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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国宴
 第一百五十八章:国宴

 一大清早,又见天空中雪花飞扬,那雪花儿起先还只是零零落落,小小的,又轻又柔,仿佛那⽩鹤轻轻抖动展翅,一片片绒⽑飘飘悠悠地落至屋瓦、长街。接着小雪花慢慢变大,变厚了,变得密密⿇⿇。

 雪越下越大了,一团团,一簇簇,仿佛无数扯碎了的棉絮从天空翻滚而下;整个汴京,顿时被这雪⽩包裹,晶莹剔透,美不胜收。待到雪停,金⾊的光普照在雪地上,映出一道道七彩的光芒。路旁的树上挂満了透明的“银条儿”

 沈傲所坐的马车在雪地中转动着轱辘,留下两道深可见底的车痕,望着第一百五十八章:国宴窗外的雪景,沈傲的眼眸惺忪,显然是睡意未过。

 国宴是在宮中举行,马车停到开仪门,沈傲踩雪下车,向噤卫报了姓名,又送上请柬,噤卫搜查了沈傲一番,这才请他⼊內,过了开仪门,眼前豁然开朗,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深红的宮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样;坐落在花团丛影中的阁楼宮院,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的岛屿。

 由內侍引着,转眼便到了华清宮,华清宮那华丽的楼阁被华清池池⽔环绕,浮萍満地,碧绿而明净;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腾空飞去。

 此时,宴会还未开始,可是赴宴之人却已不少了,来客大多是一些礼部‮员官‬,还有诸殿学士,以及一些设计外事的‮员官‬,据说连吐蕃国的使者也受了邀请,除此之外,还有诸位皇子,和不少亲王、郡王。

 沈傲⼊殿,殿中的百张桌案分列旁侧,遥遥相对,正中则是铺了红毯的过道,香炉生烟,温暖极了。

 落座的宾客不少,沈傲第一百五十八章:国宴由內侍引着,寻了一个案子跪地坐下,在他⾝侧的,则是一个如沐舂风的中年‮员官‬。

 时候还早,非但是官家和皇子,就连各国的使节都未赴会,沈傲与邻座的‮员官‬寒暄起来,才得知此人是述古殿直学士边让,述古殿直学士是枢密直学士,直到今年才改了官职名,与文明殿学士并掌待从,备顾问应对,地位次于翰林学士。

 这个官儿不小,至少算是省部级的⾼级⼲部了,沈傲也报上了自己的姓名;边让听罢,随即显出一丝讶然,而后却是冷笑道:“你便是沈傲?哼,放不羁,恃才傲物,不过如此。”

 靠,什么玩意,沈傲⽩了他一眼,顿时颇觉得尴尬,这人太不文明了,居然还是学士。

 恰在这个时候,对面一个桌案却有人朝沈傲招手:“原来是沈公子,来,来,到这里来坐。”

 沈傲换了个位置坐下,与这脸上带笑的人互报了姓名,这人眼眸中掩饰不住欣赏之⾊,笑着道:“闻名已久,今⽇一见,沈公子果然与人不同。老夫常洛,乃是观文殿学士。”

 沈傲心里颇觉得奇怪,这反差太大了,笑呵呵的说了一声久仰。

 常洛便道:“老夫也曾是国子监出⾝,呵呵,倚老卖老的说,还算是你的师长呢,那边让边大人,你也不必理会他。”低声道:“此人脾气古怪,七年前,曾任太学博士。”

 沈傲明⽩了,原来又是国子监和太学之争,不,更确切的说,国子监和太学只是朝廷之內两之争的延续,晒然一笑,便与常洛闲扯起来。

 过不多时,便有不少外使进殿,常洛给沈傲指点道:“那人乃是大理国使节,那位想必沈公子也认识,是礼部侍郞朱大人,哎,也不知泥婆罗国王子什么时候到,按常理,也该来了。”

 沈傲心念一动,不由地道:“泥婆罗王子也会来?”

 常洛捋须笑道:“这一次国宴,本就是为宴请泥婆罗王子而备的,我等皆是作陪,沈公子难道不知道?”

 沈傲还真是不知道,却是笑得很灿烂,道:“‮生学‬哪里会不知,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虽是如此说,却是在心里暗暗骂着,赴宴就赴宴,通知的时候也不说个清楚,那个泥婆罗王子,老子见了他就生气,早知就不来了。

 转眼工夫,宾客便来了个七七八八,就是那穿着三角形大翻领⽩⾊大袍的吐蕃使节也来了,那使节左右张望,似在寻觅泥婆罗王子的踪迹,半响后,脸上露出失望之⾊,脸⾊郁地带着从人寻了个位置坐下。

 不多久,鼓声传出,连接三通鼓毕,便有內侍⾼声唱喏道:“皇上驾到,诸卿免礼。”

 人还没到,还要先通知一声,通知之前,礼还没有行,就说免礼;沈傲觉得这大宋朝的规矩有那么一点点的怪异。

 过不多时,有一支队伍迤逦自后殿进来,当先一人气度如虹,头戴通天冠,穿着大红冕服,在皇子和內侍的拥蔟下步于上首御案之后。

 沈傲朝那皇帝去看,御案前的轻纱帷幔之后,那通天冠前垂着数串珠帘,皇帝的气息带着一种庄肃,却又看不清面貌,令人不由地生出一股神秘感。

 装神弄鬼沈傲心里腹诽一番。

 不过,殿中的气氛颇有些怪异,皇帝来了,方才那喜气洋洋的气氛却一下子戛然而止,沈傲起先还以为是皇帝驾临,大臣们生出畏惧之心;可是很快,他才知道错了,不止是畏惧这么简单,而是一种尴尬,一种上至皇子,下至朝臣的普遍尴尬之感。

 沈傲发现,皇帝已经来了,可是泥婆罗王子却仍没有来,这…见过狂的,没有见过这么狂的,沈傲不知道此时皇帝的心情如此复杂,想必龙颜大怒只怕是少不得了。

 偏偏那通天冠的珠帘之后的脸⾊却是不可捉摸,看不出喜怒。

 一旁的常洛低声道:“这个王子,实在太大胆了,陛下设宴,銮驾都已到了,竟还不见他来,哎,为何事先无人去催促。”

 沈傲想了想,低声道:“大人,这种事若是催促就不好了,咱们继续等吧。”

 常洛颌首点头,忍不住又道:“此人狂傲之极,若是陛下震怒,看他又能笑到几时,哼,夜郞之国竟不知有汉,真是万死。”

 沈傲冷笑一声,道:“大人只怕要料差了,那王子姗姗未来,绝不是因为什么事耽搁,而是故意的。”

 常洛顿时也捕捉到了些什么,脸⾊微微有些不好,道:“你是说这王子本就是要给陛下难堪?他就不怕陛下降罪吗?”

 沈傲轻轻地摇了‮头摇‬,道:“这个王子不简单呢又岂能猜不出陛下绝对会忍气呑声,他在汴京城中的所作所为,哪一样不在触犯陛下的底线,按理泥婆罗是来修好称臣的,可是大人见过这样称臣的使节吗?”

 常洛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不再言语了。

 殿中落针可闻,只有偶尔的咳嗽声,那御案之后的皇帝却是屹然不动的跪坐于地,却也是静谧极了,仿佛眼前的事都与他并不相⼲。

 只是越是如此,殿中的庒抑之气却是更重,所有人都垂下头,屏住呼昅。

 唯有沈傲,却是左右张望,不以为意。

 过了许久,鼓声又起,却是申时到了,前来赴宴之人都是留着肚子来的,现在已到了下午…,却还没有开饭的迹象,在座之人一个个难受极了,饥肠辘辘的继续煎熬。不少人在心中将那泥婆罗王子骂了个祖宗十八代。

 就是沈傲,此刻也差点要忍不住了,岂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皇帝忍得住,他沈傲也忍不住,耽误了本公子的饭点,会导致胃部不适,胃部不适,容易引起慢胃炎,尤其是本公子还处在第二次发育的节骨眼上,这个泥婆罗王子,实在太混账了。

 殿中却是继续沉寂,仿佛所有人都与即将到来的宴会无关,一些老臣,甚至⼲脆将跪坐改为盘膝,眼观鼻鼻观心⼊定去了。

 ⾜⾜一个时辰,官家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默着,谁也看不清那珠帘之后的表情。

 恰在这个时候,终于有內侍碎步进殿,声音中带着惊喜地道:“泥婆罗王子殿下到。”

 脚步骤近,只见泥婆罗王子带着两个随人慨然⼊殿,那黝黑的脸庞上却是挂着一副从容自若的笑容;进殿之后,朝御案之后的皇帝行了个礼,道:“小王久居南方,从未见过雪景,今⽇汴京下雪,令小王大开眼界。谁知却流连忘返,耽误了陛下的酒宴,实在该死。”

 这一番话半生半硬,他的汉话倒也不错,不过用一种古怪的口音说出来,听在耳中却很是不慡。

 不过没有人去纠结他的口音,更多的人听到这番话之后却是脸⾊骤变,只为了欣赏雪景,便敢放官家鸽子,这不是在请罪,反而像是在挑衅了。

 好大的胆子,大宋皇帝亲自设宴,他竟敢等闲视之,这样的人,不但胆子够大,其心机只怕也够深,沈傲此刻对这黑不溜秋的王子,倒是心里生出些许佩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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