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装傻
今儿正是十五,陈玄越还没有过来,倒是几个姨娘先来给她请安了。
顾锦朝刚生产完的时候,几个姨娘就来看过她,薛姨娘还送了孩子一对金镶⽩⽟的手摇铃,余姨娘和陆姨娘都送了自己做的小袄或者是孩子的肚兜和袜子。
三个姨娘如今住在羡鱼阁,路远地偏,和原来江氏的住处相去不远。原本顾锦朝住到木犀堂,是应该把姨娘们的住处挪到她近旁的。不过一则她不用姨娘们伺候,二则陈三爷现在也不在姨娘那里宿了。所以姨娘们也就一直没有挪动过。
按以往的惯例,薛姨娘给她奉了茶,问起长锁的事:“…原夫人⾝子不好,十一少爷四岁前都是妾⾝带着的。十一少爷儿时候调⽪,吃
又吃不好,妾⾝还想了许多办法带他。前些⽇子听说小少爷夜啼,要是还没好,妾⾝倒是有些办法…”
顾锦朝喝过茶,含笑说:“他现在已经好了,不用你⿇烦了。”
薛姨娘看着她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毕竟陈三爷不管她们,顾锦朝一个心情就能决定她们的生死。她又笑了笑:“没事儿了就好,妾⾝听闻小少爷近⽇不好,就想起十一少爷那时候的情况,两兄弟倒是一样的情景。”
顾锦朝知道薛姨娘是想念陈玄新了。不是节气时候,她和陈玄新都见不上一面。
顾锦朝淡淡道:“一会儿十一少爷也要过来给我请安,你倒是可以留着吃午饭。”
薛姨娘面上一喜,知道是顾锦朝的恩典特意让她见儿子,连忙屈⾝告谢。
陆姨娘就笑了笑:“妾⾝倒是真羡慕薛姨娘,能陪着夫人进午膳。妾⾝和余姨娘在羡鱼阁总没人说话,心里寂寞得很…”
刚说着。余姨娘就咳嗽了起来。陆姨娘脸⾊一僵。
顾锦朝看了她一眼,余姨娘并不比她大几岁,正是长得最好的时候。肌肤胜雪。人比花娇。她用帕子捂着嘴,把脑袋别到一边去。低声说:“妾⾝前几⽇感了风寒,还没有好得完全…得罪夫人了。”
顾锦朝看她脸⾊是有些苍⽩,人看上去虚弱无力,自然也不会怪罪她:“既然久病未愈,那总得找大夫过来看看。这咳疾要是拖得久了,还要生出别的病来。”
余娴音站起⾝行礼,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前⽇妾⾝让擅医理的婆子看过了,如今正在喝汤药。现下已经松了许多。就不劳烦夫人为妾⾝请大夫过来了。”
余姨娘的
子最奇怪,可能因她⽗亲是宛平县长史的缘故,比丫头和商贾出生的薛姨娘、陆姨娘倨傲一些。既然她不愿意看病,顾锦朝也就不勉強她了,点头让她坐下了。
等两个姨娘退下了,就到了刘管事和魏管事来说话的时候。既然没什么事,顾锦朝就先打发他们回去了,自己拿了回事处的一本记账仔细看。她自己本⾝就常年看商铺、田庄的账本,这些倒还难不倒她。只是这一看才发觉陈家的开支确实大,仅是回事处里每月都有近千两的支出。要是遇上很大的人情,千两都不⾜以应付…这样算下来,陈家也不知道要多大的产业才能支撑得住!
薛姨娘站在旁边伺候她。帮着端茶打扇子。
中午顾锦朝就让丫头在西次间摆了饭,请薛容坐下来一起进膳。
薛容惶恐不肯,顾锦朝就道:“等会儿十一少爷过来,肯定不愿意看到你站着伺候我…”
夫人是想在孩子面前保全她的脸面…薛姨娘咬了咬
,才慢慢坐下来。
陈玄新上午要去陶晏馆听先生讲课,中午的时候才能过来。他走进西次间就看到薛姨娘也在,脸上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收敛了心神恭敬地给顾锦朝行礼,又喊了薛容一声薛姨娘。
薛姨娘见他又长⾼了些。面貌也开始像陈三爷了。含笑着点头,陈玄新看了自己的生⺟一眼。
言又止。又柔声向顾锦朝问起长锁的事。
刚好啂娘抱着长锁出来,可能是看到了坐在罗汉
上。穿着茜红⾊缂丝褙子的⺟亲,他眼睛一转也不转。顾锦朝就起⾝笑着逗他,亲了亲他的小脸,他也睁着眼睛仔细看她,就像看他
上的虎头娃娃一样。等顾锦朝把他抱进怀里,他就乖顺地靠着顾锦朝的肩膀,⾝上一股
香。
薛姨娘看见便笑:“十一少爷,你看看小少爷多可爱。你这么大的时候,就瘦得像猴子一样…”
陈玄新暗地里皱了皱眉,他不习惯生⺟与他这么亲昵地说话。只是他涵养好,再不喜
也不会说出来。
不是从小跟着生⺟长大的,自然没什么情分。何况他看到的薛姨娘,就是个丫头抬起来的姨娘,远远不能和江氏、顾氏相比。要不是生了他,恐怕薛姨娘在这陈家都站不稳脚跟。
顾锦朝也看得出陈玄新对薛姨娘的疏远,偏偏薛姨娘眼巴巴地看着儿子,眼睛都不肯眨一下。她也就没有说什么,把长锁哄着睡着了,让啂娘抱回暖房去。
这时候陈玄越过来了。
拾秋给他打了帘子,陈玄越才走进来。
陈玄新看到陈玄越就朝他笑:“九哥竟然到⺟亲这里来了?”
陈玄越嗯了一声,声音竟然有种淡淡的不耐烦。看也没有看他径直向顾锦朝走去了。
陈玄新本来是想戏谑他几句,只是当着顾锦朝的面不好说,他们平⽇在陶晏馆里都经常言语嘲笑陈玄越。却没想到有一天陈玄越这么对他说话的时候。而且他⾝上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让陈玄新一时间都被他震慑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心里就有些不甘心想再戏弄他几句。
顾锦朝看到陈玄越来了,自然不想多说。正好让薛姨娘单独和陈玄新说说话。就让两人先退出去。
陈玄越心里想着自己的事,哪里还顾得上陈玄新。
等人都出去了,他坐在顾锦朝对面,颇有些忐忑不安。
“婶娘…我…”
顾锦朝叹了口气:“我看到纸鹤上的字了。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在装傻?”
她并没有兜圈子,陈玄越反而放下心了。顾锦朝直接问就证明,她是没有芥蒂他的。陈玄越头摇又点头,垂下眼帘轻声说:“我小的时候发过一场⾼烧,从那时候起,嬷嬷就告诉我一定要装作痴傻…不然迟早有一天,娘会对我下手的。就是前几年嬷嬷逝去了,我才开始筹划不能这么下去…”
他说着就握紧了拳:“那时候嬷嬷中风,我去告诉娘。她却不肯请大夫过来给嬷嬷看病,就派了个会医理的婆子过来看。我还只有七岁,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夜守着嬷嬷照顾她…我就这么个对我好的人,却也不过一月就去了。我承认,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是在算计你。但是我知道你是真的对我好…”顾锦朝想起有一天在荷池遇到他,他的香囊被几个孩子抢了。
“所以那⽇在荷池里,你是要拿回你嬷嬷的香囊?”
陈玄越毫不犹豫地点头。
其实从那个时候起,他才开始注意到顾锦朝。然后越思量越觉得,只有顾锦朝才会帮他。他开始了长时间的谋划,包括躲到顾锦朝的木樨堂附近,等着她来救自己。
一个七岁大的孩子,眼睁睁看着从小陪自己长大的嬷嬷死,却无能为力。顾锦朝很能体会这种感觉,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天生就如此聪慧吗?那⽇我账本上的错处,你一眼就瞧出来了。”
陈玄越却想了很久,才缓缓地道:“婶娘,这个我不能告诉您。不是不信任您,是这件事不太好说…但我确实能过目不忘,至于那处错误。对你们来说很难看到,对我来说却再简单不过。”
这个孩子第一次展露他的绝顶聪明,言语清晰,侃侃而论。举手投⾜之间都有种特殊的气势。
顾锦朝现在终于明⽩,他为什么会在年不过三十的时候,坐上左都督的位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别的不说,顾锦朝也隐瞒着一些事情,所以她并没有刨
问底。她想
他的头发,却叹了一声放下手:“…除了这件事,你肯定还有事瞒着我。”
顾锦朝很确认,陈玄越心里肯定蔵着许多秘密。而且有些秘密和陈家有关。
陈玄越看着她垂下的手出神片刻。就算她相信自己,等到真的知道真相的这天,也难免会疏远他…
顾锦朝定定地看着他,却见陈玄越只是沉默,她知道自己应该拿出点态度。就淡淡地道:“你不说就算了。既然如今我知道你不是真的痴傻,你倒也不用伪装了,我明⽇就请一个大夫过来,与你治病吧!”
到时候好借着大夫之口,把陈玄越的装病的事糊弄过去。
免得他装得累,自己看着觉得更累。
陈玄越却只是苦笑头摇,抬头看着她说:“…要是我告诉你,我这痴傻只能装下去呢?如果有一天让别人发现我这是装出来的,我恐怕会
命不保…您还打算让我说出来吗?”
ps:玄越不是重生的,是穿越的…而且穿的时间很早,就是在原主发⾼烧的时候,不然正常小孩不可能有这个智力。他在现代也是人才,以后会专门有番外说他的事,不过在古文的正文下,我就不说他穿越的事了,免得喧宾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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