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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审案
 收到锦朝的信后,曹子衡第二⽇就过来见她。

 顾锦朝请他在花厅小坐,先问了账面的事。曹子衡穿了件灰⾊直裰,如一般的老儒一样头戴纶巾。却显得很精神矍铄。还带了一盒上好的竹叶青茶叶送给顾锦朝。

 他又说起张居廉的事:“接了夫人的信,老朽想了‮夜一‬,想该如何给您说这个人。”他面容迟疑“张大人是本朝唯一一个连中三元的人…”所谓连中三元,也就是接连得了解元、会元和状元,张居廉少年时也是个很天才的人物。

 “您恐怕也知道些,张大人原是荆州府江陵人,幼时家贫,读书更是刻苦。后来连中三元到翰林院观政,时任翰林院侍读学士的袁宥袁大人是他老师。当时袁大人力推⾰新,遭到內阁首辅⾼大人的反对,推行⾰新罚失败后遭贬黜,张大人也回到老家江陵,这段时候穷愁潦倒。后来与湖广巡抚顾大人相识,才一路平步青云拜⼊內阁。张大人善权谋制衡,如今天下井井有条,算是也有张大人的功劳…”

 曹子衡犹豫了一下:“据老朽的观察,张大人早年经历坎坷,对权力的掌控可谓‮望渴‬至极,而张大人本⾝也⾜够的有智谋,所以隆庆六年时联合冯程山成为內阁首辅,这事全无悬念。只是张大人对掌权看得过重,也实在冷⾎无情。曾经跟随他的张墨张大人,当年因为他死在户部大牢,张大人连祭拜都没去…”

 顾锦朝前世对张居廉有所耳闻。如果说心狠手辣,有几个官场上的人是⼲净的。就是陈三爷,顾锦朝也相信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陈三爷肯定做过很多有违道义的事。

 只是张居廉对于权力的控制的*,确实比很多人都強。

 曹子衡不知道顾锦朝为什么突然问起张居廉的事。

 她原来打听宋大人。多少都和她有关系,而张大人是陈三爷的老师,应该不必有此举才是。

 曹子衡想到近⽇发生的大案。觉得这两者应该隐隐有些关系。

 他随即又说:“…夫人,老朽还有一事要说。您知不知道倒卖官盐案?”

 顾锦朝摇了‮头摇‬。笑道:“內院妇人,多半是说一些琐碎。”事情没闹得太大,她们是最后得到风声的人。

 曹子衡声音庒低了些:“这事还没有传开,老朽也是听同僚说的。余庆官商勾结,倒卖官盐赚取暴利,从知县、都转运盐使上到巡抚都牵涉其中,恐怕这次下马‮员官‬有十几人。王玄范王大人是都转运盐使的老师,又和南直隶巡抚是多年的好友。也被牵扯其中了。”

 顾锦朝想到陈三爷这几天早出晚归,有时候忙得她睡下了他都没回来。

 倒卖官盐…南直隶巡抚…这些事听起来十分耳

 顾锦朝心里一沉。她想起来了,陈三爷遇刺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心中有些发紧,她想了想才问:“这案子可是陈三爷在主审?”

 曹子衡‮头摇‬道:“听说是刑部一个郞中问出来的。河盗案时下台的大理寺少卿张陵私逃到余庆,被人抓住带回京城,这个郞中本来是审他私逃一事,谁知道问出这么大的事来。这事一出来后先惊动了刑部尚书,上疏到內阁,张大人很震惊。特地嘱托陈大人协助刑部重查河盗案…”

 顾锦朝手动了动,陈大人应该是这时候遇刺的没错…但究竟是谁刺杀他?

 陈三爷从来不和她说朝堂上的事。他也不想她管这些事。要是她出言提醒,陈三爷会怎么想?

 顾锦朝沉思了很久,才让青蒲送曹子衡出府。并嘱咐他:“曹先生以后要是知道这样的事,都可以来找我说。别人要是问了,你就说是来对账的。”传信的方法并不可靠。

 陈家是陈三爷的地盘,每⽇往来的书信,进出府的马车都要盘查。陈家后院看上去闲逸,但随便一个护院都有功夫在⾝,外院更是层层戒备,鹤延楼的护卫个个⾝手不凡。

 曹子衡应诺退下了。

 官商勾结,这是损害朝廷的重罪。这事其实已经在官场传开了,一时间风声鹤唳。稍有牵扯的人人自危。陈三爷已经奉命抓捕了大理寺卿郑慈、盐运使吴新怀等众多牵涉大臣。又接连审问了好几天,倒是基本都招了。只是他最想问的事。王玄范在其中究竟牵扯多深,几个人都答得很隐晦。

 和王玄范牵扯最深的应该是巡抚刘含章,但是巡抚这一级的‮员官‬,不是想抓就能抓的,还需要內阁同意。

 但是张居廉在这件事上表现得积极不够⾼,牵涉太大了并不好。特别是他隐隐知道这事有关王玄范。

 陈三爷从刑部回到內阁,把审问的卷宗给张居廉看了。

 “下官觉得,这几个人虽然关键,却还不是最重要的。毕竟官盐运输层层枢纽,要是没有人替他们护着,这事不可能这么多年也没被发现。倒是从这几人的讯问中看,刘含章恐怕也不⼲净…”

 张居廉仔细看过了,端起茶杯喝茶说:“动太大,证据也不明确,且再查几⽇吧。”

 陈彦允应是,收起了卷宗:“下官还要去大理寺一趟,查看当时郑慈审问张陵的卷宗。既然两人关系不一般,这当中应该还有猫腻。”

 张居廉点点头,手指轻扣在桌上,抬头看了王玄范一眼。才和陈彦允说:“你仔细看看。”

 王玄范面⾊一⽩。

 等到陈彦允从內阁中出来,王玄范才趋步跟上去。叫住他:“陈大人留步。”

 陈彦允把卷宗递给⾝旁的江严,回头看了王玄范一眼,微笑着说:“王大人,有事?”

 王玄范冷冷道:“你可不要欺人太甚。得了好处就该收手了,这么弄下去你究竟要⼲什么?你以为我王玄范就只会坐以待毙吗…你可别把我急了。”

 陈彦允十分平静地看着他:“王大人,成王败寇的道理你懂。你想做什么反击尽管来,别在我这儿要同情,你觉得我会同情你吗?”

 王玄范气得头一梗:“陈彦允,我原先可对你赶尽杀绝了?”

 陈三爷和善地笑道:“那我多谢王大人不杀之恩了。”

 要是有能整死他的机会,王玄范能不放手?不过是抓不到他的把柄罢了。现在他抓到了王玄范的把柄,怎么可能留情呢。他要做什么尽管来,就怕他一声不响的低调。

 等从大理寺回去,天已经全黑了。

 天上下起瓢泼大雨来,打雷闪电的。

 顾锦朝坐在罗汉上给陈三爷做秋天穿的鞋袜,看到外头大雨倾盆,雨帘将庑廊和院子隔开,昏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采芙打着伞从院子中快步走来,在庑廊下拧⼲了透的裙角。

 小丫头喊了她‘采芙姐姐’,给她挑了帘子让她进来。

 采芙屈⾝给顾锦朝行礼,说:“四‮姐小‬那里倒是没有漏⽔的…就是她怕打雷,吓得窝在被子里不肯睡。以前都是安嬷嬷伺候,但安嬷嬷还没有回来…”

 陈曦怕打雷吗?顾锦朝放下针线叹了口气“找把油伞来,我去看看她。”

 采芙找了油伞出来,陪着锦朝去了后院。

 陈曦的屋子案桌里还点点百合香驱蚊,老虎布枕头就放在架子上。她缩在被褥里,丫头们也不敢靠近,急得团团转。

 顾锦朝看见窗扇还开着,就吩咐她们:“先去关窗扇,到外头候着。”

 丫头们应诺,关了窗扇鱼贯退下。

 陈曦听到她的声音,从被褥里探出一双眼睛。

 雷声轰隆隆作响,她又慌忙把头缩回去,声音带着哭腔:“⺟亲,我怕…”

 顾锦朝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也怕打雷,心里就柔软了几分。坐到边柔声安慰她“别怕,⺟亲在这儿陪你呢…”

 陈曦挪动着靠近她,伸出一双小手拉着她的手:“⺟亲,您陪我睡好不好…”顾锦朝想到陈三爷还没回来,她还有要紧的事要告诉他,犹豫了一下:“曦姐儿,不如⺟亲哄你睡着?你不睡着我就不走,再让采芙姐姐陪着你,好不好?”

 陈曦没有说话,却有些失望地缩回手。又一声雷响过,她发抖得越发厉害。

 顾锦朝有些无奈,只能脫了缎子鞋上到曦姐儿上,把她搂在怀里。曦姐儿小小的⾝体立刻钻上来,紧紧地贴着她。锦朝感觉到她在被褥里焖得浑⾝是汗,这屋子里又闷得很,让采芙拿了蒲扇过来,给曦姐儿扇风解热。曦姐儿也不说话,就是不停地发抖。

 要是寻常的孩子,都要向⺟亲撒娇哭闹吧。就像她装小耗子咬外祖⺟的手。

 顾锦朝把蒲扇递给采芙,自己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等一会儿终于没有打雷声了,陈曦也就不害怕了,却也一直抱着她,在她怀里睡着了。

 雨已经渐渐小了,这时候绣渠撑着伞过来禀报,说是陈三爷回来了。

 顾锦朝小心把陈曦挪出去,让采芙看着她睡。她去见了陈三爷就过来。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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