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却是最美的
黄山脚底这条山谷被称叫翡翠谷,名儿俗不堪记,好在山谷地理自有天趣活泼泼容人,有点什么后天的蛇足也便忘了。
这儿象是为新安画派请得模特儿,恰好写黑白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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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为主的水墨画。
石头黑得风采,涧水白得娇娜,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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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辉映生发出一路的韵致。黑石头不是油墨或松墨,何况墨落纸上还分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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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这石头不管呆在山上还是失足水里都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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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意,坦坦当当,历世以来所有的感慨都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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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掩不饰,固然色彩也当得丰富,可是一种深沉的基调罩了
它,使它有如时下的中年人那种忧患形成的整体气质。涧水的白净则是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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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笑语鸣溅出的青春气息,尽管它也时而忧郁,时而宁静,凝望世界的眼睛绿莹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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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柔情,但这种女儿绿只把它的白衬得更鲜洁更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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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象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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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神。
一堆堆峰涌而至的石头笨重地掩盖了涧水的曲线时,涧水便在它的身下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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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肆,涛声无忌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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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让人闻其声如见其形。
如果涧水浪漫起来,充盈地淹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它则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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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沉郁,象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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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水面的石头便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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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疲惫,那黑也浓重了,什么时候一双薄薄的赤脚紧贴在上面,那种白晰和俏丽都是南国女儿的特色,果然那种天真的笑语吴音袅袅“我爸说我只有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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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不管她说什么,这种语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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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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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南腔。
跑一阵唱一阵跳一阵嬉戏一阵,累了,它们便依偎着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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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静下来,清幽幽地绿了,漾动着一波波的慵散,连纤尘不染的砂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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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起眼,波光粼粼的鱼们就象一尾尾心事,钻来钻去,摇着翩翩的扇尾,石块也黄的白的丰富着,一涌一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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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胖了瘦了的影子,中间,还是一块块黝黑的石头最有情状,它仿佛耐不住缱绻,探出身子,那些白色的点点班斑则象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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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迸溅来时的瞬间,安静着没忘方才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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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从黑石头的高处凹处起伏处长出一丛丛白胡须,时光形象化了,石头躲离了水面,水又化作草簇簇附上去,防止苍苔老年斑似的蔓延。
也有石头木炭似的火里烧裂了骨头,断出千条万条的绽纹,为画家们煅炼出种种刚烈毕现的皴法。
两旁,山的纹路此时也柔情得让人惊讶,见水处,晶亮亮留了油,见风处,则灰白了些面目,将水纹含蓄地留在石纹中。水也并非一味被动,它暗中追逐着,顺着山岩中一层有意化作煤的黑石里淌出,一条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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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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漉漉地夹在山崖断层,是水的记忆,凝固的历史,水津津地生出,便是活的现实,生动的现实,此时,各样的白各样的黑还有各样的绿都在记忆和现实中生动着,辉映着,那绿就是南国情调,就是篁篁青竹,浓浓重重,郁郁沉沉中又忍不住闪动清亮,不知它如何说静就静得下来,画儿一股贴在峰峦上。烟云象笔意一般漾来,它也作一类黑。
直到出了山谷口,回望那些峰恋,烟云茫茫它们似乎还在被冶炼,白云转眼成了一片乌云,于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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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的大黑石头。于是,徽派建筑便是一围围白墙,一层层黑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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