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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怨
   故事发生在清末民国肇造之时,主人翁之一是前篇小说里章元与槐树翠莲所生的那个长着一双眼的孩子章天槐。

 章天槐一外出晚归,路过一所宅院,门楣上钉有一块黑木板,书着“虚土轩”三个潇洒飘逸的金色字。门扉半掩着,院内显得颇为寂寥,静悄无声。章天槐早就听村里人说起过这所孤悬村外的小院子,院子的老主人早就死了,小主人也不知所踪,生死难定。院子空空落落,这么多年一直荒芜着。记得年年每到现在的时节,院内的几棵枣树都挂红透的枣子,非常好吃,章天槐总爱背着父母来这里偷摘枣子。虽然从村民的口中听到过这所院子里常常闹鬼的事情,他却一次也没有遭逢过,思想至此,章天槐推门而进。

 院内花木扶疏,虽然没有主人照料护理,但是凭着一股对生存的渴望,在自然的风雨光里竟不断滋长,无限繁茂。牵牛花爬了斑驳颓败的院墙,水仙蔓延得遍地都是,蓝色的蝴蝶花则独处一隅,孓然而立,有种绝不染指红尘的姿态。

 两棵枣树长在墙角,黑色的树干歪歪斜斜地长着,宛若一个躺在地底的老人向苍天伸出的苍老朽黑的双手。树上的枣子却结得特别多,琳琳琅琅,晚霞映照之下,斑斓炫目,像挂着一树的珍珠玛瑙。

 章天槐此时正饥肠辘辘,就从院子里随手出一,爬到枣树上拍打枣子。枣子像冰雹一样落了一地。

 章天槐正暗自得意,突然一个声音传到耳畔:“谁这么大胆,敢偷吃我家的枣子。”

 在寂静已久、早就没有过人语喧哗的院子里,这声音听起来格外响亮刺耳,给人造成极不安、极恐慌的感觉。像一个死去已久的人突然说话了似的。

 章天槐转头望去,只见房门口立着一个女子,二十岁左右的模样,长得眉清目秀,十分美丽。章天槐一眼看出面前的女子是应该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人,心中有些恐慌,强装笑脸道:“我是村里的小孩,今天路过这儿,肚子饿了,因此冒昧地进来摘几颗枣子吃。好姐姐,饶我这一次吧?”

 那女子淡然一笑,说:“空腹吃生枣,会肚子疼。既然饥肠辘辘,不如进屋和我一块用餐。”

 “不必麻烦姐姐,爹娘正在家中等我回去吃晚饭。”

 章天槐急忙从枣树上跳下,朝院门口跑去。可是院门已经死死锁住,他无奈地转身同那女子走进房里,心中十分恐惧,像被人强行拉进躺着死人的棺材里去似的。

 房内却灯火明亮,收拾得很干净,布置得如同一个书斋。正面挂着“虚土轩”的匾额,左侧墙上立着一排书架,摆书籍,右墙挂着两幅山水画,烟云霭霭,水潺潺。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章天槐。你呢,姐姐?”

 “叫我珊瑚好了。”

 “珊瑚姐姐,这里你孤身一人住着吗?”

 “还有家父。”

 珊瑚正说着,一位风采矍铄的老人从内室踱步而出。老人神情逸致,宛若仙翁,问珊瑚道:“珊瑚,今天家中有客吗?”

 “爹,刚才女儿发现这个饥肠辘辘的小孩爬到我家枣树上偷吃枣子,因此就让进房中坐下。”

 “天色已深,不如一起用餐。”

 “女儿也是这么想的。”

 珊瑚把饭菜摆到桌上,一盘油煎金蝉,一碟清炒芦笋,三碗豌豆汤。饭菜十分可口,章天槐一顿餐。老人则很斯文,举杯下箸,莫不温文尔雅。淡酒一杯入口之后,老人问道:“小孩子,你家姓什么?”

 “姓章。”

 “章家是村子里的大姓啊。”

 “老爷爷为什么搬到村外来住,冷冷落落一户人家,怪孤单的。”

 “老夫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势单力薄,在村里住着受人欺侮,索搬到村外来住,无忧无扰,自得其乐。”

 章天槐环视一下四周,说:“老爷爷是个读书人,藏书那么多。”

 “老夫自幼读书,二十岁时考取了秀才,只因身处末世,才华无路可用,因此消极避世,淹没书斋,建起这所简陋的虚土轩。人们都称呼我为虚土先生。”

 章天槐听村里的老人说起过这位村子里唯一的一个秀才“虚土先生”在三十年前死得不明不白。此处森诡异,不宜久留,吃过饭章天槐就要转回家去。珊瑚极力挽留,说夜阑更深,一个小孩独自行路十分危险,不如在此一宿,明天回家不迟。

 虚土先生道:“昨晚听说村里一个晚归的人,途经村口树林时,遭抢劫了,携带的金银细软被洗掠一空,还被扭断一条腿,血而亡。”

 章天槐有些害怕,不得已在虚土轩住了下来。珊瑚把他领到一间厢房里。刚把章天槐安顿好,珊瑚听到敲门的声音,她思忖一下,走去开门。

 章天槐独自躺在房里,周身黑影幢幢,只有从门中透过来的一片淡淡的烛光,为他驱散恐慌和寂寞。不是听村里人说这所宅院的老主人早已死去,小主人生死不明吗,如今的父女二人是什么来路,莫非主人恋着旧巢,死而为鬼还要在此长居徘徊吗。他胡乱思索这些离奇古怪的事情,反而觉得这座宅子不那么森恐怖了。

 既然这对父女不是间之人,那个现在站在门外的,也应是夜半鬼敲门了。章天槐心想,不知珊瑚姐姐开门时会来一个什么古怪模样的孤魂野鬼,他倒很想开开眼界,便悄悄起身,走到门前窥视。

 只听珊瑚对虚土先生道:“爹,胡豹来了。”

 “这么晚了,有何事?先让他进来吧。”

 胡豹随珊瑚走进厅堂,向虚土先生躬身道:“胡豹给先生请安了。”

 “不敢当。”

 虚土先生对心术不正的胡豹一向看不顺眼,尤其对他偷拿窃抢、横行乡里的卑劣行径甚为不,只因自家那二十余亩良田让胡豹的父亲租种,不得已才同他往来。

 虚土先生问道:“你父亲近来可好,病情有没有好转?”

 “托先生的福,父亲病情稍转。”

 其实胡豹的父亲早已病得奄奄一息,行将不久于人世。虚土先生想趁胡豹的父亲病逝之际,把地收回来,另租他人。胡豹也预料到虚土先生会来这一招,忧心忡忡。且因虚土先生只有一女,所以胡豹对那二十亩良田觑觎已久,想入赘其家,继得田产。只是珊瑚对胡豹并无爱意,虎豹几次三番的勾引调情,珊瑚都冷漠置之。胡豹想在父亲病逝之前把事情办成,为此煞费苦心。

 虚土先生走到书架前,出一卷手抄本《夜雨秋灯录》,在青荧的烛光下翻阅,正读到《了不了道人》那一篇。胡豹在一旁枯站,珊瑚也不搭理他,他很觉得窘迫。隐忍两刻中,他忽然走上前把手中提的一只小小的木匣呈放在虚土先生面前,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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