开口道:“说来,小大夫在徐淮城的医馆当坐堂大夫领人薪俸,我老太婆实在不该来这里看病,但前两天托人上城去拿药,药材费又贵了。”

 “是啊、是啊,我们这些老人家的病症多,偏偏药材愈来愈贵,穷人家连生病都没资格呀。”屋内几个一同来看诊的老人家附和着。

 “所以,只好来找小大夫了。”

 几个老人家尴尬又难过的说着,有的眼眶已泛泪光,钱笑笑看着郁竹君笑咪咪的安抚,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会跟医馆的欧大夫商量收费便宜些,免得医馆没生意关门大吉了,逗得众人大笑。

 几个老人家离开后,接着来看病的是一名中年男子。

 “小大夫,我这几都没食,整个人病恹恹的,今天更是无法到城里上工。”

 郁竹君替他把了把派“魏伯伯,你因脾脏内的水分囤积消耗元气,自然疲劳、无食,我点恢复元气的草药给你祛除体内气,你多喝几帖就好了。”

 接着,是一个走路一拐一拐,拄着拐杖的老丈“小大夫,我上吐下泻,全身无力。”

 “何爷爷,我帮你把脉。”他神情认真,仔细听脉“开个藿香正气散替你整整体内紊乱的气,出体内的让肠胃机能正常,甭说上吐下泻了,吃了这帖药,连你的关节痛也会纡解。”

 接下来几人看来都颇有年纪,从每个人朴素的衣着看来,显然日子过得颇清寒,所以每个人拿药时总是一脸尴尬,对话也几乎跟这会儿的林爷爷差不多。

 林爷爷双手无措的着“这药钱?”

 “下回再算。”郁竹君笑着回答。

 “可是、可是已经好几回了…”

 “哪来的好几回,上次送来腌渍的萝卜干我都还没吃完,药费还有剩呢!”他笑咪咪的说,让老人家眼眶都红了,一直弯道谢。

 郁竹君连忙起身要他别谢了。“别谢了,当心闪到了,我还要找你讨更多罐萝卜干呢。”

 钱笑笑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静静的看他与病患有说有笑的互动。

 郁竹君是个好人,他总是随意的看病、随意的拿些报酬,有时是青菜、萝卜,有时是两颗热呼呼刚下的鸡蛋,虽然施恩,但他从未以施恩的口气与这些老人家说话。

 瞧他起身迅速包了一包草药后,坚持扶着林爷爷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口,然后出声吆喝那些院跑的孩童,吩咐他们护送林爷爷回去。

 “小大夫就是善良,若不是他,这些咱们村或其它村的老小,光是进城看个病就得花不少钱呢。”

 一名坐在一旁圆凳上的老婆婆看着门口的郁竹君说着“人老了,哪个没毛病,只要小大夫知道了,还会特地上门替咱们看病,真是个大善人。”

 钱笑笑目光也看向门口,凝睇着郁竹君那张笑盈盈的俊秀脸庞,耳里听着屋内几个病患讨论着他。

 “是呀,看到没人照顾的老太婆、老头子,小大夫还会卷起袖子整理屋子、煮粥、帮忙熬药,将人照顾好了才走。说到钱,他笑着说欠着,下一回来吃顿茶淡饭就说没欠了。”

 “这几年下来大家常来找他,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不想麻烦他那么多,上自个儿家又得帮忙整理屋子又得做东做西的,二来,小大夫也说了,有些小病痛就过来看看,药材只需用一点点,要是忍成大病,那药材的消耗才惊人,他还得提早几上山采药呢。”

 “听说啊,医馆那个欧大夫老是对他叨念不休,说他领薪酬还在这里偷偷看病抢他生意,偏偏我们又没钱能常到医馆看病,那药费可真贵…”

 几人絮絮叨叨地说着,钱笑笑的目光仍定定的看着笑容面向林爷爷及孩子们挥手的郁竹君,莫名的,心头竟有些怪异的感觉浮了出来。

 “当家人,要同甘共苦,伙食上也一样,我吃,你也吃,我吃菜、你也吃菜。”

 陈旧的木桌上难得出现一只,是上一次来看病的聂婆婆特地送过来的,郁竹君吃了两只鸡腿,其它部分都给钱笑笑,一盘青菜分成两等分,她吃炒菜叶的那一盘,他则吃菜梗,说是对他的‮体身‬比较好。

 钱笑笑黑眸瞥向郁竹君的碗盘。

 郁竹君仍是理直气壮的态度“很公平啊,我不用喝补汤,你得天天喝,有些药材是我上山采的不必花钱,但有些得跟医馆买,光是一些些就贵死人了。所以换我吃好一点也不为过,你就忍耐一下吧。”说是这么说,其实是桌上这盘野菜,菜梗吃来是甜的,叶子是苦的,但郁竹君就是故意不说破。

 “得了,有话憋着很容易得内伤,有什么不舒服或怨慰就说出来。”郁竹君笑咪咪的看着他“我现在要治的不只是你的身子,连个性都要帮你改改。”

 如此无赖还师出有名,不见半点羞愧之?钱笑笑没吭声,默默的吃着,但心里的嘀咕可不少。

 见状,郁竹君再翻白眼“我说钱笑笑,我叫你这名字也有一个半月了,你多少也笑一下吧。”郁竹君非常认真的在埋怨。

 他心里有一道防卫的高墙,总是带着疏离的距离,这样的人,不闹闹他,他就忍不住。

 更何况,身为大夫,他善于察言观,知道钱笑笑心急什么,以为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眼神就会出现孤单与茫然,但只要自己一出声,钱笑笑就马上装出一张冰冷的死人脸自保,防备心很强。

 像现在,他那双冷然的黑眸就这么直视着自己,眸里的不以为然很明显。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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