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春日凉
当晚玄凌歇在华妃的宓秀宮中,然而华妃复位之后,玄凌虽然一应照顾赏赐如前,但是说到宠爱,归
结底是不如从前了。
我幷不真心在意玄凌此刻对华妃有多好或是多么宠幸。华妃与她⾝后的人早已成了玄凌心底一
不能早早除之而后快的利刺。表面上再如何风光,到底也是将要穷途末路的人了。
因此,我对华妃格外能容忍,无论她在人前如何与我冷眼相对,我只是恪守应有的礼节,暗暗把尖锐的恨意无声无息地隐忍下去。
只是发现,恨得久了,反而更能忍。
清早起来才穿上⾐裳正要梳妆,转头却见玄凌笑昑昑站在⾝后只瞧着我,不由嗔道:“皇上总喜
这样悄没声息的进来,存心吓人一跳。”
他道:“你一早起来人还
糊着,最听不得大声响,听了心里便要烦燥,朕还不晓得?”
我听他这样体贴我的小习惯,心中油然生出几分感情动意,道:“皇上怎么一早就过来了,臣妾还没梳洗妥当呢,
糟糟的不宜面君。”
他笑,“你便梳妆吧,朕在一边看着就是。”说着往
榻上一歪,施施然含笑瞧着我。
我一笑回头,也不理他,自取了香粉、胭脂和螺子黛,细细描摹,因在平素幷无事宜,不过是淡扫娥眉,略施脂粉而已。
玄凌笑道:“朕见旁的女子修面施妆,总是妆前一张脸,妆后一张脸,判若两人。”
我忍俊不噤,失笑道:“那不是很好,皇上拥一个而如得两人,双面佳人,可见皇上
福之深啊。”
玄凌一手支着下颌,认真瞧着我笑言道:“你呢,倒是‘却嫌脂粉污颜⾊,淡扫娥眉朝至尊’(1)了。”
我娓娓道:“这话是说虢国夫人的美貌,臣妾可担当不起。”我掩口一笑:“臣妾不过是担待个‘懒’字罢了,腻烦天天在梳妆台上耗费辰光。”
我拢起头发,只挽一个简单的堕马髻,择了一支上好的羊脂⽩⽟一笔寿字簪别在髻上。这簪子本是用一块纯净的羊脂⽩⽟雕刻成一笔写成的“寿”字,簪
就是“寿”字的最后一笔。簪⾝通体温滑、腻⽩无暇细腻,极是名贵。⽟本显温润气度,⽩⾊⾼贵又不张扬,最是适宜平⽇所用。
这样简淡的装束,幷非是为了逢
玄凌,只是想着要去眉庄处,她穿得那样素净,我若娇
了,她嘴上不说什么,却必定是要刺心的。
他却只把目光牵在我⾝上,似乎有些出神,口中道:“嬛嬛。”
我低低“恩”一声,使个眼⾊让殿中侍奉的宮女退下,转首问:“什么?”
他也不说话,只起⾝执了妆台上的眉笔,长⾝立在我⾝前,我晓得他的用意,轻声笑道:“是啦,四郞最喜
的便是远山黛。”
他含了四分认真,三分笑意,两分真切,一分恍惚,只牢牢迫视着我的眼眸,举了笔一点一点画得娴
。
我心中暖暖一
,如斯情致,当⽇在太平行宮亦如是。他的神情,幷未因时光易去而改变分毫。他眸中情深盎然,语气宠溺而挚意,道:“你的妆容还是一如从前。”
我点头,婉声道:“四郞可还记得‘姣梨妆’吗?”
他眼神一动,默默片刻,取⽑笔自珐琅小盒中蘸
殷红胭脂勾勒出梨花盛幵的形状,又蘸了亮莹莹的银粉点缀成细巧花蕊。他
角的笑容明亮如焰,道:“自然不能忘。”
內心的柔软波折复被惊动,这么多的事一路经历颠沛而来,我的情怀已非从前。可是他画眉时那几分流露的真心,竟使我惶然而
落泪。他待我,再凉薄,也是有一分真心情意的吧。一如我,便是在他⾝后步步算计着他,回转⾝来,终究心里还是有牵挂和不舍的。
我与他,再不堪、再隔阂。回首间,往事如烟,到底还是有让彼此都割舍不下的东西吧。
我鼻中微酸,眼中便有些
的,伸手不自觉延上他的
,头紧紧抵在他
口,心中五味陈杂,酸甜
错如云涌动。
他轻轻吻上我的额头,怜惜低叹:“傻丫头。”
或许,我的确是傻的。我比他整整小了十岁,十岁的光
,他⾝边有千娇百媚、姹紫嫣红。而我,纵使
有百计,在意的,只是那一点微薄的真心意。
他的怀抱依稀还是温暖的。淡淡衫儿薄薄罗的
舂时节,我们都穿得轻薄,隔着⾐衫的体温,便更是感受得真切而踏实。
庭院中花幵无数,含红吐翠,当真是舂深如海。良久,他才放幵我,轻手拭去我面颊上犹自未⼲透的泪迹,道:“好端端的怎么反而伤心了。”
我“噗嗤”一笑,抹了抹眼睛,俏⽪道:“好些⽇子没下雨了。怕四郞忘了‘梨花带雨’是什么样子,特地给四郞看看。”
他仔细端详我,道:“当真是如梨花,太简约清素了。”
我对着铜镜中一瞧,便取了桃花胭脂再扫上一层,晕红似晓霞将散。再在髻后挽上一把鎏金嵌南珠梳子,珠光如流⽔。他却反手折了一朵晶莹红润的幷蒂海棠在髻边,澹澹而笑:“宝髻偏宜宮样,莲脸嫰,体红香。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鬓长。”(2)
我温柔睇他一眼,半是笑半是嗔,宛转接口昑诵下去:“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郞。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2)
他満面皆是舂⾊笑影,愈发显得神姿⾼彻,指着我髻上的幷蒂海棠,道:“朕与嬛嬛正当年当好时光,便如此花共生共发。”
不知是舂晨的凉意还是我心底的凉意,看着发间双生而幵的幷蒂海棠,仿佛那热闹与情意只是海棠的,只寄居在我的青丝之上。与我,与他,毕竟是无关的。
更何况,彼此年少的好时光,我空负美貌。而他,可算是我的有情郞么?
我心下微微黯然,我与玄凌,又怎是双生幷蒂的?后宮的女子皆如花,而他这一双折花的手,便是予取予求,恣意纵兴。终究,还是不能、亦不敢相信。只是在镜中窥见他兴致
的神⾊,却也不忍拂逆,只微微含了笑不作一词。
舂光如精工绣作的云锦漫天铺幵。照花前后镜,花面
相映,他的情浓于眉山目⽔处相映,当真是动了心意。
他在我耳边道:“许久不闻嬛嬛的琴声了。”
我侧首滟滟婉然一笑,道:“便以此首《好时光》作一曲新歌罢。”
这一⽇的下午,玄凌一离幵,我便匆匆去往眉庄的存菊堂。
此时午⽇正中,风和⽇丽,疏影斜斜。存菊堂中静无一人,唯见采月一人卧在堂外的庭院的横榻上,拿了把羽扇半覆在脸上打着盹儿。我见她睡得香,也不忍吵醒她,径自穿花分柳走了进去。
一时走到窗下,隐隐闻得有人语,依稀是温实初的声音,倒也不好擅自进去。又怕采月醒了乍然见了我要叫唤,于是便择了棵浓密的树暂避。
我站在纱窗外,隐隐听得屋內温实初道:“小主多痰是因为有些体气热燥,该吃些雪梨润一润也好,要不鸭梨也是好的,拿冰糖炖一炖吃,倒比药好。终究是药三分毒,固本培元之道还是在于养生。”
幽幽一声叹息,眉庄的声音竟然有些幽怨,“梨同分离。已经在这个不得见人的去处了,你还要我吃梨?谁要梨呢?宁可这样让它体气热燥好了。”
风寂静,花飞也是无声。里头默默许久,温实初方道:“这话就象是在赌气了。那微臣给小主写个方子,小主按药服用也好。”
良久,仿佛是眉庄发出一声幽息的长叹,恍惚得象是午睡时偶尔的一个浮梦。
庭院中寂寂无人,我只⾝站在一棵垂地杨柳后,不觉痴痴站住。
浅金的舂光自稀疏的枝桠间轻泻如⽔,在光滑的鹅卵石上投下一片斑斑驳驳的支离破碎。屋里一片寂静,舂风掠过⾝后的一株老梨树,花朵落地,发出轻微的“扑嗒”“扑嗒”的声响。这个寻常的午后,我忽然被这样几句再寻常不过的对话打动,不知为何,心里这样痴痴惘惘,再迈不动一步。
片刻,里头有人站起桌椅响动之声,我不愿当着眉庄的面与温实初碰面,更怕温实初看我的那种目光,忙悄声避到了堂外一片花木葱笼之后。只见眉庄亲自送了温实初出来,采月也跟在⾝后,仍是睡眼惺忪的样子,只是強打着精神。
眉庄站在垂花门前,微微笑道:“温大人今⽇走得匆忙,怎不再坐坐喝一杯茶再走。”
温实初用力作了一楫,唯唯道:“有劳小主举动⽟步了。只是贵嫔娘娘的药还在煨着,怕小內监们不仔细看着,过了时辰就失了药
。”
眉庄脸⾊一冷,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我的莞妹妹。只是这时候莞贵嫔颇得圣意,有雨露之恩自然不必费心什么‘神仙⽟女粉’了。何况莞贵嫔如今炙手可热,宮门的门槛也要被踩破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尚且要避一避嫌,大人你倒是要急着锦上添花去了。”
眉庄一番话说得尖锐刻薄,我暗暗心惊,昨⽇太后宮中知晓华妃复位一事是我进言之后,眉庄对我的不満竟如此之深了么?温初实咋然变⾊,道:“小主何出此言?”
眉庄自己也晓得失言了,见他变⾊,颇有些悔意。于是缓和了神情,温言道:“我近来脾气不好,冲撞大人了。只是我不过也是⽩说一句罢了,锦上添花无人记,雪中送炭方知恩意深。大人应当明⽩吧。”
温实初正⾊道:“延医制药本是微臣本分,就像微臣也潜心为小主取药请脉一般。微臣幷不介意锦上添花,只盼望无论是小主也好贵嫔娘娘也好,永无轮到微臣雪中送炭那一⽇。”
温实初这话说得恳切,不止眉庄容⾊震动,我亦是十分动容。温实初虽然有些莽撞不懂自持,但待我之情、待眉庄之诚,在这个人情冷暖的后宮里,亦是极其难得了。
果然眉庄再无二话,只道:“但愿温大人待我和莞妹妹一视同仁、多加照拂,不要分了彼此才好。”
温实初躬⾝道:“贵嫔娘娘与小主皆是微臣之主,亦是微臣要尽心照拂⽟体的人,微臣心中,别无他念。”
眉庄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不同愣了一愣,冷然道:“采月去送一送,太医慢走。”
温实初和采月离幵,眉庄却有些恍惚,只垂了手站在风地里,一语不发。
我见她如此,心中猛然一惊,莫不是…然而转念一想,眉庄一心只为扳倒华妃,而她又是最清楚自己要什么能得到什么的人,怎会糊涂至此?想必是恼恨我进言复位华妃之故了。如此一想,心里便定安一些,整一整⾐裳自花树后绕转出来,只作刚来一般,道:“姐姐怎么站在风口上?等下扑了风就不好了。”
眉庄闻言举眸,见是我,神⾊便有些冰冰的,道:“妹妹今⽇怎么贵步临
地了?不陪着皇上么。”
我听她这样说,心中一急,目前挽着她⾐袖道:“姐姐先别恼,我今⽇来正是为了此事,请姐姐听我一言。”
眉庄拾步上阶,缓缓道:“我有些累,要进去睡了,醒来还要去太后宮中,你请回吧。”
我益发着急,握着她手道:“姐姐纵然生气,也请听我说几句吧。难道姐姐都不顾惜昔⽇的情分了么?”
眉庄叹一口气,望着我道:“你进来吧。”
院中横榻上搁着采月方才覆面用的扇子。眉庄与我幷坐着,两人皆是默默。我想着缓和气氛,道:“姐姐宮中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那些奴才怎么不伺侯着?”
眉庄转首看着别处,道:“今⽇是宮中发放夏⾐的⽇子,我便让他们一齐去內务府领了。”她笑一笑:“比不得妹妹处家大业大,人人都上赶着去。连內务府主事的姜公公都亲自上门去送奴才们的⾐裳。”
我脸上有些讪讪的下不来,道:“我晓得姐姐不是在意皇上的宠幸。那么姐姐这样说我,是为了华妃复位一事么?”我道:“我也不得已,谁愿意捧着杀了自己孩子的仇敌上位,也请姐姐为我想一想,若不是情非得己,我何必走这一招——姐姐不能容忍的,妹妹⾝受之苦幷不亚于姐姐,难道可以容忍么?”
眉庄颇有触动,黑幽幽的眸子中攒起清亮的光束,看着我道:“那是为什么?”
我一时语塞,这其中的缘故,我可以告诉她么?事涉前朝政事,玄凌若知我怈露,当要如何?而眉庄明⽩情由始末,真能熬到那一天么?若她立刻三刻
子上来,谁又拦得住?而被华妃知道她复位的缘由以及小产、不育一事的
底,她能不恨玄凌么,以她的火爆
子,只怕慕容一族与玄凌翻脸的⽇子即刻就要到来。
我思索沉昑,瞻前顾后,到底也不敢全说了出来,只说:“姐姐三思。若今⽇不复慕容世兰华妃之位,只怕将来形势有变,她又居夫人之位也未可知。纵使姐姐今⽇得太后
心,恐来⽇还是无力阻挡。”
眉庄不解,神气便有些不耐烦,冷冷道:“她今⽇是华妃,明⽇成夫人岂非更加简单。”我
再说,她却摆一摆手,阻了我的话,道:“好了好了。你总是有你的理由,我也有我的不明⽩。话不投机半句多了。”她顿了一顿,神情犀利而冰冷,疑心道:“莫不是你见汝南王和慕容一族势強,才要以华妃去讨好他们?”
我听到此处,満心満肺说不出的委屈难过,唤道:“姐姐——你眼中的嬛儿就是这般不堪么?她幷没有忘了当⽇是怎样失去腹中孩子的!”
眉庄眼角颇有不忍之态,
伸手握住我手慰抚,犹疑片刻,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手来。
她眼神有些许的游离,轻轻道:“嬛儿。从小我们就在一处,我知道自己才不如你、貌也有距,便立意修德博一个温婉贤良。你攻舞艺,我便着琴技,从来也不逊⾊于你的。后来一起⼊宮,你总和我相互扶持,即便皇上现在不宠爱我了,我也不曾嫉恨你半分。”她忽然凝神望着我,嘴角溢上一缕淡薄的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我看着你,总觉得我和你差了许多。你有皇上的宠爱,有温太医的爱慕,有嫂嫂可以常进宮来看你,你的哥哥也在皇上跟前得脸。样样皆是得意的了。”她的声音愈发轻微,仿若风声呜呜,“可是我,却是什么也没有的。”
她这样说,顷刻间,我与她,皆是无言了。
⾝前的老梨树幵了満満香花,不负舂光怡然而在,仿佛凝了一树的冰皎⽟。远远望去,似⽩⾊轻雾笼于半空之中。舂光那样好,天⾊明净,⽇⾊如金,花事繁盛。生生燕语明如翦,婉转滴沥的流莺飞起时惊动了天际下流转的晴丝袅袅,如斯韶光亦被看得轻
了。
而眉庄,她是那样的寂寞。音容笑貌,到每一
发丝、每一个眼神,无一不是寂寞而寥落的。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与我坐得那样近,依稀是小时候,她和我幷头坐着,一起叠了纸船玩。那里的⽔真明净,跟天是一样的颜⾊,眉庄攥了我的手,小心翼翼一同把纸船放下⽔,她道:“啂娘说了,这船放⽔里漂得远,以后就嫁得远,漂得近,便嫁得近。”
我咯咯笑,伸了手指刮她的脸,“眉姐姐不羞,就想着嫁人啦。”
她不羞也不恼,只说:“嬛儿,咱们的船要放得一样远,以后便嫁去一处,最好是兄弟俩,咱们就可以和现在一样天天在一起了。”
我也认真起来,认真了半⽇,忽然笑:“做什么要嫁给别人兄弟,眉姐姐嫁来我家做我嫂嫂不就好了。”
眉庄歪头想了半⽇,忽而又不満意,“我嫁了甄哥哥,可你又要嫁去了别处,还是不能在一起呀。”
泪⽔模糊了我的眼睛,幼时情景,历历如在眼前,栩栩生动难以忘却。可此刻眉庄在我眼前,却只觉得我与她隔了那么远,从来没有这么遥远过。
舂天这样好,可我心里,只觉得一层一层发凉。我凄然道:“姐姐是要和我生分了么?”
这样静了半⽇,眉庄摇一头摇,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没有生分不生分这一说。”她的眼睑缓缓垂下,“你回去罢。无事也不必再来了。”
我无奈转头,轻声道:“姐姐,终有一⽇,你会明⽩我的。”
眉庄仰头看着天,唏嘘道:“或许罢。我明⽩的太多,不明⽩的也太多了。”
我心底苦涩难言,仿佛生生咀了一片⻩莲在口中,那样苦,⾆尖都是⿇木的涩。
我木然立起⾝,行至门外想起一事。虽然是冒昧了,然而除了我不会有人对她说,于是又转⾝道:“姐姐,恕我饶⾆一句。这宮里,有些感情是不该有的。比如,别的男人的感情。”
眉庄闻得此话,眼⽪灼然一跳,似被火苗烫了一般,着意打量着我。她无声无息地笑了起来,“我不是傻子,也没有糊涂!这话,好好留着去劝你温太医吧。于我,你算是⽩说了。”
眉庄的话掷地有声,我心里反倒放心了,道:“如此便最好了。姐姐不喜
我来打扰,妹妹便待得功成那一⽇再来吧。”
她转过⾝,留给我一个冰凉的背脊,没有再回头。
我黯然不已,裙角曳过満地梨花堆积,迤逦出一道泪痕似的痕迹。我缓缓走出存菊堂,这个地方,我将许久不能来了。
⾝后存菊堂的大门“吱呀”微弱着一声关上了。我再忍不住,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注释:
(1)、杨贵妃有三位姐姐,皆国⾊,也应召⼊宮,封为韩国夫人,虢国夫人,秦国夫人,每月各赠脂粉费十万钱。虢国夫人排行第三,以天生丽质自美,不假脂粉。杜甫《虢国夫人》诗云:“虢国夫人承主思,平明上马⼊金门。却嫌脂粉宛颜⾊,淡扫蛾眉朝至尊。”
(2)、唐玄宗词《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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