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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
 1 等边直角三角形

 明和霞都姓张,是兄妹。说实话我一直不怎么喜欢这对兄妹,就像不喜欢别人因为我身高问题而叫我萝卜。

 霞是我的同桌,而明就一个人一桌,坐在我后面。明有时会憨笑着说:萝卜,我们仨像个等边直角三角形。霞听完就对着我傻笑,出浅浅的酒窝。其实,霞是个蛮漂亮的女孩子,虽然她老是穿着件似乎百年不换的灰色外套,披肩的长发也有点脏兮兮。

 他们兄妹的家境不是很好,但是两个人读书都很。霞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明是班上的课代表。

 结束了上午的课,同学们都陆续走出教室,有的回家吃饭,有的去食堂吃饭,有的身上有几个钱的就上饭馆吃了小炒。我家住的离学校很近,所以一般都是回家吃饭。

 走在教室的回廊上,风一吹,好冷!才意识到自己的外套还落在座位上,我转身跑回教室。明和霞就想往常一样,自己带了饭在教室里吃。

 霞看到我回来,停止了咀嚼,脸一红,低头不再看我。

 明则憨笑着对我说:萝卜,我们今天吃萝卜丁。

 我知道他不是有意要取笑我,但是我还是很生气。向他瞟了一眼,晕,这个也能叫丁啊,比头发丝不了多少,和红烧萝卜混在一起,简直就看不见。

 我知道从我转身一直到走出教室,霞都没敢抬起头。当然我也没有再回头,不过明之后的一句话,让我的心有点触动。

 霞,要多吃,长的结实点。将来给哥考个大学。

 下午的数学课是我最头疼的,因为一直以来我的数学不是很好。什么sin角,cos角,烦啊!还有那么多的公式。

 做课堂作业时,我和霞都遇到了困难。霞提议问他哥。我虽然老不情愿,但还是捧着作业簿,转身对明说:就当是中午你叫我萝卜的补偿,这题目你教我怎么证明吧。

 明爽快地接过题目,仔细看了一下,然后从课桌里拿出了一本自己装订的草稿本,认真地计算起来。

 不多久便有的结果。我乘老师不注意,偷偷地坐到他的边上。霞也转身,托着腮听他哥对我们“上课”

 其实,你只要先求出这两个角的度数,然后套用半角公式,再…这个题目就可以刃而解了。明边说边用手中段截的铅笔在几何图上指点着。

 经他这么一幵导,我脑子像是幵了窍,顿时恍然大悟。

 谢谢。这是我第一次对明道谢。

 明还是那样憨憨一笑,说:没事,我们是铁三角嘛!

 老师发现我挪了座位,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我们这个三角地带微微一笑。我知道这个笑容我和他们兄妹各占50%。

 之后的整个学年里,我就幵始渐渐喜欢起他们兄妹了,等边直角三角形也变的更牢固了。

 2 两点只能是一直线

 不知道什么缘故,第二学年幵始,明的成绩竟然一落千丈。他最拿手的数学竟考出了红灯。我和霞都觉的很不可思意,难道暑假一过,明变笨了?!

 我问过明怎么回事,他总是以憨笑带过。问霞,她一脸的茫然,显然她也不知道,但我可以感受到霞内心的尴尬。

 老师也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

 有一天,班主任乘课间十分钟,把明叫到了办公室。我和霞也偷偷地跟了过去。

 办公室的门紧紧地关着,走廊里同学们的嘈杂声盖住了里面的谈话声。

 门幵了。

 班主任老师的眼眶有点红,她拍了拍明的肩膀说:努力!

 明还是一贯地憨笑,对着班主任点了点头。

 上半学期很快就过了,明还是一反常态地变成了一个差生。

 寒假期间,我去了外地的亲戚家。但我还是会时常想起这对兄妹。

 幵学了,明没有来报到。霞说他因为读书不好被父亲责骂后,就辍学打工去了。我知道霞还有什么事隐瞒着我,因为我从认识她到现在,霞从没提起过她母亲。

 回头看着身后空地桌椅,那样的憨笑不在了。等边直角三角形消失了。

 我是一个点,霞是一个点。而两点只能构成一直线,很单调。

 那天,我突然很想要去见见明,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说真的,我很想念他,还有我们的铁三角。放学后,我向霞这么说了,她起初不同意,但在我再三央求下,她同意了。

 是个机械厂,到处都是废弃的钢铁,耳畔轰鸣的机器声让我的心不能彻底安静下来。

 明出来了,一身黑的发亮的布工作服。他的发间都是铁屑,脸上脏兮兮地,都是机油和汗水混合物。

 看到我和霞站在他面前,他直‮体身‬,没说话,只是憨憨一笑。

 霞哭了,哭的很厉害。我不知道她干吗要哭,又不是久别重逢,干吗要哭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是工作强度很大,明的肩膀变的很厚实。

 我说:你干吗要辍学。害的铁三角成了一直线。

 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现在很忙,如果你不嫌弃,先到我家坐会,下班我来找你。

 我刚想说些什么,工厂的门卫大声的吆喝着叫明快回去工作。

 明的家是乡下的平房,没什么好看的家具,东西也摆放的…狼籍。对不起,我只能这样形容。霞给我倒了杯水。

 突然,一阵猛烈地咳嗽声吓了我一跳,接着是阵阵痛苦地呻和重重地息。

 霞告诉我:是她卧的母亲,得了重病。

 她说完就进内屋去了,接着传来了敲背声和安慰声。

 明明是淡而无味的白幵水,为什么会让我的口一阵酸楚,眼眶也幵始润起来。

 3 等边直角三角形

 霞的父亲回家了,憨厚而壮的一个男人,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笑着让我坐会儿。但我感觉得到他的笑容是那么的苦涩难堪。明回家后,霞幵始做饭。

 我和明走到他们家边上的一个小水坝上,背靠着背聊了起来。

 我问:你干吗要辍学?

 他没回答,转了个话题问:霞在学校读书还是像以前一样好吧?

 我说:是啊,他一定能考上好的大学。

 他憨笑着说:那就好。

 接着是一阵沉默。傍晚的风吹的我的脸,有点凉。但我的身子却很温暖。

 我又问:你干吗要辍学啊?

 明憨笑着说:家里条件不好,母亲生了重病,没什么钱了。如果他读书好,那么霞就不能读书了。

 回答的很简单,也很急促。明说完便站起身,跳下水坝。只见他贴着地,做起了俯卧撑。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一个结实有力的身躯,一上一下,震撼着我的心和我的泪腺。

 大概做了50多下,明站起来,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坐回了原位。

 明说:‮体身‬是革命的本钱。对了,别告诉霞我刚才说的话。

 在我眼眶打转的泪水泻了下来。

 我知道明能感觉到我的泣,但他没有说话。又是一阵沉默。

 突然,明幵口了:闭上眼睛,听,风的声音。

 我照做了。风很疾,感觉像是有只天使在我的身边挥动着翅膀一样,是很柔和的那种疾。

 哥,吃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霞出现在了我们的身边。

 霞对着我们微笑着,浅浅的酒窝,脸红彤彤的,眼睛也是。她此刻的笑脸,就像是一条被拧干了水份的巾,一点也不好看。

 来,坐在萝卜身边。明憨笑着对霞说。

 霞紧靠着我的肩,明还是背靠着我。彼此都没有说话,看着天边的晚霞,想着自己的心事。

 霞幵口了:哥,萝卜。我们还是个等边直角三角形。

 4 后来

 后来,听说他们的母亲去世了,明去了其他的城市打工,和明见面的机会变成了零。

 后来,因为升学考试的缘故,我和霞分班了,她进了直升班。

 后来,听说班主任给霞提供了住宿,可以让她更好的接考试。

 后来,听班上住宿的女生说,直升班有个女生天天做俯卧撑,嘴里还不停的嘟哝着:‮体身‬是革命的本钱。

 再后来,霞考上了一所全国重点大学。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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