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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洞房
 门外热闹的声音不断传来,锦朝觉得眼前鲜红一片,灯火昏⻩,朦朦胧胧的,她还有点头晕。

 面前围的人都是和陈家好的世家夫人,她还略能认出几个脸的。旁边还有个端着黑漆红绸托盘的妇人,年约四十,穿着件刻丝十样锦褙子,梳凤尾髻,戴两朵藌蜡石簪花。満面笑容,是同在榕香胡同的都指挥同知吴双全的夫人,吴家和陈家也是世之好。

 托盘上放着桂圆、栗子、枣、莲子等东西,刚才已经撒了几把。吴夫人巧⾆如簧,人惯会说话的,嫂嫂辈就找了她出来。她笑眯眯地道:“新郞官可要和新娘子站一起去。”

 陈彦允微怔,全福人郑太太却已经拉了他过来。

 吴夫人又抓了一把⼲果洒下,嘴里还唱着:“撒帐中,一双月里⽟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戏云簇拥下巫峰。撒帐下,见说⻩金光照社,今宵吉梦便相随,来岁生男定声价。撒帐前,沉沉非雾亦非烟,香里金虬相隐快,文箫金遇彩鸾仙。撒帐后,夫妇‮谐和‬长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

 果子从头顶落下来,滚到上去。并不觉得疼,反倒是说不出的隆重。锦朝侧头看了一眼,陈彦允站着也被洒了把果子,他却略低下头,⼲果纷纷落下来,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锦朝忙回了头,余光里看到他也转头了,嘴角隐隐出现一丝笑意。

 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锦朝听着撒帐歌,心里很是不自在…有点曲的感觉。

 她前世好像没听过。或者也是听过的,只是她不记得罢了。

 喝过合卺酒,一个穿紫⾊折枝纹短襦的丫头捧了碗饺子上来。樊夫人接过来递给锦朝,饺子是半生的。她才咬了一口吃下,还要咬第二口的时候,陈三爷就从容地拿过她手里碗。给了一边服侍的丫头,让她拿下去。他低声和她说了句:“…吃多了会肚子疼的。”

 来的夫人都是极有涵养的。象征地热闹了洞房,一会儿就退下去了。

 陈彦允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锦朝大妆坐在黑漆描金的拔步上,凤冠霞帔,烛火深深,她好像还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样子却格外明。正红的嫁⾐,铺着上十分鲜,但又很稳重。

 惊心动魄…

 他闭了闭眼。人家说人生两大极乐。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突然有点感觉到了。

 “我先去正堂会宾客,一会儿就过来。”陈三爷跟她说完,先出了新房。

 锦朝松了口气,开始打量新房的陈设。这和她前世住的屋子不一样,好像更宽阔些,布置着大红罗圈金幔帐,正对十二扇嵌⽟石翡翠枝叶图的檀木槅扇,旁边放着宝相花嵌象牙拣妆,左边一张梨花木的长几。铺了红绸,摆一对红⾊龙凤烛,左右各放了一把太师椅。

 头顶还挂着盏明亮的串珠方形彩灯。彩灯四面分别绘上“鸾凤和鸣”、“观音送子”、“状元及第”、“合家”的图案。窗上贴着大红双喜纹的剪纸…十分细致,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

 锦朝暗想着,不一会儿就有婆子推门进来。后面的丫头陆续上了一桌席面,清炖啂鸽、烩羊⾁、鳝丝浇面、火腿炖莲藕、凉拌嫰⻩瓜…摆了一整张桌子。

 为首的婆子先向她行了礼,说:“奴婢王氏,以后是您房里的婆子。三老爷让我们先把席面上来,夫人饿了就吃点。您要是觉得奴婢们服侍不便,您陪嫁的几位姑娘在旁边的后罩房里坐着。”

 她现在大妆着,吃东西也不方便。但是陈三爷还没有过来。好像还不能卸妆吧…

 而且锦朝饿过头了,反而不觉得饿了。就和婆子说:“倒是无碍。不过我有点小事吩咐,你叫青蒲过来。其他人先下去吧。”

 王妈妈恭敬地应了诺,先了退下去。

 一会儿青蒲就过来了,她今天穿了件茜红⾊枝纹上襦,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戴了一朵酒杯大小的红绉纱绢花。锦朝笑着称赞她:“你这样好看。”

 青蒲摸了摸发髻,不好意思地笑笑。走到她⾝边来小声跟她说:“您贴⾝的东西都收好了,一会儿采芙姑娘就拿过来布置。明天您要用的八分、六分的银裸子都准备了,还有一小袋金⾖子。”

 锦朝点了点头,觉得也没什么可吩咐的,让青蒲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结果茶⽔刚抿了一口,就听到外头王妈妈请安的声音:“三老爷过来了!”

 这么快…她让青蒲把茶杯放回去,就看到他推门而⼊。

 陈彦允还穿着那件样式繁琐的正二品礼服,祭太庙社稷还会穿。⾚罗蔽膝,⾚⽩二⾊绢大带,⾰带,佩绶,显得无比庄重,穿在他⾝上竟然有种优雅的感觉。他应该喝过酒了,目光落在她⾝上,好一会儿没动,又看了眼未动的席面,才柔声问她:“累不累?”

 当然累了…头上这顶凤冠三斤重不止,锦朝就点点头。

 陈三爷察觉到她的拘谨,就笑了笑说:“你先去换⾝⾐裳吧。”

 锦朝松了口气,觉得房中的气氛十分有些诡异。左侧的耳房做了净房,锦朝由青蒲服侍着换了⾝藕荷⾊长⾝褙子,洗了脂粉再抹上香膏,散了发髻松松一挽,只用了一只南海珠子簪固定。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她突然想到自己在家里要睡前就是这个样子的,随意穿着。

 还真是有了种嫁为人妇的感觉。

 锦朝走出来的时候陈三爷靠在罗汉上看书,听到声音后合上书册,看了她一眼。

 锦朝想到伺候三爷的是两个小厮,不好进她这里来。他要换⾐服恐怕是自己亲自服侍,总不能让自己的丫头帮他…便很自觉地说:“要我伺候您洗漱吗?”

 陈三爷笑着‮头摇‬:“你要叫我什么?”

 还能叫什么…难不成要叫夫君,那也太⾁⿇了。要是叫三爷。会不会有些疏远?他的表字,名字?

 锦朝没拿定主意,想让陈三爷先给点提示。

 他却放下书册站起来:“没关系的。我有手有脚,知道怎么洗脸。”到门外吩咐婆子去取他的换洗⾐物过来。然后进了净房。

 婆子很快取了⾐物过来,一件石蓝⾊的杭绸直裰,锦朝送进了净房里。

 等他洗漱的时候,锦朝就让青蒲先退下去。捡了三爷搁在罗汉上的书看,是一本《寒山录》,好像是游记…她听到净房內传来隐约的⽔声,想到刚才进去的时候,无意看到他的背。虽然光线隐约不清。但还是能看到宽厚的肩膀,紧窄的⾝…

 锦朝秒了一眼那张铺着红绸被子的拔步,心里就跳得厉害。

 她⼲脆坐在罗汉上看书了。

 ⽔声什么时候停了她都不知道,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先是闻到一股⼲净的胰子香,陈三爷站在她⾝后,俯⾝看她正读得专心,就轻声问:“好看吗?”

 一股嘲热的⽔气,他的声音低沉又柔和。

 锦朝浑⾝僵硬,半晌才淡定地翻了一页书。说:“好看。”

 “比我好看?”

 啊?

 什么?

 锦朝面上依旧淡定:“都好看。”

 陈三爷就直起⾝,把书拿过来,跟她说:“《寒山录》是张子詹写于被贬黜⻩州之际。此时已经年近四十,原先官拜从四品侍读学士,后贬黜为团练副使,其作多半感怀悲秋,感情沉重。不太适合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看,他早年所著的诗词倒是不错,我书房里有本《子詹诗集》,你可以找来看看…”把书随手放进了旁边的多宝阁里。

 “宾客都散了,快睡吧。”他吹了两盏烛火。內室顿时变得昏暗起来。

 他先上了睡在里侧,拉过薄衾盖在⾝上。

 锦朝犹豫了一下。新婚之夜,同睡一张…这是夫的本分。前世都这样过来。不知道她在怕什么!她就脫了缎子鞋上了,与陈三爷隔了一尺远。青蒲这时候才进来放了幔帐,有人要进来收拾净房,青蒲拦了她出去。

 锦朝闻到那桌冷掉的席面发出的香味,还有锦被上垂落银鎏金球熏香的味道,甚至陈三爷⾝上淡而柔和的檀木香。她渐渐的起了睡意,闭上了眼。

 一双结实的胳膊搂住了她的,把她带进了怀里。

 锦朝顿时睁开眼,睡意全无,浑⾝都紧绷起来。

 “别怕…”他低声说了句,搂着她再无动作。只是把下巴搁在她头上,连她的锦被都一并搂在怀里。

 她前世这样的经历实在很少…

 陈三爷又开口道:“其实你还小呢,装得一副泰山崩于眼前面不改⾊的样子。我稍微吓一吓你,你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他说着慢慢扯开了锦朝的被子,把她搂了自己的被窝里。

 锦朝的手肘触到他的膛,和一具陌生而温热的⾝体紧贴着。

 光线昏⻩,他低头见到锦朝仰头看她,就像今天撒帐的时候一样,四目相对。

 锦朝感觉到三爷的呼昅很缓慢绵长,他的脸从来没有离自己这么近,轮廓分明,俊朗而儒雅。

 他的呼昅了?还是自己的呼昅了?锦朝也分不出来了。

 一双大手却‮开解‬了她间的系带,慢慢伸了进去。三爷低声说:“闭眼。”

 锦朝只能闭上眼。

 他覆⾝上来庒住她,锦朝本来已经放松了,却又紧绷起来。只感觉到轻柔的吻落在脸颊边,动作柔和,热度滚烫。她攥紧的拳头被他不容拒绝地抓住,分开,庒在⾝侧。

 撕裂的剧痛感…

 动作已经很轻柔了,但她还是疼得皱起眉。

 吻又随即落到了眉间。

 她不觉得有什么快乐的…陈彦允能察觉到,她还是太小了。只是此时他想菗⾝也不行了,只能安慰她:“一会儿就好了…”动作稍微重了些。

 锦朝感觉到汗滴落在自己额头上,明明天气不热,他怎么出汗了…

 这一会儿太过漫长,她只能尽力忍耐,到最后觉得有些受不了,掐住他的手臂低语:“好一会儿了…您还没好?”

 陈彦允却被她逗笑了,埋在她颈边几息才抬起头低哑地说:“嗯…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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