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蟊贼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在乡下教书,那是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民风淳朴,老百姓寻常见到的最大的官也就是村上的干部,乡民们穷怕了,让孩子读书升学是唯一的出路,所以老师的地位很高,说句官话,叫做“尊师重教蔚然成风”我们也常常利用晚上家访,一来和家长交流情况,二来感受家长的热情。
常走黑道没有不遇鬼的。月黑风高夜,我就两次路遇“强梁”
一次是深秋,我和同事大刘夜里从学生家回学校,家长很热情,一定要送我们一程,被我们婉言拒绝。那晚有很好的月光,风很凉,刚出门时很冷,一会儿功夫脚心发热,便
了外套拿在手上,边走边聊。
大刘胆小,我便让他走在前面,快到学校了,有二百多米是渠道的高坡,一边是黑黢黢的沟渠,一边是大片的山芋地,高坡上载
了浓密的白杨树,月光下影影绰绰,有些
森森的。
因为快到家了,我便和大刘开玩笑,说《聊斋》里的鬼故事解闷,大刘很紧张,一再要我住嘴,我说“别怕,哪有鬼啊?说完了这个故事就到家了。”
大刘不再说话,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翻过一个高坎时,大刘忽然惨烈地大喊一声“鬼啊!”然后疾步后退,撞在我身上,我们一起摔倒在地。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全身很快
透。
踉跄着站起身来,只见路边有个低矮的白色的东西,在月光下发着惨白的光,哆嗦个不停。
我很快定下神来,站到大刘前边,厉声喝问:“什么东西?是人是鬼?不说话我用砖头砸啦!”
“王老师…别砸,我不是鬼是人。”
白影子站了起来,比我还高,用手取下蒙在头上的尼龙袋,搭讪着说:“王老师刘老师,这么晚了你们从哪来啊?”
既然认识我,肯定不是鬼怪了,因为我没有鬼怪朋友。
“你是谁?怎么认识我们?
“我是后村的老赵啊,吓着你们了吧?真是不好意思,小孩子嚷着要吃山芋,今年我们家里没种,晚上就寻思着出来挖一点,老远听到王老师说话,我想跑来不及了,没脸见你们,只好用尼龙袋蒙上头,对不起两位老师了。”
“好啊老赵,你怎么做这样的事啊?”
走到近前,月光下见老赵
脸羞惭,我们便不再说什么,老赵也不好意思再挖山芋了,和我们一道走,临分手时一再要我们别说出去,见我们答应了,老赵才千恩万谢地回家。
大刘发了一夜高烧,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医院,从此再不愿陪我家访。
到了冬天,班里有个男生和食堂的徐师傅闹矛盾,一天晚上我陪徐师傅去学生家里。学生的父亲是村主任,热情留我们晚饭,给徐师傅道歉,因为是月尾,饭后便打了一会扑克,等月亮升起我们和家长告别时,已经是深夜了。
那天晚上非常冷,我们缩起脖子往前走,空旷的田野只有我们单调的脚步声和着远方偶尔传来的高高低低的狗吠,夜晚越发地宁静。
走了多半个小时,在一个塘埂,
面走来一个挑着白鹅的人,和我们擦肩而过后,徐师傅说“这么晚了挑着白鹅?不会是小偷吧?”
我们停住脚往回看,真是做贼心虚,挑鹅的汉子拔脚就跑,徐师傅大喊一声“还真是贼,我们追啊!”折回头快步追赶。
追了一道田埂,那汉子便丢下担子没命逃跑,和我们越来越远,我们便不再追赶,走回到担子旁,数了数,七只肥硕的白鹅“嘎嘎”叫着,在夜晚显得很诡异。
徐师傅挑起担子,我们一前一后回到学校。想想不妥,没准失主会误以为我们是蟊贼,干脆送到乡府政交给值班人员,才安心回家睡觉。
第二天,乡府政工作人员帮着找到了失主,我和徐师傅被乡府政的喇叭表扬了几天。
年底,我被评为优秀教师,理由是见义勇为,让我到现在想起来还脸红;而徐师傅那时正积极要求入
,因了这件事也遂了心愿。
看来遇到“鬼”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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