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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柯以柔在韩竹生面前装得文静又温柔,其实她本泼辣得像只野猫,只要韩竹生不在,她就会在贵宾室里砸杯子、骂人,吓得所有的人敬而远之,只有方凯最倒楣,谁教他资历最浅,所以每次都被众家前辈推出来负责接待柯以柔。

 她砸东西,他负责收拾;她大声骂人,他暗念阿弥陀佛,忍辱负重,把不进肚子里,结果这会儿连总经理都亲自把他推上火线,要他带她去看车,倒不如直接叫他写辞职信来得好一点。

 “怎么了?”韩竹生皱了皱眉头,发现他们互瞪着对方“方凯,以柔妹,你们两个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喔!”方凯垂头丧气地说:“总经理,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胃疼。”算了,他告诉自己,忍一时,海阔天空,为了这个刁钻小姐递辞呈,毁了自己的太好前途,那才真是冤枉!“韩老哥!”柯以柔甜甜地说:“方凯像只笨鹅一样,人家不要他啦!”

 “你是来看车,又不是来选老公,干嘛嫌人家像笨鹅?!”韩竹生看了方凯一眼“何况方凯一点也不笨,他可是公司上个月业绩前三名的超级新人王,对车子如数家珍。”

 “才怪!”柯以柔咕哝一声,一脸不情不愿。“爱信不信,不信拉倒!”方凯也低声嘀咕。

 “好啦!”韩竹生倒是一脸轻松,拍拍手,活像摆了烫手山芋,扔下这一对脸色比鬼还难看、嘴里同时念念有词的年轻男女“你们去看车吧,我进办公室了。”他把手进口袋,悠悠哉哉的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才走了几步,身后忽然爆出争吵声,好像是柯以柔说了句娘娘腔之类的话惹恼了方凯,而一向好脾气的方凯则回敬她“装模作样的恰查某。”接着两个人就吵得不可开…韩竹生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把那阵青春的争吵声关在门外。

 下西装外套,松开领带,他坐进黑色牛皮旋转椅里,拿起公文,却开始发呆。

 想一想,能够大声的争执,把心中的不痛快的宣出来,也不失为一种沟通方法,如果当年苏珊妮执意要离开的时候,他能够不顾一切的抓住她,理直气壮的质问她,死也要出她非要离去的原因不可,那么他们也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至少他不会输得不明不白、胡里胡涂!怪只怪,当年的他太要强,也太要自尊,所以苏珊妮随便用一句“我不要你。”以及“我不爱你。”就把他打败了,让他傻傻地放手让她走…她还是爱他的,要不是昨晚意外的重逢,要不是因为她在他身下着泪一又一遍喊着“韩竹生,我爱你。”他可能会一辈子就这样被她蒙混过去!她爱他的程度,跟他对她的爱,几乎一样浓、一样烈,不相上下。

 可是,她还是走了,留下一张“谢谢你。”的字条。他再度翻出那张字条,打开来看着上面娟秀的笔迹,心想,如果他就此不再跟她联络,恐怕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嫁进豪门,成为有钱人家的少,而他…会咬着牙祝福她!她是个好女人,给过他很多快乐,虽然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他,但他拼命忍耐,转眼也熬过了五年。

 人生能有几个五年呢?只要再熬过无数个五年,脚一蹬,眼一闭,什么酸甜苦辣快乐痛苦全都没有了,这样一想,也就释怀了。

 不释怀又如何?他争得过她那些有钱有势的小开男友吗?有理由叫她撇下那些衔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来跟他这个孑然一身、白手起家的男人吗?

 当然没有!他站起来,焦躁不安的爬梳头发,然后像只被困住的野兽,在办公室里踱方步,踱着踱着,忽然紧握拳头,用力往墙壁捶了一拳,白色的墙壁染上了鲜红的血,但是他不觉得痛,一拳一拳,像个拳击手似的把苦闷发在墙上,直到白色的墙壁开出一朵大红花,他终于住手,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让强劲的水冲走手上汩汩涌出的鲜血。

 将近半个小时后,他走出洗手间,重新回到座位,皮开绽的右手拿起笔,开始批阅公文,他很希望自己能感觉到痛,但是依然什么也感觉不到,手里、心里都只有麻木。

 麻木的工作了一整天,下班时,他开车往淡水方向疾驶。一年前,他搬离了原先的小公寓,在淡水另外盖了一栋白色的三楼透天别墅,他把那地方得很像个家,里面万事具备,只缺一个女主人!

 女主人…该死!他情愿死,也不要拱手把小妮子让给别人!他猛地转动方向盘,掉头把车开到H电视台外面,熄了火,静静地坐在车里等待。

 他不确定她到底下班了没,也不知道她是否还待在电视台,他什么都不确定,只知道自己必须在这里等待。

 七点过去…八点过去…终于,门口有点动静,他看见苏珊妮了。显然她回过家,因为她身上换了一套衣服,依然是香奈儿,不过和昨天那套不一样,这次她穿的是一件黑色无袖V领连身洋装,长长的头发松松地在脑后绾了个髻,光洁的脖子上戴着耀眼的钻石项链,脚上蹬着一双细跟的高跟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她看起来耀眼得就像天上的星星,他注意到她一手拿着一个银色的小型宴会包,另一只手…挽着一个男人弯曲的臂膀,那个男人就是她这阵子最新的绯闻男友,曾经和她一起登上八卦杂志封面的XX主席的儿子!

 男的高大英,女的丰姿绰约,横看竖看,他们都是一对璧人。而他,韩竹生,横看竖看,都像个卑鄙小人。

 他觉得自己的行径简直像个偷窥狂,但是想归想,他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的一路追随着那对璧人,直到他们双双进入那个主席儿子的名贵轿车里。

 苏珊妮上车之前,忽然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下,明知道她看不见车内的他,但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疯狂地跳动了一下,然而她只瞥了一眼,随即进入车内,然后那个主席之子开着他的香车,载着他的美人,意气风发地上路了。

 看他们两个一身盛装的模样,十之八九是去参加派对,或是…去见男方父母?共商婚姻大事?韩竹生紧抓着方向盘,用力到伤口再度渗血,但是他仍然不觉得痛,只有一股‮大巨‬的恐惧,意识到他很快…就要完全失去她了,他的小妮子,他的小星星…老天!他不允许,绝不!他发动引擎,猛踩油门,飞也似的追上去。

 但是,车水马龙,他失去了香车美人的踪影,一个闪神,车子硬生生撞上安全岛,那一瞬间,他的恐惧消失了,闭上眼睛,但求一个解

 不幸的是,车头撞得稀巴烂,他竟然毫发无伤,安全气囊救了他,但是他恨安全气囊!

 他呆坐在车里,听见鸣着警笛的警车朝他开来。多希望拖吊车在拖走这辆破车的时候,也能顺便把他这个表面毫发无伤,内心却已经报废的废人一起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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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一算,好像就是从那个XX主席之子来接她一同出席一场慈善音乐会那天晚上开始,接连十几天,每当苏珊妮走出电视台,就感觉到有人盯着她。

 起初她还以为又是狗仔队,不过静下心来仔细感觉,她很快就能确定,那道灼热的眼神绝对不是狗仔的眼睛。

 从来只有韩竹生的那双眼,能盯得她脸红心跳。就像当年他在她身后排队等待235路公车,感觉他灼热的眼盯着她的颈项,灼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肌肤上,酥酥麻麻的,却不敢回头看他一眼…很难相信像他那样的一个男人,竟然会安安静静地在她背后排了一年的队,后来他天天去冰店等她下班,再后来他骑着摩托车追着她坐的公车跑…那些都是令她悸动的甜蜜回忆。

 而现在,那种悸动的感觉又慢慢回到她心里。她知道是他,但是找不到他,找遍附近的车子,却没有发现他的黑色轿车,她焦躁地回到自己的红色轿车旁,一双眼睛还是不放弃的到处梭巡。

 一辆纯白的跑车吸引她的视线,她走过去,用指头在玻璃窗上敲了敲,没人回应,她弯,试着把脸贴在玻璃上,只看到里面一片漆黑,几个路人经过,发现她鬼鬼祟祟的举动,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她红着脸,连忙直起身子,拉拉衣服,故意抬头,彰显自己的清白,并非偷车贼。

 路人一走,她又弯把脸贴在另一辆宝蓝色汽车的玻璃上,挤眉眼,不顾形象…忽然,车窗被摇下,她呆住,看见里面有一对气吁吁的男女,从他们两个气的程度看来,刚刚应该是在车内做完类似百米短跑之类的烈运动,而那个女的没好气的开口。

 “小姐,请问你看够了吗?”“啊!”苏珊妮的双颊整个烧红“抱歉,我以为这是我朋友的车子…”

 她一边弯道歉,一边往后退,退啊退的,高跟鞋忽然又踩到后面一个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倒楣鬼,她连忙转身,低着头又是一阵道歉。

 “对不起,先生,对不起…”她看见被她踩到的那双黑色球鞋,好熟悉的一双鞋,以前韩竹生都穿这个牌子的球鞋…抬起头,她张大嘴巴。

 果然是他!除了他,全世界恐怕没人能把西装配球鞋穿得这样理所当然,而不会让人感到突兀。

 她紧绷的情绪瞬间松懈下来,不自觉的口而出“韩竹生,我总算找到你了。”他双手在口袋里,出调侃的笑容“原来苏主播在这里转来转去,竟然是在找我!我可真荣幸!”

 她自觉失言,但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为自己的失常找什么藉口,只好低头,直勾勾地往前走。

 韩竹生毫不犹豫地跟上她的脚步,并肩往她的红色轿车走去。走了一会儿,苏珊妮气呼呼地回头“韩竹生,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跟着我?”

 “恐怕办不到。”他说得斩钉截铁。“讨厌鬼!”她骂了一声。

 “真的?”他看出她的口是心非,肩膀故意碰了碰她“可是你看起来好像有点想念我的样子。”

 “才…”她咽了一口口水“没有这种事!”她一撒谎就脸红。她不但想他,而且潜意识里还在等着他,从他们重逢那夜之后,她就一直在等他。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几天了?”她故意用凶巴巴的质问来掩饰脸红心跳。

 “我想想…一、二、三…”他数了数“十几天了吧!”“你想干嘛?”

 “看你一眼不行喔?”能把偷窥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大概也只有韩竹生办得到了。

 “有什么好看的?!”她的气势明显衰弱下来。“我觉得好看就好。”他无赖的说。四周变得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清清喉咙,故作轻松地问:“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什么?”

 “还…”她犹豫了一下,决定不说“还好。”“有一点。”

 “想吃什么?”心上一块石头落了地,幸好她没有开口要他滚。她望着他“去吃…”声音忽然有点颤抖“阿婆甜不辣,好不好?”

 那是以前他们热恋的时候,经常去光顾的一个小摊子。“阿婆看见你,一定很高兴。”他说。

 “阿婆应该早就忘了我。”她摇头。“不会的。”他目光坚定的看着她。

 “怎么去?”她回避他的目光,四处观望了一下“你的车呢?”奇怪,怎么不见他的黑色轿车?“撞烂了。”他耸耸肩,一脸不以为意“进车厂大修待修,大概还要一个礼拜才能开吧。”

 她的脸色惨白“怎么?你出车祸了?”“撞上安全岛而已。”他无所谓的说:“所以这几天我都靠计程车代步。”

 “怎么发生的?”“没什么。”他抬头看看天空“大概最近工作太累了吧!”

 今天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云层有点厚,好像快下雨了。“对了…”他明明在意得要死,却故作轻快的说:“我们去吃甜不辣,你那个XX主席之子的男朋友不会生气吧?”

 “韩竹生!”她定定地看着他。“干嘛?”他间。

 “我是个名声很差的女人,如果你受不了这点的话,可以不要跟我走在一起。”拜八卦媒体之赐,只要她跟哪个男的吃过饭、亮过相,媒体就开始揣测某某某是她的入幕之宾,天晓得她位在东区华地段上的小套房,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男人进去过。

 “当年,我的名声也是差到不行,你不但跟我走在一起,还跟我住在一起。”

 “那是因为我是白痴!”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但你不是!”他们两个人之中注定只有一个白痴,那个白痴一直是她。

 “听起来你好像很后悔跟我在一起。”听到她这么形容她自己,简直让他心如刀割。

 “后悔也无济于事。”她不愿再去回想他的背叛“反正人不痴狂枉少年。”她想往前看,想珍惜眼前这一段久别重逢后的缘分。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的肚子饿扁了,到底要不要去吃甜不辣?”

 “当然。”他甩开心如刀割的伤痛感“介意我搭你的车吗?”“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

 “我知道你不是。”她从来不是小心眼、爱计较的那种女生。“那就上车吧!”她扬扬手里的钥匙。循着旧时记忆,苏珊妮毫不费力就找到街口那家卖甜不辣的小摊子,摊子上方用铁丝克难的拉了一盏昏黄的灯泡,微弱而温暖的光线下,站着一个瘦瘦的阿婆。

 “我去找停车位。”韩竹生知道她穿着高跟鞋不适合走远路“你先去跟阿婆聊聊天好了。”等她下了车,他驾着车子在附近巷子里绕来绕去,寻找停车位。

 一个人往摊子走去,苏珊妮忽然有近乡情怯的感觉,以前她跟韩竹生常来这个小摊子,但是成为名记者、坐上主播台后,几乎天天有人请她吃山珍海味,很久没吃路边摊了。

 小摊子上飘着阵阵香味,多令人怀念的味道。“婆婆。”她在摊子前面一张长板凳上坐下,扬声说道:“一碗甜不辣,要加辣,不…”

 “不加香菜。”阿婆替她接下去。她吃了一惊。“苏小姐喔!”阿婆笑咪咪地对她说:“你好久没来了。”真是想不到阿婆竟然还记得她,记得她嗜辣,却怕死了香菜那股怪味。

 “竹生呢?”阿婆手里一边忙着,嘴巴一边问:“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他去停车。”苏珊妮笑的接过阿婆递到面前的碗,拿起叉子往那块煮得软透的菜头进攻,咬了一口,足的笑说:“好吃。”

 “我听竹生说你现在是名记者,还坐上了主播台。”“还好啦!”她谦虚地说:“只是一份糊口的工作。”阿婆心有戚戚焉的说:“女孩子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个好归宿。

 对了,说到这个,你跟竹生的婚礼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啊?”“咳咳咳…”她拍拍脯,差点被辣椒呛死。“婆婆,我跟韩竹生已经分手八百年了。”八百年…想一想,她的记者本又跑出来了。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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