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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是一种人生境界(三)
   美是一种人生境界(三)

 贝多芬——力的撞击

 一

 如果说凡高的一生多半是在众人的轻蔑中度过的,那么在他出生时已去世二十八年,年长他八十三岁的贝多芬的一生,则多半是在听众的敬畏中度过的;但是,贝多芬并没有因此比凡高少一些痛苦和孤独。

 贝多芬的一生在内心世界和外部社会两个方面都经历了烈的搏斗与动;自由、平等和博爱,在凡高的时代虽然匍伏在金钱的脚下,但毕竟已是被社会普遍认可的道德理想,可在贝多芬的时代,这些还是少数先觉者为之奔走呼吁,民众为之浴血奋斗的革命口号。

 贝多芬正是在这口号的鼓舞中,在拿破仑进军的炮声里,怀着腔的情从莱因河畔的家乡波恩来到欧洲的音乐之都维也纳。那是一七九二年的初冬,二十二岁的贝多芬顶着一头狮鬃般的黑发;眯着一双激动时才突然睁大的、忧郁而蔑视的眼睛,踏入集金钱和权贵、高雅和平庸于一身的,有着阳光般的音乐和巨石般的封建统治的奥地利帝国的首府。哈布斯堡家族和他们周围的贵族圈子很快就承认了贝多芬的才华。到维也纳的第三年,贝多芬就在自己作品的首次演出中轰动了整个维也纳。要知道他那时还只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人,而且就在短短的三年前,他也不过是一个从波恩(那时的波恩还只是个小城镇)来学习音乐的头小子。他刚刚从海顿和莫扎特的对头萨利哀里的学琴凳上下来没几天,就以出色的“似乎被音

 乐和魔鬼附了体一般的钢琴家”的名声誉欧洲了。

 贝多芬好快乐呀。今天的人们看着他牙紧咬的严峻而悲壮的脸,怎么也想象不到他竟是个善于处世,特别爱开玩笑的乐天派。

 换了谁都会快乐得晕过去的。你想,每天住在维也纳最富有的李希诺夫斯基公爵豪华的庭堂中,穿着华丽的服装,在一大群恭恭敬敬又激动不已的贵族面前弹奏他喜欢的曲子;然后,还有一个个娇美动人的小姐夫人簇拥在他的臂旁背后做他的学生、舞伴和崇拜者。而他却可以不必象海顿、萨利哀里们那样委屈求全地去逢他们,他尽可以依着自己的本在皇亲国戚们面前骄傲野地行事,那些有教养的文雅的贵族们似乎觉得这样才配得上他的才华,并愿意借此来表现自己怎样爱才和宽容。

 年轻的贝多芬有才华、有个性、有情、有名望,幸福的大门向他敞开着,他也真的怀‮奋兴‬地朝那扇门走去。

 我们可以设想,如果贝多芬真的进了那扇门,上帝保佑他真的成为贵族中的一员。那么,从世俗生活的物质利益角度看,贝多芬真是个幸运儿了。

 但这仅仅是个设想,并且是一个不切实际的设想。贝多芬不同于海顿和歌德,尽管他们在情感上倾向于新时代的人道主义,但在内心深处还是臣服于王权统治的;他也不同于莫扎特,在生命的最后十年中才逐渐坚定了民主、自由和平等的思想。贝多芬是一个烈地向往民主、自由和平等的热血青年,他的世界观和价值取向同王权贵族的封建统治是格格不入的。尽管他们之间有音乐做纽带,但在社会观念和阶级意识上的对抗始终若明若暗地存在着,这些在贝多芬的晚年表现得更为明确。这一对抗决定了贝多芬不可能成为贵族阶层的附属,因此,无论贝多芬年轻的心怎样羡慕宫廷的生活,无论他怎样需要有音乐修养的贵族做他的听众和资助者,无论他怎样喜欢甚至热爱美丽的贵族小姐,也无论维也纳贵族怎样倾倒于贝多芬的音乐,归结底他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

 这些深刻的、内在的矛盾加上贝多芬从二十五岁即益严重的耳聋,使贝多芬与维也纳贵族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搬出了公爵的家,住在偏避的郊区,他所衷爱的姑娘嫁给了伯爵。这是贝多芬在人生的道路上遭受的第一次打击,他原来抱有的对生活的望被生活回绝了,他怀着腔的情与渴望从波恩出发所做的第一次要与社会相结合的追求失败了。这一失败并不是由于贝多芬的某些失误,也不是由于某些外在的不期而遇的机缘,它在很大程度上是贝多芬主动的选择。这一主动比凡高爱乌苏拉不得转而去爱穷苦的人们时还要更强些,凡高是在被拒绝后才开始了心灵超越和升华的过程,而贝多芬则是在超越和升华的同时,主动拉开了自己与贵族间的距离。

 贵族虽然可以为贝多芬提供优裕的物质生活,但他们做为社会成员是正在退下历史舞台的陈腐势力,虽然他们中间也不乏可以做贝多芬朋友的出色的或善良的人物,虽然他们中的一些人真诚地热爱着贝多芬,但他们无法为贝多芬提供象法国大革命所给予贝多芬的那种情。他们作为历史舞台上的人物,是一些悲剧的角色,与他们的价值相统一的舞台布景正在被撤掉,下一场戏的新布景正在随新的角色走上台来,而他们则被推挤着向台下退去。

 这就在贝多芬的面前摆下两条人生道路:一是为求富贵而同贵族一道缩在上社会的小圈子内;二是为追求心灵与宏大的社会发展力量和广袤的自然生命力量相融合而走向生活无着、动不定的自由天地。

 贝多芬选择了第二条道路。这就决定了,贝多芬终生都处于一种以自我个性意志同身处其中的社会相对抗的境地。在贝多芬生活的年代中,维也纳一直处于贵族的统治之中。封建贵族统治的社会是一个万事都好象先天命定了的世界,象贝多芬这一类天才,虽然倍受尊崇,但那始终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恩赐。贝多芬不肯为追求物足而屈从于贵族做他们的乐仆,他要在同贵族社会相对抗的状态中保持自我个性意志的自由。

 这一保持既是一种固守,又是一种发展。

 人是一种社会动物,当一个人为自身的生存而进入社会时,必然要以丧失一部分个体的精神和体两方面的自由为代价,去换取生存必需的精神和体两方面的供给。这种换取的行为在几千年的发展中形成一个人造的世界,它象一个中间地带那样横卧在作为个体存在的个人同整体及自然界之间。是一个极其丰富和复杂的人类物质生产和消费的世界。它即是个人与人类整体和自然界相融合的唯一途径,又是阻隔在两者之间的难以超越的障碍。

 人类整体存在具体体现为人类共同理想和共同利益;自然界包括人类,是一个比人类社会更大的物质系统,它自身也有其内在的共原则。因此,人类个体心灵所追求的融合对象都具有共的特质。

 对共的追求往往必须以个性的固守为前提,这一固守是相对于人类的另一共组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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