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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五)福气
 (四七五)福气

 晏博文带着人出现的时候,当真把许多人都着实吓了一跳。那坐在软兜之中,面色苍白病怏怏的女子是谁?

 因人多嘴杂,孟子瞻并不在外头说出真相,只含糊介绍一句“这位是永昌侯府的宁小姐。”

 等请了章清亭夫进了房,宁小姐主动承认“我就是宁亦安。”

 啊?二人惊悚了,不是说她已经死了么?怎么会死而复生?

 其实这件事连晏博文一直都不知情。当孟子瞻带人救下宁三小姐主仆时,确实看着她似乎已经气绝,可急急忙忙送回了宁府之后,大夫却诊出宁三小姐还有一丝气在,不过已是回天乏术。

 宁老侯爷心疼这个女儿一生命苦,毕竟是骨至亲,不忍心什么都不做,就让她走得这么凄凉,当即让人取出府中珍藏的百年紫参给女儿煎了服下,没想到居然吊住了宁亦安的一口气。

 当时因为情况危急,说不好宁亦安随时就可能会没命,而且为着她的闺誉,孟子瞻就大胆的提出一个让宁亦安诈死的建议。

 若是宁三姑娘已死,即便是将她再救回来,她就不用再背负着从前那种名声,甚至都不用远离父母,便可以作为宁府的远亲来谈婚论嫁,重获新生。

 宁老侯爷和夫人思之再三,最后决定听从孟子瞻的建议,私心也想着或许能用白事来冲一冲,反而可以救女儿一命。所以丧事照常举行,但宁亦安却藏在府中静养。

 否则,堂堂侯府平白折了一位千金,就是再不济也要拼着跟晏博斋闹上一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息事宁人?

 这也是孟子瞻几次拦着,不许晏博文去宁府探视的真实原因,就是怕他瞧出端倪,反而坏了事。

 真是多亏得家中底子厚,那参汤等物是如水般成介给她灌下去,宁亦安昏了差不多一个月,终于睁开了眼睛。

 曾经生死之后,侯爷和夫人对这个女儿是格外的怜惜。很快就依着孟子瞻之计,给她重新定了名分。还舍不得委屈她作亲戚,对外仍说是女儿,只改了生辰,重报了名字,扯个谎说是自幼体弱多病,所以养在外头,不方便见人而已。

 京中贵族这种事情本来就稀松平常,人家都在猜想多半是老侯爷的私生女。而且宁亦安在金玉庵苦修数年,面貌与从前已有些不同,再经历大病,更是了人形,是以无人过多猜疑。纵是有人怀疑嘀咕几句,旁人想着那位三小姐着实可怜,嚼几句舌头子也便完事。

 直等着晏博斋已死,晏博文重归晏府之后,孟子瞻才将此事转告于他。晏博文当即回家和外祖舅舅们商量,决意娶这命运多舛的宁亦安,也算是为自己当年的罪过做点补偿。

 宁府倒也没有太大的意见,他们本来就希望女儿康复之后能如常人般嫁人生子,有个好归宿。只唯有一点遗憾,宁亦安伤势过重,几乎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但晏博文在宁家父母前立下重誓,此生绝对只有宁亦安一个正,就是后为了子嗣不得不纳妾,也必须是宁府指定的人选。而第一个男孩和女孩,一定会过继到宁亦安的名下,作为她的孩子,由她亲自抚育。

 这么一说,宁府再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反正晏博文还要守三年的孝,而宁亦安也还要好好调养,于是便把亲事先订了下来。

 此时听孟子瞻娓娓道来,二人是唏嘘不已。而今若不是因为是给章清亭夫饯行,晏博文是绝不会专程劳烦宁亦安出来受累的。

 “你们二位,可是我和晏家的大恩人,当受我们一拜”

 章清亭急忙上前拦着“万万不可如此宁小姐身子还未恢复,怎可行此大礼?再说要谢的话,我们该谢你的地方可也不少呢”

 可宁亦安还是拜了下去“张夫人,你们的事,博文都跟我说过了,如果当年没有你们的善心,现在的他还不知飘零何处,而我仍是相伴青灯古佛,所以这个礼,我们必须拜,您二位也受得起否则,我们一生都不会安心。”

 她都如此说了,章清亭倒不好拦着,只得侧开身子虚虚的受了一礼,就再不许了。

 既然人已到齐,孟子瞻便命人开了宴。

 晏博文只略坐一坐,以茶代酒虚应了个景儿便起身告辞,众人明白宁亦安身子不好,也都能体谅。

 走前,晏博文冲未婚眼神示意,宁亦安亲手捧出一只黑檀雕花螺钿的首饰盒,到了章清亭面前“这里是婆婆的遗物,婆婆生前最疼的人便是博文,若是她老人家在天有灵知道是您当年大仁大义收留了她的儿子,又将他带回京城,一定不知道怎么感激才好。这几样都是她生前最珍爱的首饰,现送与夫人,不敢说报答夫人的再造之恩,也算是聊表我们一份心意。”

 晏博文也取出一张银票双手递给赵成材“父亲生前便以教书育人为已任,若他知道赵大哥与他有相同的志向,定然也会慷慨解囊,共襄义举。”

 章清亭迅速做出决定“银票可以收下,但首饰我不能要。这是裴夫人的遗物,怎好赠与外人?”

 宁亦安淡然一笑“这也并非是纯粹感谢夫人,还有一层意思,是要与夫人添妆贺喜的,您可不能不收”

 这下说得章清亭脸上飞红,而玉真公主也过来凑趣“这话说得好张姐姐,你就收下吧别说宁姐姐了,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呢”

 一面说着,一面命人抬了早就准备好的几口大箱子进来“这里有凤冠霞帔,锦帐云被,全是我挑细选出来的,和我的嫁妆差不多呢”

 章清亭急急推辞“那可逾矩了”

 玉真公主一笑“房花烛,本来朝廷律法都不限令,你就放心拿去使吧”

 孟子瞻也笑着站了起来“这么一说,倒显得我准备不足了,只有小小银票一张也是以作助学之资,不过我已经命人在家整理藏书,后抄出一份来,全部送给扎兰学堂,以全当学生们赠我长卷的美意。”

 哎呀,这可是个好东西赵成材深深一揖“光这份礼物就抵过万金了”

 乔仲达呵呵一笑“跟子瞻的礼物比起来,我可就落了俗套了。成材兄,你知道我是做生意的,自然比你们读书人要算计。我是这么打算的,你既然要办学堂,也不能光教诗书礼义。当然那个也得教,只是听说你们那儿也教学生一些刺绣或是农活,我便有个主意,看你那儿能不能再教些有兴趣的孩子们学些诸如航海、绘图等诸科百艺?你若是觉得可行,老师和教具那些都由我来提供了。若是将来他们愿意,我也十分来做我的伙计”

 赵成材听得大喜“若是如此,实乃我们一方子弟之福了”

 杜聿寒听得心澎湃,豁然起身“成材兄,不知你还愿意接纳区区在下做个夫子?若是能建这样一所学校,纵是让我在其中扫地烹茶,也是愿意的”

 众人哈哈大笑“堂堂进士不去当父母官,居然去做这些活,那才真正是暴殄天物呢”

 杜聿寒也被录上进士了,还差点委派了一个县令,但他自知读书是块料,做人还差得远,做官就更难了。于是跟贺玉堂商量之后,以寡母病弱,长姊尚未婚配为由请辞归乡。反正可选的人多,也没人太过留意他,是以大家现在有此一番说笑。

 不过赵成材见众人都这么支持自己办学,不热血沸腾起来。不能做官又如何?他做老师,可以教出官员,培养三百六十行的精英失之东篱,收之桑榆,谁又知道,他不能在别处收获同样丰硕甘美的果实?现下,办学之心更加坚定了。

 送走了晏博文和宁亦安,大家接着开怀畅饮。席间,孟子瞻眼见赵玉莲离席,也悄悄走了出来“赵姑娘”

 赵玉莲微怔,转身一笑“小孟大人,有事?”

 孟子瞻生平头一次认真跟女孩说这样的话,不微有些窘意“能到旁边说几句话么?”

 赵玉莲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柔顺的随着他到一旁僻静的小径上。

 *光正好,树吐新绿,花绽娇容,蝴蝶蜜蜂嘤嘤嗡嗡,穿梭其中,不亦乐乎。

 孟子瞻又斟酌了一下,终于开口了“我这一去边关,恐怕三年五载都回了了京城。所以我们家,想在此之前给我结一门亲事。”

 赵玉莲只觉得一股热意从脚心直烧上来,直红到耳。头垂得更低了,半晌不敢出声。

 孟子瞻试探的问了一句“你…怎么看?”

 赵玉莲局促的拧着两只纤纤玉手,声如蚊蚋“那,那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能有这样的福气,真是…真是恭喜了。”

 到底不是那拖泥带水之人,孟子瞻认真问了出来“如果,我想请你带给我这福气呢?”

 赵玉莲愣了,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眼中是不可置信。可孟子瞻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诉她,他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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