肢离破碎
支离破碎的,不仅是那具肢体,更有那颗忧伤的心。
茫茫红尘,谁是鬼?谁是人?谁兀自伤心?
夜风吹刮得很紧。
卓天梵踯躅在都市寂寥的夜街上,快十二点钟了,路上除了偶尔驶过几辆冷冰冰的汽车,凄凉若黄泉之路。他无心归宿。
他醉醺醺的,刚从咖X酒吧出来不久。
酒吧门口站着一个打扮得十分妖
的女子,他朝她看了看,知道她是做什么的,专门用她的
体去任由那些从酒吧出来醉酒的男人躏蹂糟蹋。对于沦落风尘的女子,他向来怀着同情的心。女子堆上一脸暧昧的笑,动扭着
肢向他招手。他急忙走开了,浑浑噩噩的,竟然走进了老城区。曲折幽深的街衢,久无人居的古宅旧院,林木森森,月
凄惶。一条小溪穿城而过,他漫步在临溪的石板路上,听着溪水潺潺
去,宛若回想起忧伤的前尘往事。
路拐弯处有一家小旅馆,幽幽地亮着门灯。那是幢两层小楼,爬
了藤叶,因为年代久远,墙壁已被风雨剥蚀得斑驳不堪,灰棱棱的,像一具刚出土的棺材停放在那里。
夜风吹刮得更紧了。
卓天梵迫不及待地走过去敲门。
过了好久,门才支支呀呀打开了,门里站着一个年迈体衰的老人,一副忧伤的样子,对站在门外的不速之客表示着极度的惊讶与冷漠。
“还有空余的房间吗?”
老人冷冷地道:“有是有,只是今晚不营业。”
卓天梵惊讶不已:“不营业?为什么?今天并不是特殊的节日。”
“对我这个寂寞的老人来讲,却是个极为重要的时刻,不想让别人打扰今夜的清静。很抱歉,先生请另寻住处吧。”
“在这个鬼地方,哪还有什么旅馆,只有你这一家而已,老先生执意不让我住,我就只有餐风
宿,躺在溪边石板上睡一晚上了。”
“请便。”
老人冷冰冰的脸庞,正
关门,卓天梵一怒之下强行推门进去。老人苦恼而无奈。屋内没有开电灯,桌上点着两只白色蜡烛,烛光摇曳,照着横立桌上的一副两尺见方的相框,是一位妙龄女子的画像。卓天梵平板的
上,骤然震了震,听得见怦怦的心跳声,因为那女子是一位逝者。
老人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似曾相识似的,道:“今晚是我女儿去世三十周年的祭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死了之后,剩下我孤单一人,就来到这片寂寞的老城区买下这幢旧房子开了一家旅馆,聊已度
。三十年过的可真快,一眨眼就过去了,一眨眼我就老态龙钟。许是熬不过这个夜晚,你来也好,如果我半夜断了气,能有个人及时知道死讯,否则关在旅馆里一两个月尸体腐烂了都没有人知道。”
卓天梵想起那句谚语“宁愿童年不幸,不愿晚境凄凉”真不知老人如何度过他的风烛残年。很惭愧他刚才的
鲁无理了。
老人望着画中的女子,目不转睛。
卓天梵问:“她的眼神如此忧伤。”
“她死的时候太年轻了,死不瞑目。”
“怎么死的?”
“我不想再提起往事,不想再回忆她死时痛苦的样子。”
“算我多问。”
“先生累了吧,我带你到客房里去,二楼有一间装饰最干净豪华的,窗子正对着外面的溪水,先生就住里面吧。”
“谢谢。”
卓天梵随老人走上二楼。那确实是一间豪华的客房,可是他无心睡眠。拉开窗帘望着下面的溪水,溪中残月。岸边沧桑的垂杨柳,宛若暗夜飘
的鬼幽魂。黑色的蝙蝠的影子,倏然飘过。这时溪边走来一位女子,正朝旅馆走来。他匆忙走下楼,老人昏沉沉地趴在相框前,睡着了。
老人又做起那场几十年来每夜都做的梦。他梦见女儿面黄肌瘦地躺在病
上,奄奄一息,她一度泪如泉涌的眼睛,深陷下去,干枯了。他作为父亲,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爱女那副痛苦扭曲的脸,看着她带着
腔的离愁别恨死去。一个风雨之夜,她死了,身下
了很多的血,浸透了
单,一直滴到地板上。一滴一滴的,滴不完的血…做不完的噩梦。老人为此一生抑郁寡
。
响起敲门声,卓天梵怕惊醒老人,匆忙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长发飘飘的红衣女子,风尘仆仆。两人相望的瞬间,泪如雨下。她扑入他怀中。
卓天梵惊讶不已:“真想不到会遇见你。”
女子道:“我前几
来城里参加一位朋友的婚礼,这儿的风景太美了,所以多逗留几
。今晚在老城区里漫步,夜深了,竟然
了路,转来转去走到此处,走到你身边,像有冥灵在沉默中指引似的。”
卓天梵道:“这些年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女子很劳累,坐在一把老扶手椅上,沉默无言。卓天梵望着浅淡的烛光,想起已经如烟的往事。
卓天梵刚与结发的
子离婚不久,两人为了争夺那套房子的所有权,彻底撕破了脸,往日的温存哪怕一点点,都丧失殆尽。半年前
子在外面有了外遇,把他这个相濡以沫半辈子的老夫忘得一干二净。他去年做外贸生意,结果把积蓄全赔了进去。人生最失意时,他又想起那个最初认识的女孩,那时他还生活在乡下,是个刚成年的小伙子,长得英俊健朗,一次赶庙会时认识了邻村的女孩,几番往来之后,两人成为情人知己。
两村之间,有一条小溪,他们总去那儿约会。也是在小溪边,那一夜,她属于了他,他的蛮横与
暴让她终生怀念着那时的快
。
女子听着旅馆外的溪水潺潺之声,道:“想不到那时你会不辞而别,而我已怀了你的孩子。你走之后,我度
如年,精神抑郁,那孩子
产了。我常常跑到村外小溪边哭泣,那是我们幽会的地方。”
“后来我回去找你时,你家已从村子里迁走了,我寻了你许久,天涯海角,何处去找你的踪影。也许我们有缘无分,我就在城里找了个女子结婚了,前几
我又刚和那个女子离了婚。真想不到今晚会在这个破落的旅馆里与你重逢。”
“我几乎认不出你来,你竟然老去许多。”
“生活太不容易,艰难时世。你还是从前的样子。”
“你走后,我就随家人过起隐居的生活,时光荏苒,再走出来时想不到外面已经沧海桑田。”
“我再不会离弃你。”
“我父亲因为我这个嫁不出去的女儿抑郁一生,我带给他太多的回忆的伤痛。”
“我欠你们的,我会补偿的。我一定会有一个使令尊满意的做法,你等着瞧吧,希望藉此能散尽他心灵的阴影。”
“何必这样做呢,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没有事的。这不过是一场疼痛的幻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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