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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骨耳环
   曾经,我最大的梦想,是嫁个有钱人,过着安逸奢华的物质生活,在黄金珠宝璀璨的光芒中陶醉。

 曾经,我有一个谈了很久的男朋友,聪明淡然的男人。他说“初,不管我们再怎么相爱,我却给不了你想要的物质生活。所以,当你找到适合结婚的人选的时候,我便会从你的生活中消失。”

 曾经,我有一副最心爱的鱼骨耳环,十八岁那年夏天买的。十八岁那年冬天,为了那副耳环,我去打了耳

 然而,花非花,雾非雾,人非人,物非物。

 现在,我终于嫁了一个很有钱的男人,过上了我想要的生活。

 现在,我那个谈了很久的男朋友,如他所言,由我的生活中消失。

 现在,我那副最心爱的鱼骨耳环,只剩一只,孤零零地下眼泪…

 买到那副鱼骨耳环,是在认识鱼之前;开始疯狂地收集鱼骨形状的东西,也是在认识鱼之前。所以说,认识鱼不过是一个偶然罢了。

 我对鱼骨形状的东西有着苛刻的痴。——鱼刺不要太多,4到6尤为合适;形状不要太繁琐,越是简单便越中意。举凡符合这些条件的鱼骨形状、或是印有鱼骨图案的东西,我都无法拒绝。

 于是,我收集了许许多多、形形的鱼骨耳环、耳钉,鱼骨吊坠的手饰、项链、手机链,鱼骨图案的巾、丝巾、头巾,甚至还有鱼骨形状的抱枕、烟灰缸、小钱包、手提包…

 其实,开始喜欢鱼骨形状的东西,也是因那副鱼骨耳环而起。然而,纵使收集了这样许多的心爱之物,最中意的,仍是最初的那副鱼骨耳环。

 和鱼在一起以后,朋友时常会拿我开玩笑“你那么喜欢鱼骨的东西,该不会是爱他爱到骨头里了吧?!”我只是笑笑,并不答话。鱼和鱼骨形状的东西,对我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既不是因为鱼而喜欢鱼骨形状的东西,也不是因为鱼骨形状的东西而喜欢鱼。一切只是巧合。

 认识鱼,是在买了鱼骨耳环之后,打了耳之前。——十八岁那年的秋天。

 鱼当时二十二岁,有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成与睿智。因此,我甚至是抱着崇拜的心情赖在他身边的。

 鱼说“初,我不是个好男人,我不知道怎样爱人。在你之前我有过许多女人,在你之后也我会有许多女人。但你,始终是特别的。我知道我自己,你是我最疼惜的女人。”

 我信,我相信这话。虽然他不会疼人,虽然他不懂甜言语,虽然他把事业看得比我重、把家人看得比我重、把朋友看得比我重,我还是一样、一厢情愿地爱着他。我就是喜欢他那样的坦诚、那样的真实。

 鱼说“人不是光着身子出生的。很多事情在我们生下来的时候就决定了,像是家境、父母、以后的生活模式,随着我们的出生也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去习惯这种不公平,并试图去改变它。”

 我也信,我也常常感叹世事的不公。若以鱼这般的睿智、沉稳、年少老成,出生在有钱有势的家庭,必已早有一番作为。世人常说,奋斗便可成就一切。又怎知,从零开始、一穷二白的奋斗,是怎样一条崎岖坎坷的道路啊!

 鱼说“初,不要等我。我成就自己的事业时,怎样也要年近不惑了。女孩子的青春便是最大的财富,你是陪不起我的,我也不想耽误了你。只要你开心,便也就好了。”

 于是,我们约定,不管是谁,遇到更适合结婚的另一半的时候,便是我们结束这段没有未来的感情的时候。

 我想,若是鱼,必定可以找到一个很好的女孩吧!有着更好的家世背景,可以在事业上助他一臂。鱼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既然我做不了那让他乘风破的东风,至少也不可以做那面阻挡东风的高墙。

 然而,没想到的是,我先认识了安。

 安是一个年近不惑、事业有成的男子,有着花也花不完的钱。只可惜,青春不再,‮体身‬上岁月凋零的味道,我嗅得出。

 我一直奇怪,那样有钱的男人为什么会选中我。

 我,无非是世俗中一个平庸的女子,略略的几分姿,怎也逃不开对金钱的执

 安却说“初,你是一个俗得可爱的女子,不加掩饰的****,是适合我的女人。所以,嫁给我好吗?”

 于是,二十三岁那年,我如愿以偿,嫁入豪门。

 婚礼在安的海边别墅举行。我给鱼发去了请贴,却始终没有回音。

 豪华的婚宴,香醇的美酒,精致的糕点,攒动的人,以及一个局促的新娘。

 试妆间里,安拿给我一个精致的盒子,蓝色的天鹅绒质地“初,猜猜里面是什么?”

 “钻戒。”我几乎是口而出。

 “钻戒?”安几乎笑出声来。“你这个俗得可爱的小笨蛋,钻戒是婚礼的时候才送你的。”

 安打开盒子,里面竟是Tiffany的白金耳环,闪耀的碎钻几乎刺伤我的眼。“送你的礼物。这下,可以把那副寒碜的鱼骨耳环换下来了吧?”

 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我的第一直觉这样告诉我。然而我却硬是挤出惊的笑容,抬手把鱼骨耳环摘下。

 耳却突然像被伤到一般钻心地痛起来。

 奇怪,我的耳,不是早在十九岁那年的春天就不再痛了吗?——在鱼的精心照顾下。

 刚打过耳的耳朵肿得如胡萝卜一般,因为我着急戴那副鱼骨耳环,结果耳的情况变得非常糟糕。

 “笨蛋,没事去打什么耳!不是自己‮磨折‬自己吗!”鱼心疼的直骂我。

 我泪眼汪汪的兀自委屈着“人家想戴那副鱼骨耳环嘛…”

 鱼嘴上气着骂着,手中却温柔的用蘸了酒的棉球给我擦耳朵。我却还不知足的一个劲儿的叫叫“哎呦,轻点。”“啊!痛死我了!”…

 第二天,鱼送我一副18K金的耳环。——那是他曾送我的最贵的东西。

 “戴上这个。”他说。

 “才不要,黄金的丑死了。没有牌子,也不够纯,肯定不超过200块。”才18K,就想打发我,哼!

 “戴上!”鱼很坚定的口气。“黄金养人,戴上这个以后,耳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于是,戴着鱼送我的并不漂亮并不贵重的黄金耳环,在鱼每天帮我用酒擦耳朵的精心照顾下,度过了十八岁的冬天。终在十九岁的那个春天,我可以漂漂亮亮的戴上那副鱼骨耳环了…

 “啊!”我有些吃痛的叫出声来。

 “怎么了?”安皱起眉头。

 “没事,耳有些痛。”其实,真正刺痛我的却是回忆。

 安呼唤过墙边等候的女佣。

 于是,细心清秀的女佣毕恭毕敬地帮我检查了耳,擦上了些须的酒。终在安的注视下换上了那副珠光宝气的Tiffany。

 “你真的很美丽,我的新娘。”安执起我的手,印上细碎的吻。我却突然怀念起鱼帮我擦耳朵时的温柔。

 从此,豪门一入深似海。

 从此,鱼从我的世界消失了影踪。

 从此,我心爱的鱼骨耳环被束之高阁。

 我每的功课,只须把自己打扮得光四,陪安周旋于每个酒宴。

 安对我很好,有些生疏的体贴。我仿佛只是一只被金链子缚住的金丝雀,每天被饲食黄金珠宝,内心早已麻木不堪,却仍以那璀璨的羽人的嗓音,取悦着我的饲主。

 我终于明白了安选择我的理由。——因为,我是一只食黄金珠宝的金丝雀。而那些黄金珠宝,却是他唯一可以给予的食物。

 安送我一条真丝质地的深蓝色连衣裙,裙边绣了小小精致的鱼骨。——这便是我今晚的华服。

 我从角落里翻出心爱的鱼骨耳环。有些松,却恰与真丝长裙配得丝丝入扣。

 “初,你今天真美。”出门前,安依旧重复着那亘古不变台词。

 我只是微笑。这些年来,我早已喜欢了那些华而不实的赞美,空气一般的习以为常又不可或缺。就像我终于习惯了穿高跟鞋走路,故做姿态的昂起头,把鱼骨耳环高高地扬起。

 又是一场无聊透顶的宴会,——自以为了不起的成功男人带着自己的金丝雀出来透透气、顺便互相炫耀而已。我,不过是那些麻木不仁的金丝雀中的一只。

 晚上,我坐在梳妆台前卸妆,却突然发现,我的鱼骨耳环只剩了一只,孤零零的挂在耳朵上,仿佛是夜里垂落的泪滴。

 ——这,已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丢掉其中的一只鱼骨耳环时,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了,一个人哭得淅沥哗啦。

 鱼默不作声的出门。过了一会儿,他便像变魔术一般,把那只遗失了的鱼骨耳环放到了我的手心里。

 “天啊!你真是太伟大了!从哪儿找到的?”我抱着鱼欣喜若狂的大叫,开心得几乎语无伦次。

 “我出去买东西,在路上碰巧捡到而已。”鱼帮我把耳环戴上。“以后要小心哦!不要再丢了。”

 “嗯!”我开心的点着头。

 后来我才知道,鱼为了帮我找那只鱼骨耳环,一个人在我们白天走过的路上找了很久很久…

 然而,我却又丢了那耳环第二次。

 都怪我太粗心,睡觉前忘记把它们摘下来放回盒子里。结果,睡醒后发现,又只剩了一只。

 于是,为了找那只了路的鱼骨耳环,我几乎把整个家都翻了过来,单被褥几乎要被我翻烂了,却仍无踪影。

 鱼陪我找了很久,终也一筹莫展。“算了,丢了就丢了吧!有些东西来去都靠缘分的。”

 我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却仍兀自难过着。

 第三天的时候,鱼却再次像变魔术一般,拿着那只踏破铁鞋无觅处的鱼骨耳环放到了我的手心里。

 “天啊!这是真的吗?!”我好不容易才忍住,在丢失它的时候没有哭;然而,在失而复得的时候,却怎样也无法控制住自己欣喜的眼泪。“我以为再也找不到它了呢。你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啊?”

 “开心就好了,别的事情就不要管了。”鱼依旧是不愠不火的笑容,我却不知道,他之后又帮我找了多久。“以后要小心哦!不要再丢了。”

 “嘿嘿,我才不怕呢!”我一脸的幸福。“反正每次你都会帮我找回来的。”

 鱼也笑了。那么一点点的幸福,我们却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可是,鱼,我没有听话,我又把它丢了。你还会帮我找回来吗?再一次,像变魔术一般,微笑着把遗失的鱼骨耳环放到我的手心里…

 我推推上的安“我的耳环丢了一只。”

 “哦。”安看看我手里孤零零的那只鱼骨耳环,百无聊赖地背过身去“这种破耳环,丢就丢了吧!”

 “要不,陪我去找找吧?说不定还能找得到。”我依然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别发神经了!天这么黑了,再说你今天走过了这么多地方,怎么可能找得到?”安的口气强硬的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是,这是我最喜欢的耳环啊!”我委屈得几乎掉下泪来。

 “乖,乖,别难过。”安终于转过身来,安慰着我。“明天去给你打一对白金的好不好?保证和这只一模一样。”

 我不答话,心中却依然哀悼着那只去不复返的鱼骨耳环。纵是黄金白银,又与我何干?我唯一希望的,不过是那只陪伴我度过了那么多金岁月的、纵使是廉价的鱼骨耳环。

 或许,最终的最终,我会拥有一副一模一样的鱼骨耳环,白金的质地,耀人的光泽;若是运气好一点的话,说不定明天早上,可以在豪华的房车、或是卧室的地毯上找到那只遗失的鱼骨耳环。

 然而,我却终于明白,一切早已于事无补了。——早在我选择了安的那一天,我便已经永远地遗失了那只最珍贵的鱼骨耳环。

 现在的现在,留守的那只鱼骨耳环,孤零零地,在高处暗自啜泪,纵是锦衣玉食也无法填补的空虚。那么,另外的那只,又被我遗失在什么地方呢?它也会孤单的吗?暗自伤神地舐着伤口;又或者,默默地躲在角落,看着这一切?依旧守护着那只曾经相濡以沫的鱼骨耳环?还是,…

 “初,赶快睡觉吧!”安把我拉上,顺手把灯关上。

 “明天还有一个宴会呢,好好休息。”黑暗中传来安疲惫的声音。“明天就去给你打一副一模一样的鱼骨耳环,好吗?如果怕再丢了,就打两副。你不是喜欢鱼骨的东西吗?我去找设计师给你设计…”

 黑暗中,我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冰冷的,滴在没有任何温度的丝绸单上…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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