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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回话
 王氏笑了笑:“是咱们九少爷,他不常出来走动,难怪三嫂不认得。”

 前世她嫁到陈家五年,锦朝只是偶尔在筵席上见到这个孩子,却从来没有留意过。

 等到她再见陈玄越的时候,他已经是鼎鼎大名的都督府左都督了。那是回保定祭祖的时候,他由大批亲兵围拥着,人沉稳而凌厉,当⽇还是陈玄青接了他,兄弟二人进了祠堂说话。外面戒备森严,她连进祠堂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远远地望着站在祠堂外等兄长出来的陈玄麟。

 …她还记得那年是万历十五年,她刚从偏院里挪出来两年。

 锦朝听伺候的下人们闲话过,说这位九少爷原来是个痴呆儿,后来随着赵总兵去了陕西,竟然把痴呆之症给治好了。赵总兵顾念陈二爷的情谊,对陈玄越多有照顾,后来陈玄越一步步做到都督同知。又在蒙古大的时候挂帅平定叛,进官为左都督,无限风光。

 王氏小声道:“他是二爷通房所出,小时候发过⾼烧,后来脑子就不好使了。一直寄养在二嫂名下,⺟亲觉得这孩子可怜,曾经想要过来自己养,结果这孩子十分不好管教。这也就罢了…原来⺟亲房里供的不是金佛,而是一尊和田⽟佛,这孩子调⽪把⽟佛摔碎了,⺟亲才没了继续养他的心思。这不,现在就二嫂偶尔管管他,养了一声小家子气,糖炒栗子也要要来吃…”

 说完笑着摆摆手:“⺟亲都说了,他不用晨昏定省,就是偶尔有事,才过来给⺟亲请安。别说二嫂了,谁都不想见到他…”

 锦朝觉得王氏的笑容意味深长。她不过就是问了句九少爷的事。王氏却和她说了这么多。

 刚才陈玄越站在门口很踟蹰,有人在后面推了他一把…人也不拾掇⼲净,伺候的下人估计也不尽心。锦朝心里有些感叹。谁又知道这个人以后会是个官居一品的都督呢。

 前世要不是有他和陈玄青,陈家早就被叶限给生呑活剥了。

 等陈玄越退出去了。陈老夫人让婆子们带了孩子们出去玩,只留了几个媳妇和孙媳,说四房庶女陈容的亲事,问王氏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陈容虚岁十四,是陈四爷姨娘所生之女,正是议亲的好时候。王氏笑眯眯地同陈老夫人说:“媳妇还在看,葫芦巷子的赵大给我递过话,想为她侄儿说亲。”

 秦氏问道:“赵大的外甥。我怎么没听说过?是赵大嫁去良乡的那个妹妹所出?”

 王氏点点头:“正是,说是已经考中了秀才。家在良乡田产都是几千亩,也是很富庶的。”

 秦氏嘴边露出一丝笑容:“倒也配得上容姐儿了。”

 秀才的功名对于陈家来说自然什么都不算,反正陈容不过是个庶女,左右都没差。

 陈老夫人觉得还不错“家中富庶还能下工夫读书,却也不容易,等有空了你就去找赵大过来,仔细把人家的情况说清楚。”

 王氏应诺,陈老夫人又问顾锦朝觉得如何。

 她能觉得如何。听都没有听说过。

 锦朝不好说好或是不好,只能说:“⺟亲说得对,问清楚总是好的。”

 陈老夫人握了握她的手。“你可别打马虎,等把容姐儿的亲事定下来,玄青的婚事可要你持。”

 陈玄青前世还没参加会试就成亲了,这世的却迟迟没有动静。

 锦朝推辞道:“我刚嫁进来,恐怕没有经验,办不好这事…”陈玄青的事她都不想揷手。

 陈老夫人就笑着说她:“这孩子,怎么谦逊起来了,谁还能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不成。你尽管去做,还有我和你二嫂看着呢。玄青是早就和俞家‮姐小‬定亲了的。没这么⿇烦…”

 秦氏也笑道:“七少爷都已经是探花郞,有翰林院的官职在⾝了。⾝边就该有个人伺候。三弟妹别怕持不好,我刚嫁进来也是什么都不懂。还是娘手把手教的…”

 又说了一会儿俞家‮姐小‬的事,吃了午膳,顾锦朝才从陈老夫人那里回来。

 顾锦朝一路都在想俞晚雪的事。

 想得最多的竟然是有一⽇她病了,自己想去看她。却在俞晚雪院门口被婆子拦着,陈玄青过来看俞晚雪,匆匆瞥了她一眼,却深深皱起眉:“你过来做什么?”

 她应该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了无人气的屋子里,等着死罢了。

 顾锦朝手里提着一盒栗子糕。她冷冷地看着陈玄青,什么都不想说。

 陈玄青不再理她,等他进去之后吩咐了婆子几句,婆子紧紧合上了院门。她拎着一盒栗子糕,听到里头陈玄青柔声安慰俞晚雪喝药的话,还有碗落在地上的声音,婆子、丫头的惊呼声,俞晚雪哭着说什么,她却怎么也听不清楚,垫⾼了脚也看不到。

 不知道陈玄青跟她说了什么,她气成这样。但是锦朝却丝毫没办法,想善待对自己好的人,却在人家生病的时候,连一盒糕点都递不进去。她那天在外头听了好久,才拖着僵硬的脚往回走。

 后来她才听说,七老爷的姨娘有⾝孕了。

 即使她重生了,对俞晚雪也充満了歉意。无论她是不是有意的,前世俞晚雪的孩子都是因为她才没有的。要是有孩子做依仗,即便陈玄青真的有了小妾姨娘,她也不会过得那么苦。

 她前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俞晚雪了。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嫁进来,要是没有她的⼲涉,俞晚雪会不会幸福一些。毕竟前世陈玄青还是喜俞晚雪的…她总要帮衬着俞晚雪才好。

 给陈三爷做的斗篷已经绣好花样了,锦朝展开看了觉得很満意。让青蒲去搬了炉子过来烧木熏香,等晚上他回来了就送给他。

 青蒲退下去之后,顾锦朝就和孙妈妈说起话来:“…孙妈妈在陈家服侍了十多年,也是老人了,不知道在针线房做什么,每月月例如何?”

 从针线房婆子到一房的掌事婆子,也算是一步登天了。但孙妈妈的样子却即不惶恐,也不谄媚。

 孙妈妈答道:“奴婢手底下四个小丫头,平时就管些府上的针线活计。每月有六钱银子,⾜够使唤。”

 顾锦朝又问了她一些陈家的事,孙妈妈都恭敬地一一作答,对陈家很是了解。

 陈家除了有陈二爷、陈三爷的俸禄收⼊,自己也有生意。但陈家的产业分了两份,田庄、作坊一类的产业是秦氏持,而笔墨铺子、绸布庄子一类的东西就是陈四爷管着,他也是进士出⾝,却没有做官,就在翰林院挂了个闲职。依仗陈家的势力,陈四爷做生意很顺利,陈家家底也十分雄厚。

 孙妈妈对陈家生意上的事也知道一些。

 这时候外面有小丫头禀报,说王妈妈带了江氏的陪房过来见她。

 锦朝吩咐了在前一进的厅堂见客,让采芙先带孙妈妈去木樨堂各处看看。

 王妈妈带了两个人过来,一个穿着件灰⾊短⾐,长得很老实,管保定山地的田庄。跪着给她请了大安,回话结结巴巴的:“小的温老五,是保定人。”

 王妈妈就站在他⾝后,忙道:“温老五说话不利索,夫人不要见怪,但他侍农的功夫好。”

 温老五匍匐着头不敢说话,实在是个老实人。

 还有个穿着件绸子衫,脸微胖黝黑,笑呵呵地跪下:“小的胡成,祖家在江苏。”

 锦朝多问了几句,温老五多半不敢答话,胡成则是油嘴滑⾆,半天说不到要紧的地方上。

 顾锦朝把茶杯放在桌上,慢慢问王妈妈:“不是说陪嫁的有三房吗,还有一房呢?”

 王妈妈回答道:“是还有个徐兴,帮着前夫人管铺子的,最近生意太忙了,他脫不开⾝。特地让人带话过来,说是等香料铺子料理好就过来。”

 顾锦朝淡淡的笑,并不说话。

 胡成有些不安地抬头看了一眼王妈妈,她心里也有些发怵:“您也知道,几个大的香料铺子每⽇流⽔也多,他也不好脫⾝过来。奴婢已经让人催他了。”

 锦朝垂下眼:“王妈妈莫不是唬我的,一个大的铺子,掌柜每天什么都做,还养下头的人来做什么?要是每⽇都需要盯着,那他这个掌柜当得也没意思。”锦朝抬起头,盯着王妈妈笑道:“要是他有天真的出事了,铺子岂不是都要垮了?”

 看她年纪小,王妈妈还是不会放弃拿捏她的机会啊。

 当她好骗吗?不过是三间香料铺子,每个月进项才百两银子。罗永平和曹子衡现在管她万多两银子的产业,那每月也要给她回话,递账面上来。但凡她有事找到罗永平,他也不敢说半个忙字。现在一个陪房就管了三个香料铺子,跟她说没时间来见她,这不是在逗她玩吗?

 王妈妈勉強笑道:“夫人言重了,这香料铺子的事您是不清楚,复杂着呢。”

 顾锦朝还从来没在这些下人面前摆过脸,闻言笑容也收了:“我不清楚,那王妈妈就该给我说清楚才是。他究竟在忙什么?香料铺子每年进货都是散进,零卖也有小伙计看着,账面自然有账房先生管着。他要是再忙,那我就不明⽩了。王妈妈你去传话,让他明天就过来见我,他人要是不过来,我亲自去见他。”

 王妈妈不由得手心发汗,这新夫人年纪不大,说话一套一套的。她怎么知道铺子上的事?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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