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爱
我的祖母白发飘飘,如果她还活着,今年刚好是一百岁了。但是,她老人家在我儿子出生的那一年仙逝了,儿子今年八岁。
祖母有些陈旧的观念,一再叮嘱我“要生个男孩!我给你带啊”我家四代单传,我没儿子香火就断了。这话从她六十多岁一直说到她九十多岁,直到弥留之际,爸和姑才伏在耳边告诉她“您有重孙了,您孙媳妇生了个男孩!”她这才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可那时,孩子才怀六甲,尚未出生…
那个年代,许多父母迫于生计,将孩子交给老人照顾。因此,我对祖母的感情超越了父母。
高中毕业,我下放农村,祖母说:“孩子,你受不了那个苦啊,你带
去吧,
给你做饭吃,啊?”她那近乎乞盼的眼睛都快贴到我的脸上了,额前的白发在我耳边轻拂,一股暖
淌过我的心底。
工作后,每次休假回家,她都要颤悠悠地拄着拐杖,迈着三寸金莲,蹒跚着到很远的村口
来送往,每每令我不忍踏上归途。
终于有一天,我调到遥远的南方,怕她伤心,没告诉高龄的祖母。汽车开启的那一刹那,我看见祖母远远地站在村口,一手拄着杖,一手在额前遮挡阳光,正朝我这边眺望。祖母的身影越来越小,可是,我却一直能看到她那风中飘散的白发…我默默流泪,暗暗发誓,等我有了出息,一定接她来南方好好尽孝。
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了,我总算有了安定的生活,可已是九十高龄的祖母,已经不起舟车的折腾。
那年,我回去看她,快到家的时候,我的心在颤抖。当我握住她那瘦骨嶙峋的双手喊着
的时候,我发现她老人家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她挣扎着跪起身,用双手摸抚着我的头和脸“是我孙子回来了吗?你们不是骗我的吧?”“
,真的是我啊,我回来看您了…”话没说完,我双膝跪地“咚咚咚”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我仆在她的腿上,那感觉仍是儿时一样的温暖。我心里知道,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后的诀别了。
当我再次踏上故土的时候,祖母已长眠在那片生养她的泥土里了,坟前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在寒风中瑟瑟地抖动…
这就是我的祖母,那个宁愿自己挨饿也将最后一碗饭分一半给别人的祖母;那个发现小伙伴衣服破了硬要拉过来给他们
好的祖母;那个见到地上有一粒粮食也要跪下去把它拾起来的祖母;那个疼爱我一辈子临死前却不让父亲通知我、怕耽误我工作的祖母…
我坐在祖母的坟前,并不感到悲伤,我觉得她仍然活着。活在她喜爱的冰雪天地,活在她忙碌的青沙帐里,活在她慈爱的儿孙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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