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说
　　　柜的衣服，能穿的，常常穿着的，挚爱着的，也就那么几件。

　秋天，黑色、棕色绣花的修身风衣、藏青色灯绒、米白色棉布，烟灰色的料套裙、牛仔套装；夏天，青花白底的连衣裙，黑底蓝（或白）花的套裙；冬天，钢青蓝的羽绒衫，黑呢大衣、灰呢大衣。就这么简单。

　可每每换季时，收收拣拣的，许许多多的衣服，堆积。尤其是夏秋换季时，那衣服更是花花绿绿、五颜六的：睡衣、睡裙、连衣裙、套裙。有棉质的、丝质的、化纤的，五花八门。都是冷调的：蓝、黑、青、灰、白。

　也有偶尔情发的时候，会去买了大红的衬衫或羽绒衫，穿着靓丽心情。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意思为喜欢自己、关注自己的人而容。而我的理解是，女为‮悦愉‬自己而容，为晾晒自己的苦闷与快乐而容。快乐晾晒了，会分孽出更多的快乐；而苦闷晾晒了，霉气也去除了，会拾回快乐。何乐而不为？当然，取暖与遮羞是最基本的。

　许多年来，我只为‮悦愉‬自己而容。而我先生，恰恰对我的妆容从不在意。他的眼里，我，永远是他朴实、敦厚的。穿什么，对他来说，都一样。他不会因为我穿得靓丽，说我变得漂亮了；也不会因为我穿得晦暗，而认为我无丝毫可爱。

　婚姻的小河，多年来就这样平静而坚实地淌。

　小时候，父母总为我做素净的衣服。蓝花的、白花的、青花的。又因为长着一张素净的脸，走哪儿，人都说：这孩子好清气。或许这样一种清气滋养了我清气的情吧？无声的滋润。一直，我就爱着这样的清气。从小到大，我就未穿过一件红色的衣服，连碎红小花的衣服都未穿过。直到现在，我还是爱着少时的那些色彩。只是调更厚重了些。

　当然，喜欢这些冷调，还有一个因素：我只是长得素净，而长相寻常。寻常的衣着正适合我这一种素净的长相。而且，我身量偏小，不足一米六十，不适宜于华丽装扮。平平常常，即是我。如穿着浮华绮丽，配上我并不靓丽的身形，岂不贻笑大方？

　喜欢的色彩偏冷。喜欢的式样也偏简洁，甚至中。只是偏偏爱极了那些精致的绣花。比如黑色、棕色风衣上门襟边的枣红色、月白色、豆绿色的细碎小花；子口袋上一朵、两朵、数朵的银色、栗云霞。

　常常的，我会为这些素净的衣服搭配上一方丽的丝巾，一条晶莹的项链，或一只玉石手环。瞬间，沉静便有了灵动、飘逸，甚至温婉、明媚。

　年复一年，我便在这样的素气与灵动里穿梭。

　衣服之于我，许多时候，便是我的眸子，我的心绪，我的对于世界的认知。

　我亦会常常去逛商场，把旧的素净淘洗掉，换上新的素净。也有很多冲动的时候，买了一件衣服，从头到尾未穿过一水。买的时候，兴致，心里异样地爱着，着。可拿回家，左看右看，横竖是哪里不对头了，再也不肯上身了。这样的衣服有好多件。有时想着：真的象一场旅行奇遇。某个人，某个时辰，他立在那儿，一瞬间，点燃了我的视线，我们心有灵犀，我们彼此沏了茶来，于茶气升腾里，云里雾里地畅谈，齿留香，而后各自天涯…仅仅，一瞬间的会而已，而无相守的可能。那么就让它们永远在那里暗香浮动吧？毕竟会的那一刻，我心里绽放着一朵朵硕大的的璀璨的烟花。

　尤其对睡衣，更是情有独钟。那些素雅的棉布的，镶了荷叶边与绣花的尤物，见了她们，我便象遇着了前世心气相通的姐妹，立即便要相邀了一起浮游世界。

　大淘沙，淘尽的总是浮尘。真正爱之入骨的也就那么些色彩，那么些式样，那么些质地，亦如经典的爱情与透明的友谊。淘来淘去，都淘不去心底里的那些金子。此生，这些金子，便是我的灵魂，我的骨架，我的材质，我的迢递年华。这些金子，诠释着我的如花的喜悦，与我生命里的一些晶莹与温润。

　这就是那些衣服，包裹着的。

　只要岁月不死，我还会去买衣服，来充实我的衣柜；我还会淘汰那些与自己情不合、缘份不深、趣味不投的衣服；我还会爱着那些素气、那些纯净、那些天真，来度过漫漫人生。

　衣服，是女人一生一世牵肠挂肚的情结。衣服，就其功能来说，早已退化了遮羞与御寒的本来面目了，因为人类早就不缺吃少穿了。当今女人穿衣服，更多的是穿出自己独特的品味、追求与爱好、情趣。再老的女人都喜欢买衣服，抑或，再丑的女人，亦如此。

　我认识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太太。大冬天的，总穿着玫瑰红的中长呢子大衣，系一条黑底白点或白底黑点的丝巾；或米白色的呢大衣，配湖蓝色、粉绿色的丝巾。衬得她一头银发，愈发闪亮；衬得她拔的身材，愈发的步伐矫健，神采奕奕。布皱纹的脸上，尽是时光的折痕，却盛了智慧与练达，异样的高贵、从容。她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老太太。

　哪一，我老了，了六十岁了，我必穿上鲜的衣服，照亮我的银色年华。让我的老年焕发出一种别样的、气、神来，让我的身上布夕阳温情的余辉。 　Ｍ.ＳsｖＶxＳ.ｃ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