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期天涯
那晚我真的听到一种鸟凄厉的叫声,尖锐的戾鸣把我的心脏都顶碎了。那是家乡经常说起的死人后乌鸦的叫声。我看看窗外,漆黑的一片。拿过闹钟,才两点过。我拉了拉被子捂住头准备继续睡一会儿。可是乌鸦的叫唤不能停歇,甚至在呜咽的北风中变得歇斯底里。我隐约中听见窗外有人呼叫我的名字。先是哀哀的声音,然后很大声。我告诉自己这是我的幻觉。可是那声音越来越清晰,然后变得很微弱,最后消失在夜里。
我用一大段文字描述那晚的情景是希望有个人可是相信我。因为没有人相信我。好友炎炎说那可能是你的臆想或是幻觉。人在夜里精神异常清晰时也非常的脆弱,所有的事都涌入大脑,纷繁复杂。人在此时很容易产生幻觉或幻听。炎炎是著名的心理医生。她竟然以为我是因为大哥的死过度悲伤而患了抑郁症,像很多去她咨询室的病人一样。
我哀伤地看了她一眼,连一向对我很了解的好友也不相信我,我还能说什么。又有谁会相信我真的会在大哥死的那晚听见乌鸦的叫声和大哥的呼唤。
我真的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一年前丈夫白林因意外溺水死亡。当朋友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都没有哭。我只是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然后冷静地要求朋友带我去警署领出丈夫的遗体,然后送往太平间。因为察警已经宣布白林的死属于意外死亡。我看着那察警笑了笑。当然属于意外。又有谁会杀白林呢。他从来就与世无争。他老板升他为部门经理时他选择做员工。他是所有认识他的人眼中的好好先生。我有时候问他做好好先生累不累?他笑笑说很开心。然后拉了侄儿出去放鞭炮。
“夫人你没事吧?请节哀顺便!”送我回家的小察警皱了皱眉头。我看着表情古怪的小察警笑得更乐不可支。在别人宣布自己丈夫死亡状况时一直恩爱的
子却开心地笑得不可遏制。这种情况估计这位年轻的小察警是第一次看见吧。我笑出了眼泪。因为儿子踢我踢得厉害。我对肚子的小生命说“儿子,咱不哭,咱娘俩得坚强,你就笑着出世吧。”
可是胎儿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在我肚子里折腾得更厉害。一阵痛楚让我晕了过去。在意识模糊前我看见小察警似乎在焦急地叫着什么。
在医院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旁边坐了那个小察警。我摸着扁平的肚子发呆。
“我的孩子没了是吧?”我闭上眼睛平静地问。
“夫人,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能及时地送你到医院。那时候太晚了拦不了计程车,我…”
“别说了,谢谢你!这样也好。”我虚弱地闭上了眼睛。我不想自己的儿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大哥从遥远的吉林赶来时我早已和婆婆安排完了白林的葬礼及后事。
婆婆安慰我几句也就回老家了。她是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一生育了两女一男。白林是她最小的孩子。送她去机场时,我看着她苍苍白发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她转过头来,目光复杂。“你不用安慰我什么。倒是你自己,好好调整一下,重新面对人生。香烟不是女人的情人,自己才是。”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静静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想不到最了解我的人却是她,一个一直对我怀着仇恨的女人。可是过了今天,我们就是完全不相干的人了,甚至可能一辈子也见不了面了。人和人的关系又是何其的脆弱。两年前她百般阻挠我和白林结婚,甚至以断绝母子关系相
。我知道在她眼中我是个来历不明背景复杂的不良少女,离她眼中的准儿媳相差十万八千里。我冷眼看着他们母子争吵。对于能不能结婚我都无所谓。可是我知道这场战争白林一定会赢。白林一定会和我结婚。我从没追究过白林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只知道他会给我安定和平淡的生活就够了。只是在心里暗暗希望战争中的白林会是大哥宇就好了。当年宇要是能像白林这样,我们应该生活得很幸福吧。
大哥进门时就像一阵凌厉的狂风朝我空了大半的心灌进来。我微微眯了有些微干的眼睛久久不能说话。
“结婚的时候都不来看我,为什么现在白林死了却要来?看我笑话?”我盯着自己的鞋面久久地看,喉咙有什么在凝滞。
大哥哀叹了一声。“小纹你还在怪我吗?”
“你明知道我爱你的,我怎么会怪你。”我看着这个在我的世界消失了五年的男人。可是他的样子依旧清晰。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一切都如此深刻地在我的梦里出现。只是现在真实站在我面前的他多了几分沧桑和冷漠,惯于抿起的双
,更多了几分刚毅。
“小纹,对不起,这些年你还好吗?”
我咬咬嘴
不能言语,豆大的泪水像断了线似的悄然划过我消瘦的脸颊。
有人敲门,我们停止了无意义的争论。开门时我看见了小察警和他手里的一尾活泼
跳的鱼。
“呀?小纹姐有客人啊。”他说完踢掉皮鞋换上干净的拖鞋就朝里走。好像就住这儿似的。小察警叫李筠。白林死后他总以朋友的身份出现在我的家里,在厨房忙一阵然后端出可口的饭菜。他来的时候我就不用吃泡面或者快餐。事实上在医院的时候我们已经是朋友。
“这是我的大哥,这是小筠。白林死后他帮了我很多。”我极力说得云淡风轻,大哥紧蹙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你就是宇啊?常听小纹说起。他说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不过现在要加上我了。”说完他大方地伸手过去。嘴角也漾起温暖和煦的笑容。
“你好!”他眼中竟然有一丝痛苦,不过只是稍瞬即逝。
小筠拿着鱼径自去了厨房。
“你从来不会对别人说我们的事的。看来是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了。”
“他人很好。”我看着大哥,他成
了很多,永远紧缩的眉头好像又多了些皱纹。他英俊的脸不该有这些沧桑的。我心疼地抬起手想要抚平这些皱纹。他呆呆地看了看我,然后扭过头去。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眼中的眼泪。
“他们还好吧?”
“你还是牵挂爸爸妈妈的是吧?”大哥红肿的眼睛亮了亮。
“他们又是我什么人?你别忘了他们早已经和我断绝关系。我不再是他们的养女…我和你家,早已恩断义绝…”看着他暗淡下去的眼神,我不忍心再用语言伤害他了。毕竟他是我深爱的男人。曾经是,现在也是。我知道这样对死去的白林很不公平。可是我没法让宇驻在我心底的影子消失,因为已经
深蒂固了。
二十几年前三岁的我被他父母从孤儿院领到他家。然后见到了大哥宇和体弱多病
M.sSVv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