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驾崩
⾼氏正在给叶限做的冬袜。他手脚容易冰凉,要把冬袜做的厚厚的才好,她又在收边的时候用细密严实的针脚
边,做得十分漂亮整齐。
⾼氏把做好的冬袜放在笸箩里,抬头起来觉得脖颈酸痛,一旁的丫头忙帮着摩按。
“他还在书房里抄书吗?”⾼氏问道。
丫头恭敬地回答:“正抄着呢,世子爷的书童带了一盒福橘、柿饼的过来,说是顾家那边送过来的。”
叶限已经在她这儿关了好几⽇了,⾼氏不许他跨出院门一步。什么李先槐之流请示了数次要见叶限,⾼氏也都把人统统撵了回去。叶限是长兴候世子爷,是他们的主子,但也是她的儿子,要服她管教。
⾼氏看到槅扇外连绵不断的秋雨,又有些心疼叶限。书房里只放了一张贵妃椅。她上次去看他,叶限这样⾼⾼个子的人蜷缩在椅子上,⾝上只盖着单薄的被衾,书房的窗户又开着,屋子里十分冰冷。她回到房里又让丫头送了手炉和棉被过去…
⾼氏想了很久,才让丫头把东西收起来,她准备去看看叶限。
叶限则把福橘下的字条拿出来,展开看了一眼,又
作一团放进⾐袖中。
之书小声说:“李护卫说是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估摸一个时辰之后就会传出来。侯爷那边已经⼊宮去了,恐怕要下午才能回来。萧先生在厢房那边没有动静…”
叶限没有说话。
字条上只有四个字,巳时驾崩。
这四个字,传递了无比复杂的讯息。当今皇上酒⾊亏空,⾝体不好是早几年的事了。前段时间更是重病在
,才让张大人有了整治朝廷,清除反对
羽势力的机会。但是无论如何,他的死讯也来得太突然。还是在长兴侯府內忧外患的时候,实在雪上加霜。
皇上驾崩,讣告会在午时贴到奉先殿。随即京师戒严,不鸣钟鼓。而后员官陆续穿孝进宮哭灵。全城服丧二十七⽇,天下服丧十三⽇。
这实在是个好时机…叶限想到了睿亲王谋逆一事。如果他要想有所动作,趁着员官和三品以上诰命进宮哭灵的时候,就应该动手。这时候宮里最是鱼龙混杂。
他沉思片刻后跟之书说:“告诉李先槐,派人注意睿亲王府。还有萧岐山那边,就是有个小厮想出去,都暗中给我拘起来审问一番…”
之书应诺,提着篮子往外走时正巧遇上前来看人的⾼氏。他笑着行礼问安。
⾼氏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篮子。
之书就打开给⾼氏看:“…夫人,这是今年的塘栖福橘,还有柿饼和龙眼,您要不要尝尝?”
⾼氏就不再疑心,让他赶紧走:“…这些东西不是热燥就是
凉,以后少拿给世子爷!”
之书尴尬一笑,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幌子…他行了礼离开。
⾼氏进了书房,看到叶限果然在认真地练字。她让丫头把她熬的一盅⽩菜藌枣煲羊肺汤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叶限给她请了安,又继续练字。⾼氏看叶限写字还跟个孩子一样,一笔一划十分端正,字迹更是工整隽秀,就说:“…你都练了一上午了,喝了汤再写吧。”
叶限早闻出是羊肺所熬制的汤,他不喜腥燥。“孩儿不渴,⺟亲不用担心。”
⾼氏正
说什么,却有丫头过来通传说外院的大管事要找她,有十分要紧的事要说。
⾼氏心中一紧,大管事一向只找长兴候说事的。这来找到她,必定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她嘱咐语芹监督叶限喝汤,自己忙带着丫头婆子出去。
而皇上驾崩的消息,很快在京城的勋贵圈子里传开。午时奉先殿发了讣告,更是坐实了这件事。
整个燕京无论王公贵族、员官庶民,都很快知道了这事。
帝崩,这是国丧。
冯氏让人赶制守丧的丧服、⿇鞋。而顾德元和顾德昭却赶忙换了丧服,套了马车去宮中。
一会儿五夫人被冯氏叫过来。
冯氏让她坐在罗汉
上,握着她的手说话:“…这世上的事,也是说不准!圣上驾崩太突然,也不知道宮中的人如何了,你⺟亲是封的一品诰命,肯定是要进宮哭丧的。我想着长兴侯府也没个主事的,不如你回去看看,也托人回来告诉我一声,让我老太婆心里安稳…”
五夫人心里明⽩,冯氏这是让她回去打探消息的。看看这次皇上驾崩会不会对长兴候家,或者对他们顾家有影响。她起⾝行了礼道:“⺟亲放心,我这就回去看看。”
锦朝在旁没说话,她其实很想让五夫人不要回去。在接下来的几天內,长兴侯府会
成一锅粥。连叶限都要用半年来清理长兴侯府混
的势力,何况是五夫人…也不知道会有多凶险!
冯氏脸上的忧⾊蔵都蔵不住,但凡天子驾崩,哪儿有不动
的说法!
五夫人很快收拾了细软回长兴侯府。冯氏连账本都看不进去了,跟锦朝说:“…陪我去外面走走。”锦朝应诺,扶着冯氏的手出了书房。
其实她倒是觉得冯氏不必担忧,这朝堂之上的事自有顾二爷处理,冯氏此时照顾好內院就够了。她却也没说这话,而是和冯氏说坛子里种的花菊种类,冯氏听着神情渐渐放松了,还夸她:“…连我都不知道这些!”
锦朝服侍冯氏几天,冯氏对她十分満意。这顾老三的女儿也不想自己想得那样骄横,而且为人处世十分得当,做事又是任劳任怨的,不该她说的话一声不吭,该她做的事也绝不偷懒。这样心
的人,怎么在外界的传闻里就如此不堪呢。
冯氏想不明⽩,却也对顾锦朝渐渐好起来,顾五爷送她一篮子怀远的玛瑙石榴,她都送与了顾锦朝。
锦朝望着开得正好的簇簇⻩华,心中还想着宮变的事。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这也正是时候了。
进宮的员官陆续出了宮,到了傍晚才回来。明天才要正式进宮哭灵。长兴候携着⾼氏回府后,刚解下额上黑⾊的角带,问她去见皇贵妃时说了些什么。
皇贵妃是长兴候的胞姐。
⾼氏脸⾊慎重,和长兴候低语:“圣上虽立了皇后娘娘所出三皇子为太子,但是太子如今才十岁。即便登基也是被张居廉挟政。皇贵妃娘娘是替皇后担忧。再说皇上生前立了不少妃嫔,除了皇后、皇贵妃、贤妃有出,别的都难免要殉葬…她也是心中难过。”
长兴候想了想就道:“明儿你再进宮的时候,也去见见皇后娘娘。有我庒制着张居廉,量他也不敢真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皇后和皇贵妃的关系一向不错。
虽说都是人间至尊了,但是皇后不过妇人,太子也还是孩子。这样的儿孤寡⺟,在如今的情况下也是束手无力,任人鱼⾁了。
两夫妇又说到了叶限的事,⾼氏就提及了顾锦朝:“…去了人家的闺房,他实在不像话。这些天我都拘着他练字。那顾家大姐小是什么样的人…他竟然一点都不避讳!”
长兴候也头疼他这个独子的
格“他从来都是如此,任
妄为惯了,也该好好管教了。”
正说话这时候,却有丫头过来通传,说刘侍卫有急事来报。长兴候整理了⾐襟,去了花厅见他。
刘州还带着魏先生,脸⾊凝重如霜:“…侯爷,睿亲王府那边有动静了!”
长兴候脸⾊一肃。他们等了这么久“睿亲王终于按捺不住了?”
刘州颔首继续道:“睿亲王府傍晚时偷偷出了一队护卫,去了西城兵马司。我们随即跟从,发现睿亲王从东环山带了重兵前去宮內,已经过了承天门了,恐怕此刻已经进了午门…”
长兴候
然大怒“皇上刚死,他竟然就敢带噤军闯皇宮,他这是想
宮不成!”他吐了口气,问刘州“老侯爷那边知会了吗?”
魏先生就道:“知会了,老侯爷说马上就过来。”
长兴候听了就点头道:“去把萧先生请过来。”
萧岐山很快就过来了,听了之后面⾊也不太好。
“睿亲王要是
宮成了,恐怕长兴候府会接连被殃及…不过以我之见,睿亲王所带之兵并不精锐,最多能对付金吾卫和兵马司,锦⾐卫里⾼手众多。睿亲王恐不能拿下。怕只怕他有什么我们不知的底牌…”
萧岐山说得很是犹豫。
长兴候听了就冷声道:“我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冲锋陷阵,要打要杀就痛快些!他睿亲王不过是养在皇城里的废物,还想带人
宮!我看他能不能过我这关!”他沉声道“魏先生,你立刻召集德胜关的铁骑营兵马,随我一同⼊宮!”
老侯爷这时候刚过来,听了儿子的话脸一沉“你这样闯噤宮,也不怕被人诟病!”
长兴候叫了声“⽗亲”就说:“如今这时候,儿子也顾不得这些了。”
老侯爷却冷哼一声,又对刘州说“侯爷带铁骑营去皇城的功夫,你就赶紧去请兵部尚书赵寅池,让他带旗牌调集五军营和三千营前去。”
赵寅池曾是老侯爷的副将,后来平定倭患有功,又精于行兵指挥,年过五十做了兵部尚书。老侯爷请赵寅池过来,不仅是要帮衬长兴候,还是要长兴候定个说法,免得他闯噤宮⽇后被御史诟病。
刘州应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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